第1章 平平无奇的她们

我经常见到她。

在食堂一楼最便宜的打菜窗口前,在拥挤的像印度街道的小吃巷道边,在月色铺满的台阶上。

身高不到150cm,眉毛粗的像一条毛毛虫,眼睛却像一轮弯月,两颊总是散布红晕,嘴巴总是紧紧的抿着,穿着朴素,似乎还是高中那些还算不上成熟的衣服。

她在路上走的比谁都匆忙。

而我又为什么会记住她呢?也许在这样大的城市终于见到了一个和我一样来自远方的逼仄的人。这样的灯红酒绿,这样的光鲜亮丽,好像大多数都努力在打扮自己让自己融入这片繁华,脂粉口红,耳环项链,掩饰着人类认为自己不完美的残缺。

她走在路上总是带着一个有线耳机,和手机里的人聊的热火朝天,我从未见过她身边有别的同伴,父母是她远在远方唯一的朋友。我猜测到她是大一的学妹,还是没有扎根进这片土的一棵小树,每片叶子都在思念着远方。

其实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可是见过那么多漂亮的面庞,我却只能一眼记住她的样子,记得她在人前显露的无措,记得她在小吃店旁坐在几片落叶铺满的长椅上安安静静的吃着一碗面,记得她从宿舍门出来和我对视的一眼。

作为气盛的青年人,我应该是最看不起平凡的。我梦想诗和远方,幻想激情和创作,畅想未来的疯狂,无论如何不会去承认终会要经受平凡的生活。她应该是我最不会注意到的那个人,可是我却开始对她的平凡好奇了,于是想写一篇短篇来记录这些在不久的将来即将被忘记的相遇。

她是谁,她是你,也是我,也更是每一个从狭窄的家乡远赴都市求学的我们,我们一身稚气闯进这样的灯红酒绿,面临着从未有过的诱惑,生活突然好像燃起了火,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闪闪发光,让人想要一探究竟。我们急忙从小孩长成大人,在身上装饰起了不属于我们的颜色,在心灵上逼迫着自己迅速成熟,毫不让自己喘息。

渐渐的就这样迷失了,忘记了为什么来这里。

忘记了那个原本的自己,我们到底是谁?我们又该变成什么样。

有时候照着镜子,那张和刚到这里时如出一辙的脸,却长满了无数数不清的情绪。早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纯粹,曾经的棱角在时间推进中被无数次磨平,所有美好的愿景,被现实一点一点击碎。最初那个平凡的我们,却拥有着最完整和幸福的心。

时间是无法倒流的,我们只会在流逝中继续遇见一个一个接踵而来的年轻的他们。年华路过了每个人,让他们遇见新的生命时发出无尽的叹息,然后回想起他们莽撞却幸福的18岁。勇气和信心就这样流失了,甚至在我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在我们妄想抓住他们的时候,他们早就拔开了腿跑远了。等我们想要用到他们时,却发现我们早就失去了。

她是谁。

她是每一个青涩却期待着未来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