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山鸟语

(夹钟调)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

——【南北朝】陶弘景

牛背牧童短笛,横陈寂静缓慢的村歌,吹皱楚山汉水古隆中脚下这条十八岁、也许一千岁的小河,让村头古寺后的池塘倾听,记忆,平平仄仄地从我心灵之畔流过。

冥雾白纱般地在蓊郁起伏的隆中山间睡意飘蒙,望之蔚然深秀。山上野芳幽香,佳木繁荫,林鸟相呼;山下良田美池,桑竹阡陌,古柳牛衣。躬耕间歇,人们每每驻锄,对这宁静淡泊的灵山逸水做一种深思遥想。

“诸葛大名垂宇宙”,旅游的人们乘车直奔山中去朝拜柳暗花明的汉代名相草庐,却难得一二愿在进山之前,拐向离大路只有百米之遥的这座千年古寺。

广德寺,坐落在襄阳城西约13公里,原名云居禅寺,始建于唐贞观年间,已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在其西南,便是苍松万壑、丛竹茂林的古隆中山,周围田垄交错,岗峦连绵,萦水云烟,气色茫茫,一派自然古貌。明成化年间,云居禅寺由隆中迁此,因宪宗御笔亲赐“广德禅林”,沿袭至今。寺内古木参天,大雄宝殿重檐九脊,翼角恽飞。寺后多宝佛塔建于明弘治七年,多佛塔在我国只有七座,五塔立于一塔之上的只有襄阳广德寺一座。塔旁有一株古银杏树,高约35米,4人合抱,其高大茂盛,千年不衰,被康熙帝赐封为“护法尊”,乾隆帝又加封为“感应大将军”,树旁尚有碑刻记述。

日日于古刹空寺的寂静中厮守西楼书斋的清卷藤椅,我窗前的书案设置沉思千年的关于禅的话题。采自东篱之淡菊、南山之奇云,渐渐筑起我隐逸闲居的楼阁。海棠如年依旧,在收藏了橙黄橘绿之后,总有一场意外的初雪来积压经年被推翻的棋局。

寺里没有钟,这是我所遗憾的,只有三四个人终日厮守着这座兀自风花雪月的空寺,他们调素琴,阅金经,却无一二知己。这种日子由来已久,关于隐逸,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几千年间,隐者寄情山水,旷达恬淡,目送飞鸿,归去来兮。

在西方,同样也保留着一些清教徒村,教区内没有汽车,没有电视,也没有任何农用机械,村民们拒绝接触外界所谓的现代文明,过着与世隔绝、没有污染和噪音的隐居生活,仿若世外桃源。

但这谈何容易,有几人能持守真心本性,远离红尘?

拉开与尘世的距离,静修以获得禅能量。夜晚,我常独自于榻上趺坐,佛珠静置一旁。然每每面对一盏脆弱的孤灯,却总会不由默默地将自己的心事泄露,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