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退婚

保温箱里的汤面还在冒热气,可我的后背已经被雨水浇得透凉。手机在裤兜里震了第三遍,陈雪发来的消息像根细针扎进眼睛:“上来吧,我爸妈都在。”

电梯数字跳到十八楼时,镜面映出我狼狈的样子——头盔往下淌水,美团工服沾满泥点,运动鞋在地毯上洇出深色脚印。宴会厅门半敞着,水晶吊灯把陈雪的婚纱照得发亮,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林啊,”陈叔推了推金丝眼镜,茶几上摆着撕碎的户口本,“你送外卖风吹日晒的,能有什么出息?”他把牛皮纸袋推过来,现金边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二十万,当补偿。”

我喉咙发紧,盯着陈雪腰间的珍珠链——那是我们逛夜市时,她蹲在地上挑了半小时的便宜货。现在换成了卡地亚,链子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晃啊晃。

“对不起。”她终于开口,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泪珠,“我爸说周阳能让我过上好日子。”

宴会厅门突然被推开,西装革履的周阳搂着陈雪的腰走进来,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比我的电动车还贵:“废物就该待在阴沟里。”他故意撞了我肩膀,保温箱里的面汤晃出来,泼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找死?”他暴喝一声,拳头还没挥过来,就被陈叔拦住。我弯腰捡起散落的面盒,汤汁混着眼泪滴在地毯上。出门时听见陈雪妈的声音:“这种穷鬼,早断早好。”

暴雨把街道浇成一片混沌,我蹲在公交站台啃冷掉的馒头。手机弹出短信,房东说不续租了,周阳刚给他打了电话。最后一口馒头哽在喉咙里,我想起三天前陈雪还在出租屋给我煮面,说等攒够首付就结婚。

雨越下越大,我摸出兜里爷爷留下的钥匙。那是城郊一栋老房子,墙皮掉得像麻风病人的脸,生锈的铁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阁楼的暗格里,一块龙形玉佩裹在褪色的红布里。

玉佩触手生温,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子时,菜市场后巷,别带手机。”我盯着窗外的雨幕,把玉佩塞进贴身口袋。床头相框里,爸妈的照片蒙着厚厚一层灰,父亲穿的中山装口袋上,别着个和玉佩同款的龙形胸针。

子时的菜市场飘着烂菜叶的酸臭味,三个蒙脸人从阴影里冒出来,钢管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周少让我们给你送终。”为首的人狞笑,金属棍砸下来的瞬间,我摸到口袋里发烫的玉佩。

不知哪来的烂菜叶粘在我手上,我下意识挥出去,菜叶竟像飞刀般划开钢管。三个人愣在原地,我趁机踹翻一个,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惊叫声:“这小子会妖法!”

雨不知何时停了,我瘫坐在祖宅的天井里。玉佩表面浮现出细小的纹路,像龙的鳞片。手机在裤兜震动,是站长发来的消息:“小林,明早来‘饿龙外卖’站点报道,地址……”

第二天我骑着电动车到站点时,差点以为导航错了。破落的汽修厂挂着褪色的招牌,推开门却别有洞天——十几个骑手在院里练拳,轮胎上缠着符纸,墙上贴着“饿龙”的锦旗。

“你就是林渊?”站长是个独眼大叔,缺了两根手指的手拍在我肩上,“玉佩带来了?”他掀开衬衫,胸口纹着半条黑龙,和我那块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第一次跑单就碰上硬茬。客户是城中村收保护费的混混,红毛染得像火鸡,桌上摆着半瓶二锅头:“外卖员也敢送老子这儿?”我握紧保温箱,想起站长教的“龙游步”,侧身躲开飞来的酒瓶子,餐盒准确砸在他脸上。

“这单超时,差评。”我把凉透的炒饭拍在桌上,转身时听见混混们的议论:“这小子身手邪门得很……”

消息传得比外卖还快。第三天傍晚,陈雪约我在老地方见面——还是我们常去的大排档,她穿着新烫的卷发,香奈儿的味道混着烤串烟味。

“阿渊,其实我……”她话没说完,周阳带着几个人围过来,手里转着甩棍:“装什么大尾巴狼?”我把冷掉的麻辣烫泼过去,汤汁溅在他阿玛尼西装上。

“周少!”跟班们要动手,我抄起板凳,玉佩在胸口发烫。突然听见熟悉的刹车声,“饿龙”的兄弟们骑着电动车冲过来,轮胎在地上磨出焦痕。

“谁敢动我们兄弟?”独眼站长叼着烟走过来,身后跟着十几个骑手。周阳脸色变了变,骂骂咧咧带人离开。陈雪站在原地,眼泪把睫毛膏晕成一片黑。

深夜送单经过拆迁区,挖掘机的轰鸣声里夹杂着奇怪的低吟,像是龙的呜咽。我鬼使神差停下电动车,远处工地上,周阳正和几个穿黑袍的人说话,月光照在他手里的东西上——那是半块龙形玉佩,和我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