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王二狗正攥着枚生了绿锈的青铜罗盘,在人群里挤得汗流浃背。他左眼皮上贴着块狗皮膏药,右袖口豁了道口子,露出半截瘦巴巴的胳膊,却硬是把胸脯拍得山响:“各位看官听好了!这可是当年孔老夫子夜观天象时用过的‘天机罗盘’,滴上三滴童子血,能测吉凶祸福,断人生死姻缘——”
“狗屁!”街角炸油条的张老汉抄起面杖就砸过来,“上个月你卖给我家闺女的‘观音玉坠’,分明是城隍庙门口捡的碎瓷片!”人群哄笑中,王二狗抱着罗盘拔腿就跑,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噼里啪啦的鼓点,背后还飘着几张追债的欠条。
拐进一条堆满臭水洼的小巷时,罗盘突然发出蜂鸣,青铜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三条纠缠的游龙。二狗一愣神,脚底打滑摔进泥坑,抬头就看见三个打扮迥异的人堵住了巷口:左边那位头戴玉冠,腰悬长剑,腰间玉佩刻着“礼法书院”四个篆字;中间的胖和尚扛着比人还高的布袋,脖子上佛珠叮当乱响;右边的道士趿拉着草鞋,腰间酒葫芦晃悠悠的,道袍上歪歪扭扭画着八卦。
“阿弥陀佛,施主与我佛有缘,不如随贫僧去大自在禅院抄经?”胖和尚双手合十,肚子却把僧袍撑得崩开了两颗扣子。
“竖子无礼!此等重宝理当归于礼法书院,以正天道纲常。”玉冠少年手握剑柄,鼻尖却在偷偷嗅二狗怀里的罗盘。
“哎哎哎,两位道兄莫急。”道士打了个酒嗝,“这罗盘一看就是道家法器,不如让贫道用‘袖里乾坤’术帮小友保管——”
话没说完,三人突然同时变色。胖和尚的布袋“轰”地炸开,飞出十八枚磨得发亮的铜钱,叮叮当当在地上摆出八卦阵;玉冠少年的长剑泛起青光,剑身上“克己复礼”四个大字亮如白昼;道士的酒葫芦腾空而起,酒水在空中凝成一条银蛇,吐着信子就朝二狗扑来。
二狗本能地把罗盘往怀里一护,三道光芒撞在罗盘上,竟如泥牛入海。他只觉得胸口发烫,低头看见锁骨下方的胎记——那枚从小就有的浅红色印记,此刻正发出微光,形状竟与罗盘中央的太极图一模一样!
“三才印记!”三人异口同声,眼里闪过震惊。玉冠少年突然拱手作揖,腰板挺得笔直:“在下礼法书院外门弟子陈正华,见过三才宿主。”胖和尚连忙掏出个油乎乎的馒头塞进布袋:“贫僧觉空,大自在禅院藏经阁扫地僧,宿主若不嫌弃,贫僧那有半本《金刚经》拓本……”道士更是直接盘腿坐下,从道袍里摸出个缺角的烧饼:“小道李清风,无为观外门执事,宿主可愿与贫道共饮一杯?这可是用昆仑山雪水酿的醉仙露——”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尖啸。黑雾翻涌中,十几个身披黑袍的人踏空而来,领头者脸上爬满青紫色咒纹,手里拎着柄滴着黑血的弯刀:“交出罗盘,饶你们全尸。”
觉空和尚的佛珠“哗啦啦”散落一地:“阿弥陀佛,这是无常殿的血煞魔修!”陈正华的剑已经出鞘,却见二狗正躲在他背后,用罗盘当镜子照自己的狗皮膏药:“这位小哥,你挡着我看路了。”
血煞魔修不再废话,弯刀劈出的黑芒瞬间笼罩小巷。李清风突然把烧饼往嘴里一塞,挥手甩出三张符纸:“急急如律令!”符纸却在空中慢悠悠地飘,分别画着歪歪扭扭的“福”“禄”“寿”。二狗眼尖,发现其中一张分明画着个乌龟。
千钧一发之际,罗盘突然爆发出强光。二狗只觉得脑袋里炸开三道光,分别化作儒冠老者、袈裟僧人、道袍真人的虚影。“竖子,且记‘仁者无敌’!”儒冠老者拂袖,二狗突然觉得丹田发热,张嘴就喷出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黑芒竟在这声喝中应声而碎。
觉空和尚眼睛瞪得溜圆:“宿主竟能引动三家祖师虚影?”话没说完,又一道黑芒袭来。僧人虚影开口:“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二狗鬼使神差地摸出怀里的铜钱,往地上一撒:“施主,打个商量,赊个馒头呗?”铜钱落地竟排成莲花阵,黑芒撞上去如遭雷击。
李清风哈哈大笑:“轮到老道的了!”道家虚影却叹了口气:“大道至简,汝当自然。”二狗突然觉得浑身轻快,随手把罗盘往空中一抛,罗盘竟化作巨网,将所有魔修兜头罩住。
尘埃落定,陈正华的玉冠歪了,觉空的僧袍破了洞,李清风的酒葫芦摔在地上滚了三圈。二狗蹲在地上扒拉罗盘:“我说几位大仙,这玩意儿能换多少铜钱?够我还清赌坊的债不?”
觉空突然双手合十:“宿主,方才您引动三家祖师法相,此乃千年一遇的‘三才转世’之兆。那罗盘,正是当年三家祖师联手打造的‘三才罗盘’,如今分为儒、释、道三块碎片,合之可镇三界魔障——”
“等等!”二狗突然指着罗盘中央,“这里缺了一块!”众人定睛看去,罗盘中央果然有个月牙形缺口,此刻正泛着微光,仿佛在呼唤什么。
李清风突然跳起来:“不好!方才动静太大,无常殿肯定叫了援兵。小友,咱们得赶紧走——去无为观!那里有祖师留下的护山大阵。”
陈正华却拦住他:“礼法书院的‘春秋剑阵’更稳妥。”
觉空摸着肚皮:“大自在禅院的‘金刚伏魔阵’能净化魔气……”
二狗看着吵成一团的三人,突然眼睛一亮:“哎,你们说这罗盘能测姻缘,是真的不?我昨天看见绸缎庄的小翠——”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魔啸。黑雾中,一个身高三丈、背后生着六只骨翅的魔修踏空而来,手里拎着的,正是昏迷的炸油条张老汉。
“交出罗盘,否则这凡人的脑袋——”魔修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二狗的脸突然沉下来。他想起上个月偷张老汉的油条被追了三条街,想起张老汉女儿出嫁时给过他半块喜糖,想起自己在巷子里饿晕时,是张老汉端来一碗热汤。
“你大爷的!”他突然举起罗盘,对着魔修比了个中指,“孔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懂不懂!”
儒冠虚影再次浮现,这次周身环绕着金色书简。二狗只觉得体内有股热流涌动,竟脱口而出:“君子喻于义!”罗盘碎片爆发出万丈青光,如同一柄开天巨斧,直劈向魔修。
魔修惊怒交加,挥刀阻挡。但见青光过处,骨翅寸寸碎裂,魔修惨叫着坠落。二狗趁机冲过去,接住即将落地的张老汉,却发现老人胸口插着半截断刀,已然出气多进气少。
“二狗……”张老汉艰难地睁开眼,“别再骗人了……好好过日子……”
二狗的眼眶突然发酸。他想起自己从小在 orphanage长大,是街坊邻居们的剩饭剩菜把他喂大。张老汉虽然总追着打他,却也总在他生病时送来热粥。
“大爷,您等着!”他转头对三人,“你们不是会修仙吗?快救救他!”
觉空叹了口气:“凡人肉身已毁,除非……”
“除非用‘往生莲’护住魂魄,再以‘春秋续命术’重塑肉身。”陈正华皱眉,“但这两样,分别在大自在禅院和礼法书院的禁地。”
李清风突然一拍大腿:“巧了!老道知道有条密道能通两家禁地——不过嘛,得先去无为观取‘太极图’钥匙。”
二狗咬了咬牙:“好!我跟你们去。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救不活张大爷,我把你们的观啊院啊全拆了开赌坊!”
三人面面相觑,突然同时露出苦笑。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浑身市井气的小混混,竟会为了一个凡人拼上性命。而他们更不知道的是,这看似偶然的相遇,正拉开一场波及三界的惊天大局的序幕——关于三家祖师的隐秘,关于千年封印的真相,关于“三才转世”背后的残酷命运,都将随着这个小混混的脚步,一一揭晓。
巷口的风卷起几片落叶,罗盘碎片的光芒渐渐收敛。二狗抱着张老汉的尸体,跟着三个修仙者走向未知的前路。他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是一个比市井更复杂、更危险,却也更精彩的世界。而他胸前的胎记,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跨越千年的约定……
第二章无为观里烤红薯
无为观坐落在云雾缭绕的青牛峰顶,远远望去像座歪歪扭扭的竹楼,观前匾额上“无为而治”四个大字缺了个“治”字,据说是被雷劈掉的——当然,也可能是道士们懒得补。
王二狗抱着张老汉的尸体刚到山门前,就看见两个道士正对着棵歪脖子树发呆。左边的道士举着龟甲,右边的道士攥着蓍草,见李清风来了,连忙作揖:“清风师兄,今日卯时三刻算卦,说观里柴火不够,要不要去后山砍树?”
“砍个锤子。”李清风踢了踢门槛,“昨日酉时三刻的卦不是说‘薪火相传,顺其自然’?柴火不够就烤红薯,反正八卦炉闲着也是闲着。”他转头对二狗使眼色,“看见没?咱无为观讲究的就是个‘随机应变’。”
一行人刚跨进观门,就听见“轰隆”一声,前方丹房冒出浓烟。一个满脸黑灰的小道童跑出来,手里举着半块焦黑的红薯:“师叔!炼丹炉又烤糊了!”
觉空和尚瞅了眼自己布袋里被压成泥的馒头,咽了咽口水:“阿弥陀佛,贵观的‘九转金丹’,莫不是用蜂蜜腌过的?”
陈正华的玉冠已经歪了一路,此刻看着满地乱扔的道袍、草鞋,终于忍不住开口:“贵观如此散漫,成何体统?我礼法书院每日卯初便要晨读——”
“哎哎哎,书生闭嘴。”李清风突然压低声音,“看见那棵老槐树没?树上挂着的‘太极图’钥匙,得用‘三才印’才能取下来。看好了,左手掐剑诀,右手结太极印,然后——”
他话没说完,二狗已经蹦跶着跑过去,对着槐树比了个剪刀手:“是这样吗?”
“错了!”李清风急忙阻止,却见槐树突然发出“咔咔”声,树洞里喷出上百张符纸,每张都画着歪歪扭扭的乌龟,糊了二狗满脸。
“让你用三才印!”李清风扯下二狗脸上的符纸,自己示范了个手势,左手拇指抵中指,右手掌心朝上,“看好了,这是‘天、地、人’三才合一——”
二狗似懂非懂,突然指着树上的鸟窝:“那钥匙是不是在鸟窝里?我爬上去掏!”
“使不得!”旁边算卦的道士终于回过神,“那老槐树是当年太上老君栓青牛的神树,擅动者会被倒吊三天——”
话没说完,二狗已经抱着树干往上爬。刚摸到鸟窝,就见槐树突然抖了抖,树枝如活物般卷起二狗,倒吊在半空。他怀里的张老汉尸体也跟着往下掉,吓得觉空和尚慌忙用布袋去接,却不想布袋里的馒头、碎银、半根烧鸡全掉了出来,正好砸在树下算卦道士的龟甲上。
“无量天尊!”李清风赶紧掐诀,“小友莫慌,念‘道可道,非常道’就能下来——”
“去你大爷的!”二狗倒挂着,血往头上涌,“老子只会唱‘东街有个小翠花,卖油卖布又卖瓜’!”
说来也奇,他这一嗓子吼完,槐树竟晃了晃,树枝松开了。二狗摔在地上,手里还攥着片鸟毛:“奶奶的,这破树欺软怕硬?”
“不对。”陈正华突然捡起地上的焦红薯,“方才他唱的俚曲,竟暗合‘大道至简’的韵律?槐树感应到天然道韵,才放了他。”
觉空和尚点头:“宿主天生自带‘市井禅机’,上次在巷子里用铜钱摆莲花阵,也是同理。”
李清风突然一拍大腿:“难怪祖师虚影说‘大道自然’!小友,你方才爬树的姿势,像不像‘倒骑青牛’的意境?”
二狗白了他一眼,爬起来拍屁股:“少废话,钥匙到底在哪儿?”
这时,丹房方向传来欢呼:“师叔!红薯烤熟了!”方才那个小道童抱着个锈迹斑斑的罗盘跑出来,“在炼丹炉里找到个铁片子,正好能垫红薯皮!”
李清风定睛一看,罗盘上刻着阴阳鱼图案,正是太极图钥匙!他冲过去一把抢过,骂道:“你懂个屁!这是祖师爷留下的‘两仪罗盘’,能开太极殿的门!”
小道童委屈地搓搓手:“可它用来垫红薯,比荷叶还好用……”
众人跟着李清风来到观后竹林,只见一块巨石上刻着巨大的太极图,黑白两色石眼泛着微光。李清风将两仪罗盘嵌入石眼,罗盘突然发出嗡鸣,太极图缓缓转动,露出一道石门。
“记住,进去后每走七步要换方位,踩中‘乾、坎、艮、震’四象方位。”李清风叮嘱,“要是走错——”
“就会掉进炼丹炉烤红薯?”二狗接话。
“比那惨。”李清风严肃,“会被符纸追着打三个时辰。”
四人刚进门,就见通道两侧墙壁突然亮起,无数符纸悬空漂浮,像一群等着啄食的乌鸦。陈正华手按剑柄,觉空默念佛经,二狗却盯着符纸上的乌龟图案乐:“这些乌龟画得比我还丑。”
按照李清风的指引,他们左七步、右三步,刚走到第四象“震”位,二狗突然打了个喷嚏,脚一滑,踩中了“离”位火象。
“糟了!”李清风话音未落,头顶突然落下无数符纸,每张都画着燃烧的乌龟,朝着二狗扑来。
觉空和尚急忙甩出铜钱:“阿弥陀佛,莲花化生!”铜钱落地却摆出个“吃”字,符纸们居然绕过和尚,继续追二狗。
陈正华挥剑斩符,却见剑光碰到符纸,乌龟突然活过来,在剑上爬来爬去:“岂有此理!这符纸竟能戏耍礼法之剑?”
“别慌!”二狗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怀里的半块烧鸡,往地上一扔,“龟儿子们,吃烧鸡!”
符纸们果然顿住,围着烧鸡打转。李清风趁机拽着众人狂奔,穿过石门的瞬间,二狗回头冲符纸比了个鬼脸:“傻龟,烧鸡是素的!”
门后是座圆形石室,中央石台上悬浮着八片玉简,每片都刻着不同的道家手印。而在玉简上方,太极图钥匙正缓缓旋转,下方石座上,刻着一行小字:“欲取钥匙,需演三才百变手。”
“坏了。”李清风挠头,“这是祖师爷留下的考验,得在一炷香内施展出三十种道家手印,还要合于‘天人合一’之境。”
觉空凑过来:“施主,方才你爬树、比剪刀手、唱俚曲,都暗合自然之道,或许——”
“少来!”二狗盯着玉简,“不就是比手势吗?看我的!”他先是模仿李清风的三才印,接着比了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数钱手势,又学觉空和尚双手合十,最后居然对着玉简来了个竖大拇指。
玉简突然发出七彩光芒,太极图钥匙应声落入二狗手中。李清风目瞪口呆:“这……这是把‘市井百相’融入了道家手印?祖师爷怕是被你气活过来。”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远处传来魔啸,黑雾已经漫上青牛峰顶。算卦的道士跌跌撞撞跑进来:“不好了!无常殿的人攻进来了,他们……他们用魔火烤我们的红薯!”
陈正华脸色铁青:“这群魔修,竟连烤红薯都要抢?”
觉空和尚阿弥陀佛念个不停:“施主,钥匙已得,快些前往大自在禅院取往生莲吧。”
李清风却突然盯着二狗手中的钥匙,皱眉:“不对,太极图钥匙只是引子,真正的禁地入口,需要三家印记同时催动——”
“少废话!”二狗把钥匙塞回李清风怀里,抱起张老汉的尸体就往外跑,“先打跑这群抢红薯的孙子再说!”
众人冲出石室,只见无为观内一片狼藉,道士们正举着烤红薯跟魔修对打。血煞魔修们显然没料到这群道士会用红薯当武器,滚烫的红薯砸在身上就是个焦疤,气得哇哇乱叫。
“宿主,用罗盘!”觉空提醒。
二狗摸出罗盘碎片,突然看见远处魔修首领正拎着个道士的衣领,那道士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红薯。他心头火起,胸口胎记再次发烫,三家祖师虚影同时浮现。
“这次换我来!”他大喝一声,左手比出“给钱”的手势(儒门仁者无敌手印变异版),右手搓了搓手指(佛门拈花指市井版),脚下还踩了个“踩铜钱”的步法(道家天罡步简化版)。
罗盘碎片爆发出三种光芒,在空中凝成一个巨大的“滚”字。字一落地,所有魔修突然觉得屁股一痛,仿佛被无形的脚踹飞,惨叫着跌下悬崖。
算卦的道士对着二狗就拜:“大仙!您这招‘五谷轮回踢’,比算卦还准!”
二狗得意地吹了吹罗盘:“跟老子斗?当年我在赌坊出老千,比这花样多了去了。”
李清风突然捡起地上的太极图钥匙,发现钥匙边缘竟多了道浅红色纹路,与二狗的胎记一模一样。他心中一惊,想起祖师留下的秘典:“三才转世者,需集三家之所长,融凡俗之烟火,方能重启封印……”
而此刻的二狗,正蹲在地上扒拉烤焦的红薯,对觉空和尚说:“大和尚,你那布袋借我装红薯呗?回头去禅院,我给你表演用佛珠穿糖葫芦。”
山风掠过青牛峰,吹得观前的“无为而治”匾额吱呀作响。无人注意到,太极图钥匙与罗盘碎片相触时,中央的缺口似乎缩小了一丝,仿佛在等待最后一块拼图的到来。而在云海深处,一双布满咒纹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一切,嘴角勾起阴冷的笑——无常殿的真正目标,从来都不是罗盘碎片,而是那个能引动三家祖师虚影的少年,和他胸口那道神秘的胎记……
第三章禅院里的麻将经
大自在禅院的山门前,王二狗盯着足有三丈高的“南无阿弥陀佛”牌坊,突然指着“弥”字笑出声:“大和尚,你们这牌坊少了个‘女’字旁,该不会是被哪个尼姑顺走了吧?”
觉空和尚的佛珠“哗啦”掉了半串:“施主慎言!我禅院乃清净之地——”话没说完,就见两个小沙弥追着个皮球跑过,皮球上赫然画着十八罗汉斗地主的涂鸦。
更妙的是山门前的放生池,本该游着锦鲤,此刻却漂着十几个烤玉米,香气混着檀香直往人鼻子里钻。陈正华的玉冠又歪了:“贵院放生池……竟养玉米?”
“施主有所不知。”觉空捞起个玉米,外皮还缠着袈裟布条,“此乃‘金刚烤玉米’,以舍利塔余温烘焙,经文念诵百遍,吃了能开智慧——”话没说完,玉米突然“啪”地掉进水里,惊起一群叼着佛珠的乌龟。
四人刚跨进山门,就听见“胡了!”的吆喝声。转过照壁,只见十八个和尚围成一圈,手里攥着的不是佛经,而是印着《金刚经》短句的卡牌,中间供桌上摆着的舍利塔,塔顶正插着根烤得金黄的玉米。
“阿弥陀佛,师叔祖又在打‘麻将经’了。”觉空小声解释,“每胡一把都要念三遍《心经》,赢的人得去藏经阁抄经十遍——”
话音未落,打麻将的老和尚突然抬头,盯着二狗胸前的胎记:“小施主印堂发黑,可是近日有血光之灾?”不等回答,就掏出三张卡牌甩过去,“且看‘应无所住’配‘而生其心’,可破血光!”
二狗接住卡牌,发现上面分别画着“馒头”“铜钱”“烧鸡”,顿时乐了:“大爷,您这牌局缺个‘赌神咒’吧?我教您个顺口溜:‘一筒馒头二筒糕,三筒烧鸡挂树梢——’”
老和尚们眼睛一亮,纷纷掏出小本本记录。觉空赶紧拽着众人往藏经阁跑:“往生莲在‘拈花阁’,需过‘金刚字谜阵’。施主切记,每道题皆需以佛法妙谛破解——”
“知道知道,不就是猜谜嘛。”二狗啃着从放生池捞的烤玉米,跟着觉空转过九曲回廊,只见眼前矗立着八座石塔,每座塔身上都刻着金色谜面。
第一座石塔:“何为‘本来无一物’?”
陈正华刚要开口,二狗突然指着塔下扫地的小沙弥:“他扫帚底下的落叶!本来无一物,扫了也白扫,对吧?”石塔突然发出金光,塔身浮现出一朵莲花,指引前路。
第二座石塔:“‘色即是空’,何谓‘色’?”
觉空刚念了句“色不异空”,二狗就抢着说:“色是烤玉米的色!金黄酥脆,咬一口——”话没说完,石塔突然喷出水雾,浇了他一头。
“错了错了。”扫地的老和尚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佛经书页,“‘色’乃万物表象,小施主需观本心。”
二狗抹了把脸,突然看见自己映在塔身的倒影,脸上还沾着玉米渣:“哦!色就是我这张帅脸,看着好看,其实都是皮相!”石塔轰然作响,莲花瓣展开三寸。
觉空低声惊叹:“施主竟以‘市井观想’破了金刚喻!”
第三座石塔最难,谜面是“如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陈正华沉吟:“当以仁心化之——”
“屁!”二狗突然掏出罗盘碎片,对着石塔比了个“还钱”的手势,“屠刀放下能成佛,那我放下赌债是不是能成仙?依我看,放下屠刀前得先问清楚:这刀是赊的还是抢的?”
石塔剧烈震动,金色大字“放下即自在”浮现,塔身莲花完全绽放,露出通往拈花阁的石门。老和尚扫地的动作顿了顿,扫帚尖在地上画了个三才图案,转瞬即逝。
阁内弥漫着檀香,中央莲花台上,七瓣金莲托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正是往生莲。二狗刚要伸手,莲台突然升起,空中浮现出无数金色梵文,组成旋转的经轮。
“糟了!”觉空合十,“这是‘楞严经轮阵’,需口诵《楞严咒》才能靠近。”
“咒太长,记不住。”二狗盯着经轮,突然想起街头卖唱的调调,开口就唱:“南无阿弥陀佛,烧饼油条豆腐脑,金刚经配小米粥,往生莲上坐一坐——”
梵文突然错乱,经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扫地的老和尚不知何时站在阁内,突然轻笑:“妙哉,以俗谚破圣谛,以凡心印佛心。”他抬手一指,往生莲自动落入二狗手中。
二狗愣住,发现老和尚胸前的袈裟补丁,竟与自己胎记形状相似。更诡异的是,老和尚扫地的扫帚柄上,刻着半块罗盘图案。
“小施主,”老和尚压低声音,“三百年前,老衲曾见过与你相似的印记。那时儒释道三家祖师刚联手封印魔尊,却在临终前留下预言:‘三才归位之日,亦是真相破土之时。’”
话音未落,阁外突然传来巨响。黑雾翻涌中,无常殿的魔修们扛着染血的禅杖闯进来,为首者正是之前逃脱的骨翅魔修,此刻他胸口嵌着块漆黑的罗盘碎片——释家碎片!
“交出往生莲和罗盘!”魔修咆哮,“你们以为禅院的金刚阵能挡住我们?我们早偷了贵院的‘袈裟火种’,烤了十八个和尚的——”
话没说完,二狗突然举起往生莲,莲心映出他脸上的狗皮膏药。不知为何,魔修看见这滑稽的模样,竟浑身发抖:“你……你是三家祖师选中的……”
“选中个屁!”二狗把往生莲往张老汉尸体心口一按,转头对觉空说,“大和尚,你那布袋借我当流星锤使使!”说着把铜钱、烤玉米、半块烧鸡全塞进布袋,抡起来就砸向魔修。
觉空心疼得直念佛:“那是老衲化缘的宝贝!”
布袋砸在魔修身上,铜钱飞出莲花阵,烤玉米的香气混着佛光,竟让魔修们的伤口滋滋冒青烟。陈正华趁机挥剑,剑身上“克己复礼”光芒大盛,李清风则掏出仅剩的半壶醉仙露,洒在符纸上:“龟儿子们,尝尝醉龟符!”
混战中,二狗突然看见老和尚站在阁角,扫帚在地上画了个完整的三才罗盘,缺口处正是魔修胸口的释家碎片。他心头一动,摸出自己的罗盘碎片,对着魔修大喊:“孙子,你的碎片缺角不?爷爷这儿有补丁!”
罗盘碎片突然发出共鸣,魔修胸口的碎片竟被吸得飞了出来,朝着二狗的胎记飞去。剧痛中,魔修惊恐地发现,二狗胸前的印记正在吸收碎片,原本的太极图渐渐显露出完整的三才纹路。
“老和尚!”二狗趁机扑向碎片,“您刚才说的真相,到底是啥?三家祖师是不是藏了啥秘密?”
老和尚却只是笑笑,继续扫地:“小施主,待你集齐三块碎片,去泰山极顶的‘三元观’,自会知晓。那里……埋着三位祖师的衣冠冢,还有当年封印时,他们各自留下的……”
话没说完,魔修首领突然自爆,黑雾裹挟着碎片飞向天际。二狗慌忙去追,却见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痕,直指西方——那里,正是礼法书院的方向。
“追!”陈正华的剑已经染血,“释家碎片若落入无常殿手中——”
“等等。”二狗突然盯着往生莲,发现张老汉的魂魄正漂浮在莲心,面色安详,“先把张大爷的魂魄稳住。大和尚,你们禅院有没有能装魂魄的东西?比如……装馒头的匣子?”
觉空无奈摇头,掏出个青瓷罐:“这是‘往生罐’,可暂存魂魄。但要重塑肉身,还需去礼法书院取‘春秋续命术’玉简。”
李清风突然指着山门外:“不好!魔修们烧了放生池的玉米!道士们的红薯,和尚们的玉米,这群王八蛋是要断了咱们的粮草啊!”
众人看着满地狼藉,突然听见老和尚低笑:“小施主,方才你接碎片时,可感觉到体内有三道气息?那是儒释道三家真力。记住,凡俗烟火气,才是破局的关键。”
二狗摸着胸口发烫的胎记,突然想起街头巷尾的烟火味:炸油条的油香,卖糖葫芦的吆喝,还有张老汉热汤的温度。他咧嘴一笑,把往生罐塞进怀里:“走!去礼法书院,让那些酸秀才见识见识,什么叫‘子曰:干就完了’!”
山风掠过禅院的飞檐,老和尚的扫帚扫过满地梵文残片,露出下面斑驳的刻痕——那是三百年前,三位祖师联手刻下的警示:“当三才之人集齐碎片,切记,莫信祖师之言……”
而此刻的王二狗,正扛着觉空的布袋,大步流星走向下一站。他不知道,自己每收集一块碎片,胸口的印记就清晰一分,而随着印记的完整,那个隐藏在三家祖师背后的惊天秘密,正如同禅院放生池底的淤泥,渐渐被搅起,露出狰狞的真容……
第四章书院里的赌神咒
礼法书院的朱漆大门前,“忠孝节义”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王二狗却对着门槛吐了口瓜子壳:“啧啧,比我赌坊的金字招牌还亮,就是少了个‘赢’字。”
陈正华的玉冠已经被他扶正三次,此刻又开始歪斜:“休得无礼!我院乃天下礼法之宗——”话没说完,就见门内冲出十几个儒生,个个手持竹简,腰间悬着刻有“仁”“义”“礼”“智”的短剑。
“见过外门师兄!”为首的儒生对陈正华作揖,转头看见二狗,立刻皱眉,“此等市井匹夫,怎可踏入书院?”
觉空和尚赶紧打圆场:“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身负三才印记,需取‘春秋续命术’玉简——”
“慢着。”儒生抽出刻有“礼”字的短剑,剑身泛起青光,“欲入书院禁地,需过‘春秋剑阵’。阵中每招皆出自《论语》,唯有懂礼之人方可通过。”
李清风凑过来,小声说:“这剑阵专克无礼之徒,当年我来偷酒时,被‘见贤思齐剑’追了三里地——”
话没说完,二狗已经大步流星跨进剑阵。第一柄剑“刷”地劈来,剑身上“非礼勿视”四字闪光。他不躲不闪,突然捂住眼睛:“我没看见小翠的肚兜!”剑光顿时一滞。
第二柄剑从左侧袭来,刻着“非礼勿听”。二狗掏出个纸团塞进耳朵:“张老汉的呼噜声我也没听见!”剑身“当啷”落地。
第三柄剑“非礼勿言”劈来,他却突然扯开嗓子唱:“孔夫子卖煎饼,非礼勿动是面团——”剑光当场崩碎,化作无数竹简飘落,每片上都写着“孺子不可教也”。
陈正华目瞪口呆:“此乃以‘非礼’破‘礼’,竟暗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礼法悖论?”
觉空和尚点头:“宿主总能用市井智慧曲解大道,妙哉。”
剑阵中央,一座青铜鼎状建筑巍然矗立,门额上“春秋阁”三字由无数竹简组成。刚靠近大门,地面突然浮现出九曲方格,每格都刻着不同的礼仪符号:作揖、跪拜、执手礼……
“此乃‘克己复礼阵’,需按《周礼》步法走完九宫。”陈正华解释,“每一步都要对应‘冠礼’‘婚礼’‘丧礼’——”
“停!”二狗盯着方格,突然想起赌坊掷骰子的步法,“不就是踩格子吗?我在赌坊玩‘大富翁’时,比这复杂十倍!”他左脚先踩“作揖格”,右手比了个“给钱”的手势;右脚踩“跪拜格”,却偷偷在地上画了个乌龟;走到“执手礼格”时,竟拉住觉空的手晃了晃:“大和尚,赊个馒头呗?”
地面突然震动,竹简组成的门额发出咔咔声,竟缓缓开启。门内冲出个白胡子老学究,手持戒尺,瞪着二狗:“竖子!竟敢用市井俚俗亵渎礼法——”话没说完,就看见二狗胸前的胎记,戒尺“当啷”落地。
“三才印记……”老学究声音颤抖,“三百年了,终于等到你。跟我来,续命术玉简在‘忠孝殿’。”
殿内庄严肃穆,中央石台上摆放着九卷玉简,最上方那卷泛着青光,正是“春秋续命术”。二狗刚要伸手,玉简突然飞起,在空中排列成《春秋》经文:“‘楚子使屈完如师,师退,次于召陵。’破阵方可取。”
“这是要考我经文?”二狗抓耳挠腮,突然看见李清风在偷喝殿内的青铜酒爵,灵机一动,“我知道!楚子退师,是因为喝了咱们无为观的醉仙露,醉得没法打仗!”
玉简突然发出嗤笑般的嗡鸣,陈正华捂脸叹息:“此乃‘召陵之盟’典故,需解以‘礼屈诸侯’之意——”
“拉倒吧!”二狗突然掏出从禅院顺的烤玉米,对着玉简比画,“你看这玉米,一节一节的,就像诸侯排队朝拜,最后都得给咱老祖宗跪下!”
玉简光芒大作,竟主动落入二狗手中。老学究盯着他,突然压低声音:“小友,你可知为何三家祖师封印魔尊后,各自留下半卷残典?因为……当年的封印,本就是一场骗局。”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巨响。无常殿的魔修们这次学聪明了,扛着写有“欠债还钱”的白旗闯进来——他们竟抓了金陵城的百姓当人质,张老汉的女儿小翠正被拎在最前面。
“王二狗!”小翠哭喊道,“你骗我家的玉坠还没赔——”
二狗的脸腾地红了:“小翠你等着,等老子救了你,赔你十个真玉坠!”转头对老学究,“老夫子,借你书院的剑阵一用!”
“不可!”陈正华阻止,“剑阵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少废话!”二狗把续命术玉简往怀里一塞,捡起地上的戒尺,对着剑阵大喊,“都给老子听着!现在玩个新规矩:赌坊无父子,剑阵无儒生!给我往死里砍这群欠债不还的王八蛋!”
神奇的是,剑阵竟真的听从指挥,“见贤思齐剑”追着魔修砍,“克己复礼剑”专打对方下盘,最绝的是“己所不欲剑”,把魔修们的兵器全甩进了茅厕。
混战中,老学究突然贴近二狗,耳语道:“三百年前,三位祖师发现魔尊根本无法彻底消灭,所谓封印,不过是将其分为三部分,藏于三家圣地。而你……是他们用自己的精魄与凡人血脉融合创造的容器。”
二狗如遭雷击:“你是说,我是个……人造的?”
“不错。”老学究指向他的胎记,“这印记既是钥匙,也是枷锁。当三块碎片集齐,你将成为新的封印——或者,被魔尊吞噬。”
这时,魔修首领突然祭出释家碎片,与二狗的胎记产生共鸣。他狞笑一声:“早就知道你是个容器!无常殿的大人说了,只要取下你的心脏,魔尊就能借体重生——”
话没说完,二狗突然把烤玉米塞进他嘴里:“先尝尝老子的‘金刚烤玉米咒’!”胎记光芒大作,三块碎片在他体内隐隐浮现,竟将魔修的攻击反弹回去。
危机解除后,小翠跑过来揪住二狗的耳朵:“你个骗子,原来真会仙法!”
二狗揉着耳朵傻笑:“这不忙着给你赚玉坠嘛。”转头看见老学究正在擦拭一尊雕像,雕像底座刻着“孔墨老庄”四字,其中“墨”字被刻意磨损。
“老夫子,”他突然想起什么,“三家祖师之外,是不是还有个墨家?当年封印,他们是不是……”
老学究猛地转身,眼中闪过惊恐:“莫提墨家!当年他们反对封印,主张消灭魔尊,结果……”他看向殿外逐渐消散的黑雾,“小友,去泰山极顶吧,那里有你要的答案——还有,当心你身边的‘自己人’。”
暮色中的礼法书院,竹简声与蝉鸣交织。二狗握着续命术玉简,看着陈正华在给受伤的儒生包扎,觉空在给百姓分发馒头,李清风在偷喝书院的藏书酒。他突然意识到,不管自己是不是容器,这些人,这些烟火气,才是他真正想守护的。
胸口的胎记又烫了几分,这次,他清楚地听见脑海中响起三道声音,分别带着儒的庄严、释的慈悲、道的洒脱:“孩子,真相或许残酷,但人间值得。”
山脚下,无常殿的残兵正跪在地上,对着西方磕头。他们没看见,黑雾中升起一道身影,头戴高冠,手持算盘,正是无常殿真正的主人——那个被三家抹去历史的墨家后裔,此刻正盯着手中的半块罗盘碎片,冷笑不止:“三才容器?哼,当年三位老友算计我墨家,如今,该轮到我算算总账了……”
第五章极顶之上的算盘算
泰山极顶的云雾浓得化不开,王二狗攥着三块罗盘碎片,只觉得胸口胎记像揣了个火炭。眼前的三元观破破烂烂,门楣上“三元归寂”四字被雷劈掉半边,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齿轮纹路。
“等等。”李清风突然指着观前的青铜鼎,鼎身上刻着龙、象、牛三兽,“这是三家祖师的坐骑,可为何中间还刻着个……算盘?”
陈正华皱眉:“墨家机关术的标志。难道当年封印,墨家也参与了?”
觉空和尚突然合十:“阿弥陀佛,老衲在禅院典籍里见过只言片语,说三家与墨家曾因‘灭魔’还是‘封魔’之争决裂……”
话没说完,地面突然震动。八只青铜机关兽从云雾中踏空而来,牛头马面,背生齿轮,眼中泛着冷光——正是墨家的“四象机关兽”。
“小心!”陈正华挥剑,“这些铁疙瘩刀枪不入!”
二狗却盯着机关兽背上的算盘图案,突然想起赌坊摇骰子的手法:“牛鼻子老道,用你的符纸贴它们的齿轮!和尚,扔铜钱卡它们的关节!书生,用‘克己复礼’剑砍它们的算盘!”
李清风手忙脚乱甩出符纸,这次画的是真乌龟:“急急如律令!龟息术!”机关兽的齿轮果然卡住,觉空的铜钱塞进牛嘴,竟让铁牛打出个饱嗝,陈正华的剑砍中算盘,“礼”字剑光崩碎齿轮。
“妙啊!”二狗趁机冲过,对着机关兽屁股踹了一脚,“老子在赌坊修过骰子,知道哪儿卡壳!”
三元观内,三座石像矗立:儒冠老者手握断笔,袈裟僧人掌心有裂痕,道袍真人腰间酒葫芦缺角。石像前的石台上,摆着三块残缺的罗盘——正是二狗手中碎片的原型。
“看上面的字!”觉空指着石像底座,“‘封魔非终章,容器即钥匙。三才归位日,墨算破局时。’”
李清风突然抽出道袍里的酒葫芦,倒出几滴酒在石台上,酒液竟沿着纹路汇成一幅地图,显示泰山深处有个巨大的齿轮阵,中心正是魔尊封印所在。
“原来当年三家把魔尊分成三部分,分别封印在儒释道圣地,而核心——”陈正华握紧剑柄,“在墨家机关阵里!”
话音未落,观顶传来冷笑。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踏算盘而来,腰间挂着半块罗盘碎片,正是无常殿的真正主人——墨家后裔墨无算。
“王二狗,”墨无算拨动算盘,“三百年前,孔老二、老秃驴、李老道联手坑我墨家,说什么‘封魔护苍生’,实则是怕我们墨家的‘灭魔机关’毁了他们的修仙根基!”他指向石像,“你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不过是他们用精魄捏出来的容器罢了!”
二狗感觉脑袋炸开,想起老学究的话:“你是说,我根本不是人?”
“错了。”墨无算甩出青铜锁链,“你是三具尸体的拼图!儒释道三老临终前,各自剜了心头血,混着凡人胎血造了你,就为了在魔尊复苏时,让你再当一次封印的活祭品!”
觉空和尚突然挡在二狗身前:“即便如此,施主体内的凡人血脉是真的,对张老汉的情义是真的,这才是破局的关键!”
“大和尚说得对!”李清风突然把符纸贴在算盘上,“老道我喝酒是假,偷你墨家机关图是真!”他展开一张牛皮纸,正是泰山齿轮阵的结构图。
墨无算大怒,算盘发出刺耳声响,观内所有齿轮开始倒转。二狗感觉胸口碎片在互相排斥,石像突然发出金光,三道虚影浮现:
“孩子,”儒冠老者叹气,“当年我们不敢彻底灭魔,是怕连累凡人。墨家的灭魔阵若启动,整个三元界都会陪葬……”
“施主,”袈裟僧人合十,“墨兄偏激,欲以杀止杀,却不知杀业永不停息……”
“臭小子,”道袍真人打了个酒嗝,“别信老学究的酸话,你小子天生带把儿,就是个活人!”
二狗突然笑了,举起三块碎片:“管他是容器还是祭品,老子只知道,谁要毁了我的炸油条摊子、我的小翠,谁就是仇人!”他转头对同伴,“书生,用你的‘克己复礼’剑砍齿轮;和尚,把你的布袋套在算盘上;老道,用你的符纸贴住墨无算的嘴!”
战斗异常荒诞:陈正华的剑砍在齿轮上,竟震出“仁者爱人”的音波;觉空的布袋吸干了算盘的墨汁,让墨无算的机关术失灵;李清风的符纸刚贴上,墨无算就开始唱《道德经》,气得他直骂:“你个墨贼,怎么偷学我道家口诀!”
关键时刻,二狗突然想起在禅院学的“拈花指”,在赌坊用过的“千手观音”手法,还有书院的“作揖步”,三者合一,竟在齿轮阵中走出一条诡异的路线。三块碎片突然融合,在他掌心拼成完整的三才罗盘,中央缺口处,赫然刻着个小小的算盘图案——原来墨家碎片一直藏在他体内!
“原来如此!”墨无算终于惊恐,“三老把墨家碎片融进了他的血脉!”
罗盘发出万丈光芒,泰山深处的齿轮阵应声启动。二狗看见云层中浮现出当年的场景:三位祖师与墨家长老激烈争吵,最终联手将魔尊封印,却也将墨家的灭魔阵核心嵌入了三才容器——自己的心脏。
“现在我明白了!”他对着墨无算大喊,“你们墨家想启动灭魔阵,就得毁了我,可这样三元界也会陪葬!而三家想保凡人,才造了我这个能重启封印的容器!”
墨无算突然跪地,算盘落地:“不错……可我墨家弟子世代被三家追杀,灭魔阵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觉空和尚扶起他:“施主,灭魔与封魔皆非正道。当年三位祖师在石像底座刻下‘烟火破万法’,指的正是凡人的情感,才是最强的封印。”
二狗摸着胸口的胎记,想起张老汉的热汤、小翠的骂声、道士的烤红薯、和尚的馒头。他突然把罗盘按在石像上,三道光芒与墨家碎片融合,泰山极顶的云雾竟化作人间百态:市井叫卖、孩童嬉戏、炊烟袅袅。
“看见了吗?”他对墨无算说,“这才是我们要保护的东西。就算我是容器,也是装着人间烟火的容器!”
罗盘突然分裂成四块,分别飞回儒释道墨四家石像手中。而二狗的胎记,此刻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铜钱图案——最普通,却最坚韧的凡人印记。
“走吧。”李清风拍了拍他肩膀,“魔尊还在底下躺着呢,老道的符纸可不够用了。”
陈正华整了整玉冠:“我院的‘春秋续命术’已为张老汉重塑肉身,只等魂魄归位。”
觉空和尚摸出个热乎的馒头:“施主,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四人站在极顶,看着云海下的人间灯火。墨无算突然收起算盘:“罢了,墨家的账,以后再算。但你们若护不住这人间,我必重启灭魔阵。”
二狗咬了口馒头,含糊不清地说:“放心,老子别的不会,护短最在行。谁要敢动我的糖葫芦摊子,先问过我怀里的罗盘——和兜里的铜钱!”
山风掠过三元观,四块罗盘碎片在石像手中缓缓转动,仿佛在诉说一个新的开始。而在泰山深处,魔尊的封印传来轻微的震动,却被上方飘来的烤红薯香气、儒生的读书声、和尚的念经声、道士的醉歌所掩盖——最平凡的烟火,正是最强大的仙缘。
第六章市井烟火镇魔尊
泰山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魔尊的虚影从裂缝中升起,九只骨翅遮天蔽日,每根骨刺上都刻着凡人的哭脸。王二狗攥紧罗盘,看见山下的金陵城正在黑雾中扭曲——张老汉的油条摊冒起黑烟,小翠的绸缎庄布幡被撕成碎片,连无为观的烤红薯香味都变得苦涩。
“容器,”魔尊的声音像磨盘碾过铜钱,“你以为带着几个蝼蚁,就能挡住本座?三百年前,那三个老东西用精魄造你时,就该想到今天!”
陈正华突然站到二狗身前,长剑划出“克己复礼”光痕:“休要猖狂!我礼法书院弟子,当以人间道义为剑!”他反手一挥,空中浮现出无数竹简,每片都刻着凡人的善恶故事,竟组成一道“仁义礼智信”的光盾。
觉空和尚盘坐在云层,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众生苦难,皆为我愿!”他解开布袋,里面飞出无数光点——是百姓们的祈福馒头、许愿铜钱、甚至半块没吃完的烧鸡,聚成一尊笑眯眯的金刚,手里还攥着根烤玉米。
李清风打了个酒嗝,踉跄着布下太极阵:“大道自然,魔气归焉!”他甩出道袍,泰山云雾竟化作青牛、白鹤、莲花,绕着魔尊打转,连他腰间的破酒葫芦,都在往外喷着“醉仙露”形成的银河。
墨无算则操控着修复的机关兽,在金陵城上空搭起青铜结界:“墨家机关,护民不护仙!”机关兽的眼睛投射出算盘光影,将魔气挡在城外三尺。
二狗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现自己的罗盘在颤抖——不是因为魔气,而是因为山下传来的凡人声音:“王二狗还钱!”“小翠的玉坠什么时候赔?”“张老汉的油条摊子该开张了!”
“对了!”他突然咧嘴一笑,“你们护的是道义、愿力、自然,老子护的——是这帮骂我骗钱却又给我热汤的王八蛋!”
魔尊不屑地冷笑:“市井蝼蚁,也配谈力量?”
“配不配,试试就知道!”二狗举起罗盘,对准金陵城大喊,“东街李寡妇的酸梅汤,西街王屠夫的杀猪刀,南街瞎子阿三的算卦摊,北街老娘们的骂街声——都给老子上来!”
奇迹发生了:酸梅汤的酸甜化作青色光雾,杀猪刀的寒光凝成银色锁链,算卦摊的龟甲变成金色盾牌,就连骂街声都化作红色音波,在魔尊脚下组成一幅巨大的市井画卷。
“你……你竟用凡人的烟火气作阵?”魔尊第一次露出惊恐,骨翅扫过画卷,却被烤红薯的香气烫出焦痕,被孩童的笑声震得耳鸣。
二狗趁机 recalling起所有细节:张老汉临终前的叮嘱,小翠揪他耳朵时的温度,觉空布袋里馒头的麦香,李清风符纸上歪扭的乌龟,甚至陈正华玉冠上那道被他撞歪的裂痕。这些琐碎的记忆突然汇聚成光,在罗盘上凝成四个大字——“人间值得”。
“接着尝尝这个!”他摸出怀里的铜钱,正是觉空的“莲花钱”、李清风的“醉龟符”铜钱、还有自己偷藏的赌坊铜钱,往空中一撒,“孔夫子曰: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你个老魔头!”
铜钱落地,竟摆出金陵城的街巷图,每条胡同都亮起点点灯火。魔尊的骨翅刚触碰到灯火,就发出滋滋声响,露出底下斑驳的封印旧伤——那是三百年前,三位祖师用精魄刻下的“人间印记”。
“原来如此……”陈正华突然明白,“三家祖师早把封印融入了凡人的生活,而你,就是激活这一切的钥匙!”
觉空点头:“施主的市井气,正是最纯的‘无住生心’,最真的‘仁者无敌’,最自然的‘大道无为’。”
李清风打了个响指:“所以老道的符纸总画乌龟?原来早有天意!”
墨无算的算盘突然发出清越之声:“灭魔阵需要毁天灭地,而你们的封魔阵,藏在一粥一饭、一骂一笑之中……”
魔尊终于发出不甘的怒吼,却在市井画卷中越缩越小。二狗看准时机,将罗盘按在泰山极顶的齿轮阵中央,四块碎片化作四道流光,分别注入儒释道墨四家石像。齿轮开始正转,魔气被一点点卷入地下,露出云层下重新焕发生机的人间。
最后一刻,魔尊的虚影盯着二狗:“你以为封印了我,就能高枕无忧?墨小子的算盘还缺角,三老的精魄还在你体内——”
“少废话!”二狗打了个响指,画卷里的骂街老娘们集体出手,“先学会怎么在老娘们的唾沫星子里存活吧!”
云雾散尽,泰山极顶恢复平静。陈正华的玉冠彻底歪了,觉空的布袋破了个大洞,李清风的酒葫芦摔成八瓣,墨无算的算盘缺了颗珠子。但他们看着山下重新热闹的金陵城,看着朱雀大街上追着二狗跑的张老汉(没错,他已经复活了),突然觉得一切都值了。
“我说,”二狗摸着胸口已经淡成浅红的胎记,“现在该各回各家了吧?我还得去给小翠赔玉坠呢——这次是真的,从礼法书院顺的和田玉!”
陈正华当场呛到:“竖子!那是我院供奉的‘礼器’!”
觉空突然从布袋里摸出个完好的馒头:“施主,老衲用往生莲护住了它,趁热吃。”
李清风蹲在地上扒拉碎酒葫芦:“老道决定了,以后在观里开个烤红薯培训班,就叫‘自然烘焙道’。”
墨无算转身走向云海,算盘珠子轻轻作响:“三百年了,墨家该换换思路了……或许,机关术也能用来做糖葫芦?”
三个月后,金陵城朱雀大街新开了家“三元居”,招牌上画着乌龟、莲花、玉冠和算盘。王二狗坐在门口,用罗盘给人测姻缘——测一次十文钱,童叟无欺。
“下一位!”他翘着二郎腿,看着排队的人群里混着个道士(李清风来蹭烤红薯)、个和尚(觉空来化缘馒头)、个儒生(陈正华来抓他去书院讲“市井礼法”),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当什么天选之人,可有意思多了。
至于泰山深处的封印?管他呢,反正张老汉的油条摊子每天卯时三刻准时开张,小翠的绸缎庄新来了批蜀锦,而他王二狗,有的是时间跟这帮“仙友”慢慢扯皮——毕竟,最厉害的仙术,不就藏在这烟火人间的吵吵闹闹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