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引、户籍牌。”守城官兵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眼神冷漠地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
沈桃桃从袖中取出文书，递了过去。官兵接过仔细查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文书上的画像。
“进去吧。”官兵挥了挥手。
她们终于平安到达城里了，繁华的街景立刻映入眼帘。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招牌高低错落，来来往往的行人。
“娘，要不咱们先找个地儿填饱肚子。”沈桃桃一手牵着狗绳，一手挽着母亲。旺财欢快地摇着尾巴，对周围的新鲜环境充满好奇。
街边一家小摊飘来阵阵香气，云吞的香味勾起人食欲。两人找了个位子坐下，旺财乖巧地趴在脚边。
“老板，来两碗云吞。”沈桃桃轻声唤道。
老板麻利地舀了两碗，热气腾腾的云吞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云吞真香。”孙氏喝了一口汤，眼睛亮晶晶的，“就是贵了些，一碗要十八文钱呢。”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泉城物价本就高。”沈桃桃笑着安慰道，“不过东西确实比我们镇上的好太多了。娘，您多吃点。”
孙氏看着女儿温柔的笑容，却十分心疼。从出家门开始，一路到泉城，女儿处处为她着想，连吃饭都总是让她先吃好的。
吃过早饭，母女俩打听到人市位置，匆匆赶去。人市分区明确，她们直奔租房区域。各式各样的房屋告示贴满了墙面，看得人眼花缭乱。
“闺女，这些纸上写的什么？”孙氏看着摊位前的告示，小声问道。她不识字，只能依靠女儿。
沈桃桃仔细看了看，“这处靠近江南，一月三两...这处在南坊，带院子...这个在北街，离集市很近...”她一边看一边给母亲解释。
“这住处如何？”人市的伙计指着一张告示问道，“靠近城南，环境清静，还带个后院。”
沈桃桃凑近看了看，觉得条件不错，“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伙计点点头，领着她们穿过几条街巷。房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后院还能种些菜。
经过反复筛选和讨价还价，最终相中这处带后院的房子。
“三两一月，真贵。”孙氏叹气，“必须尽快找个活路混饭吃。”她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担忧。
“娘别担心，我们有积蓄，慢慢来。”沈桃桃安慰道。
房子收拾了整整一天。入夜时分，沈桃桃要出门采买，孙氏坚持要陪着去。
“天黑了，我们又人生路不熟，我陪你去。”孙氏拉着女儿的手就往外走，语气带着不容拒绝。
夜市热闹非凡，灯火通明。各色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飘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沈桃桃买了些米面油盐，又添置了几样生活用品。
第二天一早，孙氏就把沈桃桃叫醒，“今天去普济寺，得早些。”
“天还没亮呢。”沈桃桃揉着眼睛，看着窗外朦胧的天色。
“今日要穿女装，不能骗佛祖。”孙氏笑着说，已经把女儿的衣裙准备好了。
沈桃桃换上裙装，对着铜镜整理发髻。镜中的少女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她轻轻叹了口气，她更想知道的是...何时才能再见到那个人。
母女俩跟着香客队伍往普济寺走。清晨的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赶早的人，有挑着担子的小贩，也有赶着去开门做生意的商户。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让让！”前头有人大声喊道。
沈桃桃连忙拉着母亲避到路边。几辆豪华马车疾驰而过，激起一路尘土。
车厢内，谢彦玉望着窗外，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唇角露出苦笑。那个身影与记忆中的她重叠，却又在转瞬间消散。
想她想得都出现幻觉了。他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自从她离开后，每每看到相似的身影，他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马车远去，沈桃桃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和母亲继续往前走。她不知道，与心心念念的人竟在不经意间擦肩而过。
普济寺内沉香缭绕，钟声悠扬。
沈桃桃跟在母亲身后，一座座宝殿参拜过去。她的裙摆沾了些许香灰，膝盖也因长时间跪拜而酸痛不已。庭院里的银杏树叶泛黄，秋风拂过，零星飘落几片。
“娘，我们先歇会儿吧。”她寻了处花坛边的石凳坐下，揉了揉发麻的双腿。石凳冰凉，透过薄薄的裙裾，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孙氏将手中的篮子放在石凳上，取出一叠叠金元宝，“待会儿一起去天王殿烧了。希望能保佑我们在这里能平平安安，赚到钱，好好生活下去...”
天王殿前已排起长队，香客们手持香火，虔诚祈祷。母女俩只得慢慢等着。
沈桃桃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来往的香客。有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衣着华贵；也有寻常百姓，衣衫朴素。忽然，她的目光凝固了。
远处回廊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彦玉......”她喃喃低语，心跳骤然加快。手中的香火微微颤抖，几点火星飘落在裙摆上，她却浑然不觉。
那人一袭白衣，玉带束腰，本该风姿卓绝，却坐在一张檀木轮椅上。他面色苍白，眉宇间透着疲惫，身边簇拥着几个人。
沈桃桃眼眶一热，鼻尖发酸。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在镇上时的点点滴滴，那些相濡以沫的日日夜夜，此刻全都涌上心头。
她想也没想就要往那边跑去。
“桃桃，你去哪儿？”孙氏叫住她，“这么多人排队，可别乱跑。”
“我...我去趟茅厕。”她随口应付，脚步匆匆向回廊走去。裙摆被风吹起，带着些许慌乱。
越走近，她越能看清谢彦玉的样子。他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下颌线更加分明，眼窝也深了些。只是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依旧在。
【他的伤不早就康复了么？为何还要坐轮椅？他是假装的吗？】沈桃桃一边靠近一边瞎想着。
一个身着粉色襦裙的少女正俯身和他说话，声音娇俏：“彦玉哥哥，今日天气这么好，出来走走也是极好的。你看这满院的银杏叶，多漂亮。”
沈桃桃心头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那少女的模样，竟与当初的“蝴蝶”一模一样。难道......
她还未走近，一把长剑已横在眼前。剑身寒光凛凛，映出她苍白的脸色。
“姑娘请止步。”正岳冷声道，目光警惕。
沈桃桃抬眸望向谢彦玉，却见他面无表情，目光淡漠地扫过她，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路人。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眸，此刻竟是这般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