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钥匙,那就毁掉锁芯——E-7凌迟]
钟楼的星空顶棚碎裂时,凌迟下意识抱紧了婴儿状态的自己。但怀中突然一轻——那个幼小的躯体化作蓝色光流,顺着他的左腕纹路渗入皮肤。剧痛如岩浆般从手腕流向心脏,他跪倒在地,看见自己的骨骼在皮肤下发出幽蓝的光。
“这就是...蜕变?“凌迟的声带振动着不属于自己的频率。天花板外的星空开始旋转,碎镜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他:五岁在手术台哭喊,十岁在教室画符号,十五岁在桥下发现培养舱...
右手突然被结晶化的白鹭碎片割破。蓝血滴在地上,竟像水银般滚向房间角落,在那里聚集成人形——是正在消散的符驻幽灵。
“记忆...锚点...“符驻的残影比地铁隧道里更模糊,水晶兰已经凋零大半,“用血唤醒所有碎片...才能打破镜面...“
凌迟将血抹在左腕纹路上。刺痛感骤然升级为撕裂般的痛苦,仿佛有人正从他脊髓里抽出一根烧红的铁链。但效果立竿见影——钟楼墙壁渗出蓝色黏液,逐渐形成七个培养舱的轮廓。
“七个阶段的...我...“凌迟踉跄着站起来,发现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七个不同姿态。最年幼的那个影子正指着星空中的锈铁大桥。
无人机群的嗡鸣突然迫近。窗外,三架黑色飞行器呈三角阵型包围钟楼,探照灯将凌迟锁定在光斑中心。广播声震得碎玻璃簌簌掉落:“E-7样本,立即停止能量暴走。重复,立即停止——“
“暴走?“凌迟的左眼突然流出蓝色液体,视野里的世界彻底变了样:钟楼其实是巨型培养舱,城市是培养皿中的微缩模型,而所谓的人类,不过是林博士用记忆碎片捏造的傀儡。
符驻的残影突然扑向窗外。在无人机开火的瞬间,他胸口的水晶兰爆发出最后的红光,形成护盾挡下所有子弹。
“现在!“符驻的声音直接在凌迟脑中炸响,“跳向大桥!“
没有时间思考。凌迟撞碎彩绘玻璃窗纵身跃出,坠落过程中看到自己的左臂完全蓝光化。星空中的锈铁大桥像吸铁石般将他“拽“了过去——
然后穿透了某种薄膜。
真实的锈铁大桥比镜像里破败百倍。桥面布满蜂窝状的腐蚀坑,钢索上挂着无数记忆胶片般的碎片。而桥中央站着林博士,他的白大褂下伸出七条机械触手,每条触手都连接着一个培养舱。
“令人感应的成长速度。“林博士的眼镜片反射着冷光,触手掀开最近的培养舱,“可惜只差最后一步。“
舱内漂浮着十七岁的凌迟——不,是完美复刻体,左腕纹路完整无缺。当这个复制品睁开眼睛时,凌迟感到某种存在正从自己体内被抽离。
“你以为自己是锁?“林博士轻笑,其他六个培养舱同时开启,“不,你只是最接近成功的那把钥匙。“
六个不同年龄的“凌迟“走出培养舱。他们手腕的纹路自动脱离皮肤,在空中拼合成锁孔形状。而凌迟自己的左臂正不受控制地抬起,蓝光凝聚成钥匙形态。
“多美的设计。“林博士的触手兴奋地颤抖,“用七个成长阶段的记忆铸造钥匙,用自我认知的悖论锻造锁孔。“
凌迟的视线开始模糊。记忆如潮水般退去:五岁生日那夜的悬浮、七岁在沙坑遇到的自己、十岁全班同学变成克隆体的幻觉...每个碎片被抽离时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就在钥匙即将插入锁孔的刹那,怀表存储器突然从凌迟口袋飞出。它炸裂成无数冰晶,在空中组成父母的全息影像。
“阿迟,看脚下!“母亲的声音如此真实。
凌迟低头,看见桥面腐蚀坑里全是镜子碎片。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的他——但没有一个左腕纹路是相同的。
“纹路...全是反的...“凌迟突然明白了,“这里...才是镜中世界!“
林博士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七个“凌迟“同时僵住,他们的纹路开始紊乱。而真正的锈铁大桥,此刻正倒悬在血红色的天空中。
“不!“林博士的触手疯狂舞动,“认知滤网不可能被——“
凌迟做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他用蓝光化的左手,狠狠刺入自己的胸口。
“如果我是钥匙...“鲜血从他嘴角溢出,“那就...毁掉锁芯...“
某种玻璃碎裂的声响传遍整个世界。七个培养舱同时炸裂,林博士的触手在空气中溶解。倒悬的大桥发出垂死的呻吟,而凌迟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从桥下升起,像萤火虫般飞向血色天空的裂缝。
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里,五岁的自己正被父母抱在怀中,三人一起望向真正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