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囚徒

[当记忆成为囚笼,真相就是钥匙,而你我就是囚徒,渴望着代表真相的钥匙]

凌迟的指尖触碰到相框玻璃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指腹窜上脊椎。他猛地缩回手,发现指腹渗出了血珠——照片边缘不知何时变得像刀片般锋利。

“别碰那些物品。“符驻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在裂隙影响下,普通物体会产生不可预测的异变。“

凌迟盯着自己流血的手指,突然意识到更可怕的事:“我的血...为什么是蓝色的?“

的确,渗出的血珠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钴蓝色,像掺进了荧光剂。符驻的表情变得复杂,他转身从金属柜里取出个黑色医疗箱,动作粗暴地给凌迟包扎。

“听着,高中生。“符驻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带着薄荷烟的味道,“从现在开始,你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一切,都不能用常识来判断。“他扯紧绷带打了个结,“你父母参与的Eclipse项目,研究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免疫者。“

窗外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凌迟抬头,看见远处一座写字楼像融化的蜡烛般塌陷,又在半空中重组为哥特式尖塔的形状。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某种陌生的感知力在脑内苏醒——他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银色丝线,它们全部指向自己左手背发光的纹路。

“那是什么?“凌迟指向空中的银线。

这次符驻明显怔住了:“你能看见信息素轨迹?“他快步走到房间另一侧按下通讯器,“白鹭,立即带检测仪来E7。目标显现二级同化征兆。“

通讯器里传来沙沙的杂音,接着是脏辫女孩的声音:“不可能!他昨天还是普通目击者!“

凌迟的视线突然模糊。视网膜上浮现出重叠的影像:同一个房间,但墙壁布满血肉般的脉络,符驻的胸口有个正在跳动的发光器官。更可怕的是,他看见自己左手的蓝色纹路正在生长,像树枝般向肘部蔓延。

“呃啊——“剧痛让他蜷缩起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顺着血管游走。恍惚中有人按住他的肩膀,冰凉的金属贴在他太阳穴上。

“记忆阻断剂准备好了吗?“符驻的声音忽远忽近。

“你疯了?他已经是免疫者了!“脏辫女孩——白鹭——尖锐地反驳,“再说他的同化速度——“

凌迟的视野突然清晰。他发现自己正掐着白鹭的脖子,把女孩抵在墙上。更恐怖的是,他的右手变成了半透明的蓝色,像是用海水凝聚而成的。

“我...控制不住...“凌迟惊恐地看着自己异变的手,触感却告诉他那仍是血肉之躯。白鹭的瞳孔扩大,她脖子上被触碰的皮肤正在泛起相同的蓝光。

符驻的短刀突然横在凌迟颈间:“松手,否则我切断你的脊椎神经。“

凌迟立刻放开白鹭。女孩咳嗽着滑坐在地,脖子上已经浮现出与凌迟手背相似的纹路,只是颜色浅得多。

“共生感染...“符驻的眼神变得危险,“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凌迟低头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手,记忆深处突然浮出个画面:五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头顶无影灯里有个旋转的黑色符号,与现在他左手纹路一模一样。

“我想起来了。“凌迟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不是车祸...三年前父母带我逃走的晚上,天空裂开了...“

仿佛回应他的话,安全屋的金属墙壁突然隆起无数拳头大小的鼓包。白鹭尖叫着抓起检测仪,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裂隙指数爆表!有东西在追踪他的记忆!“

整面墙像生物膜般破裂,涌出沥青般的黑色物质。符驻一把扯开风衣,露出内衬里挂满的蓝色晶体小瓶。他咬开两个瓶塞,将液体泼在凌迟和白鹭身上。

“记住这个坐标!“符驻把一个金属片塞进凌迟口袋,然后用力将他推向突然出现在墙角的银色光圈,“去锈铁大桥找守墓人!告诉他——“

黑色物质吞没了符驻的下半身。凌迟看到他的皮肤在接触黑暗的瞬间开始结晶化,像覆盖了一层蓝宝石般的鳞片。白鹭哭喊着想去拉他,却被符驻用最后的力气推进光圈。

“告诉他黎明终将吞噬白昼!“这是凌迟听到符驻说的最后一句话。

银色光圈闭合的瞬间,凌迟看到整个安全屋像被扔进搅拌机的纸盒般扭曲碎裂。最后印在视网膜上的,是符驻完全结晶化的身体,以及从他胸口长出的、宛如水晶兰花的发光器官。

下水道的恶臭让凌迟醒了过来。他趴在一滩污水里,白鹭昏迷在不远处,脖子上蓝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脸颊。凌迟摸索着找到符驻给的金属片,上面蚀刻着经纬度坐标和一行小字:

“当记忆成为囚笼,真相就是钥匙。“

远处传来水流搅动的声音。凌迟抬头,看到下水道尽头有团黑影正在凝聚成人形——和便利店怪物一模一样,只是体型大了三倍不止。它没有眼睛的脸上裂开条缝隙,吐出带着鱼腥味的话语:

“找到你了...Eclipse的钥匙...“

凌迟拖着白鹭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铁门。就在这时,他左手纹路突然灼烧般发亮。某种古老的语言自动涌到嘴边,当他无意识地念出那些音节时,怪物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不可能...“怪物发出痛苦的嘶鸣,“你怎么会守门人的——“

锈迹斑斑的铁门突然从内侧打开。一只戴着铜指虎的手抓住凌迟衣领,将他们拽进黑暗。在门关上的最后一瞬,凌迟看到怪物被数十条银色锁链贯穿,而锁链的另一端,连着他左手散发出的蓝光。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小朋友。“黑暗中响起沙哑的老者声音,“我是守墓人。而你们俩,刚刚杀了个守门人执行官。“

火柴划亮的光照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老人独眼里闪烁着凌迟熟悉的光芒——和父母照片上佩戴的徽章图案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