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陈留访二贤
- 受命于天?从县令开始,打通三国
- 玉谿山人
- 4357字
- 2025-05-21 14:50:13
送走袁绍之后,张阙并没有按照洛阳发来旨意里面写的马上带兵开拔,前去颍川。
而是继续坐镇濮阳,所为无非几件事。
其一,等待朝廷送来钱粮、军械、物资。要知道,尽管先前张阙等人在濮阳一战中缴获匪浅,但是按照大汉潜规则,这些战利都是属于统兵将领个人的。也就是说,朝廷想要让张阙这个新任校尉出兵,需要将其部曲编制所额定的物资调拨到位。
当然,作为当红炸子鸡的张阙,在这方面肯定是不会受到为难的。得益于何进、袁绍、张氏三方发力,大量的船只载着不计其数的补给、军械顺流而下,直抵濮阳。
其中就有天子忍痛从西园发出的厩马,足足两千余匹。尽管在运输过程当中,颇有损耗,但最终到张阙手上,还剩余一千八百匹!加上张阙原先的一千多匹战马,足够组建起一支三千人的骑兵!
其实按照大汉军职,校尉所辖,有两部四曲、一部五曲、两部十曲、五部十曲等多种情况,而一曲为两百人,也就是说一名校尉按照规制,最多统辖两千人。
但张阙可不管这些,单单他从黄巾溃兵里遴选出的俘虏就有四千众,更别说,他还让留守东阿的薛房再度招募了一千多东阿子弟。
相加起来,兵力已经达到六千,不过张阙将有编制的两千名额,尽数给了东阿子弟组成的骑兵。至于剩下的四千兵卒,对外则称为义勇。
可是兵力迅速扩张后,问题也随之而来,那就是军官体系的混乱和崩溃,尽管张阙将原先的那些老卒,无论能力如何,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晋升成了底层军官,但依旧是杯水车薪。
所以,这也是张阙停在濮阳迟迟不动的原因之二,训练新兵,重构军官系统。
而何进派来的两个人,正如张范所预料的,蒯越每日就是按时点卯,到点散衙,标准的公务员作风,虽说也将手头文书杂务处理的妥当,但是半点多余气力也不想出。
至于伍琼虽然壮怀激烈,勇于任事,天天都盯着兵卒操练事宜,可是在练兵方面确实不甚精通。
这不禁让张阙看着就在身边不远处,带着泰山老卒将一众黄巾降兵调教的风生水起的于禁,馋得差点流口水。
可惜的是,程武虽然暗中和于禁接触了好几次,隐隐约约的透露过口风,但都被于禁给敷衍过去了,俨然没有任何跳槽的迹象。倒是急的程武抓耳捞腮,躁动不安。
好在这个局面只持续到了四月中旬,随着张延这个叔父替张阙征辟的河内名士,常林、杨俊、韩浩三人抵达,张阙帐下不说人才济济,至少也没有一开始那般的捉襟见肘了。
特别是在练兵这块,韩浩比之伍琼,明显擅长许多。
不过,就在一切慢慢走上正轨的时候,张阙却带着一众扈从,离开了濮阳,策马前往陈留郡。
“濮阳逸?”
进入四月之后,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张阙抹了抹额头止不住的汗珠,对着身边的程立问道:“我怎得没听过这个名字?这姓也是奇怪,居然是以濮阳为姓氏。”
程立还是那副老模样,即便是烈日当头,依旧古井无波,“你来兖州才多久,又能认识多少人才?此人祖籍正是濮阳,以地名为氏,后来才迁居至陈留。”
张阙砸了砸嘴巴,却又说道:“我记得陈留郡最为知名的世族,应该是高氏吧?数世节孝,累有清名,而且还与汝南袁氏联姻……”
“程公替我举荐兖州人才,不应该是高氏首当其冲吗?”
程立哼了一声,斜斜瞥了张阙一眼,“你若是真想要征辟高氏子弟,何须我来举荐,自需你岳家一言即可……”
张阙摸了摸鼻子,连连摆手,自己正愁如何不让袁氏打麾下部曲的主意呢,怎么可能去招揽高氏子弟。再说,高氏能有什么人才?屡战屡败的高干吗?
正说着,一道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下吏倒是知道陈留郡有一佳士。”
张阙侧身一看,发现是刚来不久的杨俊杨季才。
“哦,愿闻其详。”
“此人名曰卫兹,明虑渊深,规略宏远,才不止于两千石。”杨俊微微喘着气,半身衣裳早已经为汗水湿透,说话之时,身子在马背上微微晃动,俨然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吾当年跟随恩师边公游学之时,曾与其相交。”
“这位卫兹家住何方?”
“襄邑,距离陈留郡治不远。将军见过濮阳逸之后,可以顺道前往……”杨俊话到最后,已经喘息不停了。
眼见如此,张阙目光往其余人身上一扫,便当先策马,往道旁树荫走去。
“呼……”
难得的阴凉,让众人齐齐舒气。
潘璋忙不迭地翻身下马,一把掀开衣裳,露出胸膛,一如既往的惫懒模样。而杨俊几乎是连滚带滑地下了马背,扶着树干,头晕目眩。
至于韩浩和常林两人则不紧不慢,待到其余人都入了树荫,他们方才下马,两人脸上神情如出一辙地端正。
话说,河内这三人来到东郡也有些时日了,张阙也算是和他们初步认识熟悉。
张阙这次外出陈留郡的起因是程立在将要回东阿履任县令的时候,居然破天荒的自己提出要替张阙举荐几个人才。于是乎,张阙便借着这个机会,将河内三人一并带上,想让程立用他老辣眼光,来替自己把把关。
毕竟自己虽然知晓这些人在后世史书上的记载,但是那些只言片语,无异于管中窥豹。
以张阙现在对三人的初步印象看来,杨俊此人乃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士子书生,好清谈、善经传,写的一手好文章,特别热衷于品评人物。
就如先前,明明已经不堪酷暑了,听到张阙和程立谈论陈留人物,却非要凑前插话,显然不说话,嘴就痒得不行。
至于常林,因为家道孤贫,需得亲自耕作务农,才能养活自己,所以他并非杨俊这种不辨菽麦的读书人,反而养成了非常务实的性格,又由于年幼时就声名在外,自小就是郡内同辈人的领袖,天生带有一股气场。
所以他一入张阙帐下,就让诸吏风气为之一清,更是在短短时日内,就有点鸠占鹊巢,成为一众佐吏领袖的意思了。
须知道,此时张阙帐下可还有程氏兄弟,他们如今一为兵曹掾史、一为禀假掾史,都是正经的三百石官吏,加之从东阿县就开始跟随张阙,是实打实的张阙心腹,本该顺理成章成为众吏核心的应该是他们!
由此可见,常林其人确有独特魅力。
而如果说常林是方正之士,不苟言笑的话,那么韩浩就是天生的闷性子。
按照薛房的说法就是:韩元嗣嘛,什么都好,什么都会,就是性子太闷了。不是那种威严刚毅的闷,就是不爱说话,整日抱臂苦思,仿佛脑子里有想不完的问题。
正如此时,众人都在纳凉之际,韩浩却愣愣的盯着远处田野,若有所思。
“元嗣,可是看出了什么?”张阙伸手递过一个水囊,也顺着韩浩的目光看去。
只是这一看,连他也皱起了眉毛。
本该青葱一片的田亩,现在却干涸开裂,寥寥几株禾苗早已经枯萎发黄,显然是许久没有人照料了。
“陈留地处兖州腹地,上接河内,下临颍川,历来都是繁华之地。我们这一路行来,道上人迹渺渺,乡亭炊烟迟迟。”程立也走到了两人身边,悠然叹息,“陈留郡没有黄巾乱贼直接起兵肆掠,尚且如此,却也不知天下各州情况会败坏到什么程度。”
韩浩捧着从张阙手中接过的水囊,许久没有开口,眉目间忧愁更盛,不期然想起了自己曾在河内聚众抵抗的贼寇之徒。
片刻沉默之后,他神色肃然的对着程立说道:“程公乃东阿令,一县之父母长官,还请程公履任之后,敦促百姓屯田补种青苗,若不如此,恐怕秋收之时,将会有大乱!”
旋即,他又对着张阙大礼相拜,“将军乃是如今东郡唯一两千石,手中又握有朝廷自洛阳发来的诸多物资……还有,那……”
说到这里,韩浩有些迟疑。
便在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常林眉头一挑,慨然上前接过了韩浩没说完的话。
“我等听闻濮阳一战过后,战利缴获颇丰,其中五成尽归将军!将军家中乃是天下名族,世代九卿三公,料想应当不会拘泥于区区财物,何不分出部分,用以救助兖州百姓!”
“正是如此!我知道我等刚刚投入将军麾下,可谓人微言轻,但此时所言,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韩浩说着就将手中紧紧握着的水囊,捧过头顶。
“将军分水与我,不如分粮与东郡百姓。”
周遭本来在纳凉的其他人到了此时也发现了异样,杨俊晕着头看着两个同乡躬身俯首于张阙身前,想也不想的直接扑了过来,面色煞白的说道:“将军,下吏不知伯槐和元嗣犯了什么罪。但吾等三人结伴而来,既是同乡,又是同僚,若将军要治他们的罪,请连我一同治罪!”
张阙苦笑着看着前仆后继的三人,脸上满是无奈。
目光浅浅和程立对了一眼,却见程立面带笑容的看着这三人,更是对着自己微微颔首。
“你们这些人,怎得如此小觑我家将军!”潘璋冷哼一声,站到了张阙身边,下巴抬得老高,“这等事情,还需要你们来谏言?”
“早在濮阳一战过后,吾等扫荡东郡诸县残余黄巾之时,将军就有交待,各县浮财可取,但是粮食一粒都不能动!”潘璋拍了拍胸膛,“我们可是谨守号令,半点也没有违背的!便是那些泰山子想要搬走粮食,也被我们尽数打跑!”
“而等到洛中任命诏书一到,将军马上就传令东郡诸县,安排百姓补种青苗,复耕田亩,各县仓廪里的粮食更是按照户籍全部发了下去!”
“你们几人来了濮阳之后,自己看不到东郡田亩间热火朝天的劳作景象。此时却指着陈留郡道边的荒田,大言炎炎!哼,什么河内名士,我看也不过如此!”
说着,潘璋把眼睛一挑,做出了分外不屑的姿态。
三人尽皆惊愕抬头,张阙则叹息着将他们三人一一扶起,指着远处荒芜的田亩,“黄巾之乱,天下板荡,我虽有心,却也只能力至于东郡,为之奈何。”
常林怔了半晌,忽然又行了大礼,“有将军如此,实乃是东郡之福,天下之福。”
韩浩也紧紧捏着水囊,面色涨的通红,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阙拍了拍韩浩的手,“除了诸县原先的存粮之外,我还准备从军粮里拨出一部分,交予程公带回东阿,建造一个常平仓。”
所谓常平仓,制度始于西汉汉宣帝,秉承名相管仲“敛轻散重”的思想,在粮食丰收、价格低廉时,以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粮食。在粮食歉收、价格飞涨时,又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出售粮食。可以说是汉宣帝缔造的“昭宣之治”里面重要的举措之一。
然而等到了东汉,这一制度却慢慢陷入沉寂,大部分地区都不再设置,即便是有所延续,也大多沦为了豪强大族谋夺民脂民膏的手段。
张阙之所以要将常平仓设置在东阿,原因有两点,其一东阿是自己老地盘,县中无论大户还是小民,都对自己万分拥戴,必然不会想着从中牟利。其二,就是让程立坐镇,防止东郡其他大族对自己留下的粮食动心思了。
“我明白元嗣是痛惜这些田亩就这么荒废,但愿有朝一日,天下田亩遍种青苗,无一荒芜。”说着,张阙深深看了韩浩一眼,“喝水吧!”
韩浩虽然不明白其中深意,但是也明白自己先前的冒昧,急忙解开水囊饮用,然而仓促之下,难免呛到,却是惹来些许善意的笑声。
一番折腾之后,众人倒也没有再急着上路,等到午后日光稍弱,暑气稍减之后,方才重新上路。
所幸他们本就离陈留城不远,在傍晚时分便赶到了城门处,然后又跟着程立指引,往城郊外的一处小里行去。
“濮阳逸乃是单家子,虽然家贫,却有大志。我知道你不喜欢用那些世族子弟,所以才推荐此人。”程立勒马停在里门外,对着张阙窃窃私语,“待会见到濮阳逸,不要露出你那副惫懒模样,知道了吗?”
张阙当即肃容,正色以对,“程公你就看好吧,我肯定礼贤下士!”
然而,进入里门探访的护卫却摇着头返回,说是二月间黄巾乱起的时候,濮阳逸就带着妻子家眷迁往江东去了。
张阙顿时有些失措,便是程立也捏着胡须沉默不语。
好半晌,张阙才在苍苍暮色中,怅然发问。
“程公,你要举荐的下一个人才是谁?”
“陈留己吾人,典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