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受封

“原东阿令张阙,迁为大将军府营部校尉,秩比两千石,暂归左中郎将皇甫嵩节制;

原东武阳令陈枋,迁为河内朝歌令,秩千石;

征泰山鲍信为大将军府别部司马,为张阙所属,秩比千石;

征乘氏李进为北军屯骑司马,秩比千石;

征东阿薛房为大将军府营部假司马,秩比六百石;

原东阿县吏程立,迁为东阿令,秩比六百石……”

站在人群前宣读旨意的自然不是袁绍,而是随其出京的小黄门。

只是这一连串的封赏听下来,张阙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有些沉默。

对于一举成为两千石大员,他并不意外,按照张阙原先的设想,他想谋取的是如骑都尉这样比较自由的军职,再不济当个北军屯骑校尉,只要能继续参与平乱战事即可。

眼下虽然合了自己心意,但是怎得会挂在大将军幕府之下?

这不就代表着自己变成了何进的人?

何进什么人?政治智商差到离谱,被袁绍当成提线木偶,冲在了诛宦的第一线,结果却连自己妹妹、弟弟都搞不定,明明手握巨大优势,却稀里糊涂的死在一群宦官手中。

亲手召来的董卓,更是废掉了他的亲外甥,另立新帝,从此真正开启了三国乱世。

是注定要失败的,是没有前途的!

难道自己送回张家的私信他们没有收到?

想到这里,张阙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自家大哥张范,然而张范却是嘴角含着笑意,微微颔首。

张阙眼眸一缩,余光又瞄到了袁绍,突然心中一动,有些回过味来了。

何进必然失败,那是历史上的结果。就眼下来看,这位可是朝野冉冉升起的新星。须知道,此时皇长子还没到十岁,就立了大将军,可见那位天子的急切和期望。

这位屠夫出身的国舅,俨然就要成为执掌莫大权势的当朝第一人了。

附骥其尾,不说一飞冲天,至少也能蹭到不少的好处,要不然,为何袁绍养望这么多年都不入仕,等到何进一征辟,他就屁颠的出山了?

真的是像史书上写的不得已而从命?

狗屁,只看历史上袁绍的一系列操作,就说明他加入何进幕府是早就谋划好的,一环扣着一环。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该倒果为因,袁绍能利用何进,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分一杯羹呢?只要记得在最后关头,及时抽身而退即可。

一念至此,张阙脸上沉闷之色顿消。

“……着令营部校尉张阙修整兵甲,迅速开拔颍川,平荡乱贼,解国之倒悬……”

与此同时,一直暗中观察张阙的袁本初终于等到冗长的圣旨读完,带着周遭数人一起走向张阙。

他脸上的笑容分外和煦,温和的就像春日暖风一样,让人情不自禁的放松起来。

张阙自然不会被这等公式化的笑容所欺骗,时刻心存警惕,谁知道这个外宽内忌之人,会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将自己妒恨上,从而将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张将军!”袁绍一开口就给足了面子,然后伸手指着身后开始介绍起来。

“这位是襄阳蒯异度,原为大将军府东曹掾,现为营部主簿。这位是汝南伍德瑜,原为大将军府东曹属,现为营部军司马。”袁绍微微感慨,“此两人皆为天下英才,国之栋梁,如今将为张将军帐下吏了!”

蒯越身材高大,几乎不下于袁绍,魁杰有雄姿,天生一副冲锋陷阵的武将模样,然而他担任的却是文职的主簿。而伍琼(注)生的身材短小,堪堪七尺出头,显然无甚武力,担任的却是军中除去张阙这个校尉外,武职最高的军司马。

这一文一武两人,很显然就是何进安插在张阙军中的手段了,主簿加上军司马,只要他们联手,轻易就能架空张阙。

张阙心中骤起波澜,前面还美滋滋的想着怎么利用何进,谁知道人家也不傻,马上就设了手段来钳制你。

被点到名的蒯越和伍琼,对着张阙这个新的上官,恭谨行礼,面上倒是看不出任何异样。张阙坦然受之,却又并不倨傲,以礼相还。

然而袁绍的介绍却还未结束,他又指着另一个捋着长须,细长眼睛滴溜溜转悠不停之人,轻笑说道:“此乃吾之好友,南阳许子远!此番正好得闲,定说要来看看张将军这等年轻俊彦!”

张阙眉毛一挑,赶紧拱手说道:“久仰大名!”

没办法不久仰大名啊,张阙对于这个先投袁绍,后投曹操,以一己之力改变官渡之战局势,同时也改变了袁绍和曹操两人结局的,著名走钢丝、骑墙达人,许攸许子远,真可谓是印象深刻。

许攸笑嘻嘻的捻起了胡须,仿佛和张阙一见如故般,刚说了几句话,就自顾自的将对张阙的称呼改成了阙弟这等亲密之言,脸上的笑容比之袁绍,还让人更加亲近。

就这样,有着袁绍、许攸这样的人精穿针引线,加上张阙时不时捧哏几句,这一群人的气氛简直就是如沐春风,时不时爆出阵阵爽朗笑声,惹得堂内其他人侧目眼红之余,却又很无奈。

这就是名门世族的圈子啊!哪里是普通人能随便挤进去的!

“明明已经是一千石的别部司马了!结果却还要隶属于这个姓张的!”大堂角落处,鲍韬眯着眼睛,恨恨言语,“兄长,你不是写信给曹孟德了吗!?怎得没有半点效用?”

“孟德收到信的时候,朝野已经确定了吾等封赏,他也无能为力。”

鲍信也有些无奈,他之所以写信给曹操,除了担心张阙和陈宫阴谋侵占自己功劳外,亦是想让曹孟德替自己活动活动,选个好的主帅追随,就如曹操现在所隶属的皇甫嵩,天下名将!就很好嘛!

只是没想到,现在自己确实是归了皇甫嵩节制,但是顶头上司却变成了张阙!

“你这些时日收敛些!莫要再与他们起冲突,特别是那个潘璋!”鲍信见自己弟弟依旧龇牙咧嘴,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神色严厉的叮嘱道。

同时还对着于禁点了点头,“文则,由你来当我们这部的假司马,兼军法官,务必要管束好麾下兵卒!”

于禁闻言一愣,只觉得身边一道火辣目光投了过来,心中且喜且叹,好半晌才低头应是。

……

所谓大赏,必然少不了大宴。

于是乎,待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濮阳城内烹牛宰羊,一场热闹异常的宴会很自然的铺开。

且不提一众兵卒看到朝廷赐下来寥寥无几的赏钱,是吐槽,还是群情振奋。至少占了城中高楼,单独设宴的军官、将领们是尽欢了。

就连鲍信也压下了心中不爽,举着酒杯对张阙说了好些责备自家弟弟,往后一切以张校尉马首是瞻的言语。更别提,从六百石东武阳令,变成千石大县朝歌令的陈枋,刚刚开宴,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倒是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这场宴会的主角却并非是张阙,而是袁绍这个天下第一名门的子弟。

他就如同一枚磁石般,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周遭更是一直紧紧围着一圈人。

就连先前小黄门宣旨时候,避嫌不出的陈宫,此时也出现在宴会上,并且与袁绍相谈甚欢。这倒也不出张阙意料,以陈宫的交游广阔,他不认识袁绍才叫做怪事。

如此一番看起来宾客尽欢的宴会,持续到了深夜之后,方才在众人的恋恋不舍中结束。

徒留满地狼藉。

然而宴会虽散,却正是人心起伏的好时候。

濮阳城内,无数暗流于夜色中涌动。

……

注:与伍琼同一时代,还有一人名叫伍孚,与伍琼同姓同字同郡,但姓名不同。裴松之据此认为伍琼和伍孚可能是同一个人,于是在给《三国志》作注的时候说:“不知孚为琼之别名,为别有伍孚也?盖未详之。”

这里合并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