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迎新去

正月十五,迎新去。

白茫茫的城池中,年后的火红仍未消散,街里邻坊就在开始着手准备过元宵。

一处四合庭院,青衣少女打扫着院内积雪。四合庭院只是最简单的形式,但多年来一直只有她一人住着。

院里有一棵老树,听说是她父母还在世时种下的,树冠横纵杂生叶上积着层层厚雪,就在快要砸下时,少女以气御物接下,放在雪堆上。

万法由心生,法如心,心生法。在这天下修行路中,修心就是这其中一条,诸如儒释道等都以此演化出万千大道。

少女的名字叫作墨容,一个好命但又不怎么好命的人。

“这上古时期啊,曾上演了一场规模极大的大战,史称‘极帝之战’。”

“这是一场人族与妖族的战争,注意啊这里的妖可不是你们爹娘吓唬你们说的那些妖魔鬼怪,那些妖啊都是上古古妖!个个肉体强横,天生灵慧。”

“在那个时候,可不像现在。皆是人妖混居,而人族往往处于弱势。在漫长的岁月中人与妖的结合,孕育出了具有半妖血脉的人类,这类人不但有着与生俱来强横的肉体,同时也弥补了妖无心窍不可修心的缺点,一时间半妖便成了天下最强大的种族,而人族也自然而然的受到了排挤,天下九洲仅只有一洲可为人所容。”

“而这场战争的主角——那位千古第一帝皇。相传他不甘人族如此落魄,便以复兴人族为己任,他起兵列阵,号召天下人族共抗它族!!!他一扫五洲,斩去了大半半妖族氏,又把妖族抵挡在北方,并且在天下正中筑起了一座长城,至此天下半分归人半分归妖,便有了如今。”说书先生扇子一拍,以作结尾。

孩童中有一人举手问道:“老先生,既然妖族和半妖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能被人族打败啊?”其余人点点头附和道。

这倒是问道他了,这些就是人口口相传的,哪知这么多为什么,便隐隐作马虎:“没准是帝皇他老人家天生神力,天道相助呢...”

路上的积雪初化,墨容走出屋便见着这说书先生和这群孩子。

“老先生又在讲‘极帝之战’的故事呢?”墨容笑着说道。

说书先生也笑着招手,道:“这不孩子爱听嘛。也多谢大小姐愿意把您门前这地借我。欸,我这每天在这的不会打扰到您吧?”

“不打扰,老先生的故事挺好的。”说完她就离开了。

向着街上去,人们已经从大年三十忙到了现在,店面也陆陆续续开起来。墨容的宅院是她父母留给她的,但很奇怪,选址却选在城东的偏僻处。她的父亲原是这城中最大氏族孟氏的长孙,而孟氏的祖宅坐落于城南处,孟氏子孙建房也大多选在那附近,如此一看墨容的宅院就很偏僻了。

路上行人一多摊贩们都忙活起来,但墨容经过时都不忘同她打招呼。

“墨容,早啊!”

“陆叔今年这么早就开摊了。”

“托你的福,今年好开张!”

“丫头,我这新宰的猪,拿条肉腿去,顺便啊带给你奶奶尝尝。”

“不了不了...”

...

路上路过一处算命小摊,摊主是一位年轻道长,可奇怪的是墨容却次次记不住道长的脸,甚至不记得他何时来到城里,姓甚名甚,多大岁数。

他见墨容走来问道:“哎,这不墨施主嘛,去孟府啊。”

墨容放慢步子,回答道:“是啊,道长有事吗?”

“你说你这每次去的,干嘛不搬回孟府住?”他问道。

“嗯,可能那边风水好。”

“那要不算一卦?”年轻道长笑问道,仿佛一定可以捞到什么好处似的。

“不了,多谢道长。”

“那一路顺风...”被拒绝,那年轻道长也没觉得什么,随她吧,嘀咕道:“这一场景究竟是变化了多少遍...”

他拿出三枚铜币,投了几次,粗略写出了卦象。无妨,大吉。

此城名作天医城,穿街走巷,一阵风迎面拂过,其中掺杂着浓厚的草药味。

城中医师医术闻名天下,每日都有不少人前来购药,卖家大多是一些祖业医药的大家族,其中近百年来最鼎盛,最有权势的就是孟氏。

逐渐原先的买卖声被捣药声和呼喊声所取代,而入目也大多是孟氏子弟。

孟府大小不比寻常,坐拥四街八巷。

大府门前,有个白衣老头,墨容对他的印象只有整日倚竹椅,遮目而睡。

她推开门就窜进里头.老头白眉微微挑动,喃喃道:“这丫头,来的挺早...”

堂府上,一眼看去有个女子趴睡在书案上,口水顺着嘴角流下,任谁也想不到这个雪肤花貌,白发飘逸的女子是孟氏年过半百的族长,孟晚沐。

这孟氏一族普遍有着保颜长寿的特征,有人传言是其族内长生丹药,也有人说是得到了天道庇佑才举族长生,总之五花八门条条皆有其理。

墨容蹑手蹑脚穿过,书案四周杂乱无比,她就一点一点收拾回原处,一切准备就绪,墨容走到她身前,缓缓伸出手。

孟晚沐猛然惊坐,抓住她的手腕。她睁开一条眼缝,斜着眼满脸不高兴。

“奶奶,您醒了?”她讪讪笑道。

孟晚沐松开手,重新闭上眼,说道:“丫头一大早就来孝敬你奶奶,不安好心,说吧什么事?”

“就是想出城玩,您考虑考虑!”墨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行。”孟晚沐斩钉截铁道。墨容一边帮着她捶背揉肩,一边游说,最后的回答都一样“不行!”

墨容凑得更近,只为征得同意。孟晚沭眉头一锁,变得不耐烦正要抽手打下,可想想又不忍心便又收了回来。她一手撑着脸,一手搭在书案上,指尖有规律的敲打,询问道:“容儿,如今心法练到了第几阶?陈先生教你的学问又掌握了多少?”

墨容有点犹豫,缓缓伸出三个手指。

孟晚沭似乎也料到了,止住心中的不满,道:“三阶?也罢。问法六阶,只要你过了第六阶,我就把‘门’打开。”

墨容心头一紧,心法这条路最讲究平稳,急不得,而且越是纯粹的知识越难破境,所以世间走儒学这条大道的大多是走官路。不像另一种炼体,讲究一力破万法,与万物相争相竞。

她又忽然有了想法,道:“奶奶,先生说过心法这条路寻常人难走,我能修到问法期灵识阶,已经是百里挑一的天才了,又不像我哥一个炼体的,实在不行,让我炼体也成!”

孟晚沭大怒,厉声道:“不行,这辈子你都不能炼体!你的体魄受不住炼体带来的反噬。”

“可我觉得我身子骨好的很,练练也应该没啥事?”墨容反问道。

“不行就是不行。”孟晚沭开始赶人,“正好倾言也回来了,带墨容出去。”

一个黑衣女子忽然从堂下出现,面露微笑,招呼道:“容儿,走吧。”

见她未有离开的意思,黑衣女子走上前,身后变出一盘糕点呈在墨容面前,温声细语道:“走吧。这是我从城外带回来的桂花糕。”

墨容也不再倔强吗,接过糕点同她离开,不过没了以前收到城外礼物的那般愉悦,墨容回头看了一眼堂上的奶奶。

孟晚沭低着头,黑着脸。

十多年前,墨容她爹一言不合就出了城,后来不知从哪带回了他娘,那时她并未多管。

没过多久,两人又想要搬出城外,要过山水老农的日子,她劝了但也只是劝了。

可就在十六年前,两人所在的那个村子起了山火,一夜间通通烧没了。等到她赶到时,只见到一个女婴被藏在水不多的水缸里,她手里还攒着她娘早早写好的遗嘱:

“孟氏族人见我孩墨容,送至我婆婆。”

孟晚沭后悔了,在那之后,她便布下法阵不想墨容再一次重拾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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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老头依旧睡着。

墨容没捞到好处,她一出大门,老头咧嘴一笑:“哟,傻丫头又想着出城被老太赶出来啦”

墨容干脆直坐在台阶上,愁眉不展,道:“不然呢?难道真去一番死缠烂打,然后被抽一顿,再被扔出来吗?”

“老太就是担心你出城被欺负,境界上去不就好了!”白衣老头坐了起来“不如这样..”

白衣老头曲身向前,凑近微声道:“我教你打熬经骨...”

“看门的!找死!“随着声音飞来的还有一块镇纸,白衣老头险些没躲过,可身后的墙就没那么好运,老街黄墙倒了十几面,最后被一个俊青年使剑挡下。

紧跑路墨容见势不妙,赶忙逃跑:“郑爷爷,我先走啦!”

白衣老头瘫坐在地,此时孟晚沫已站在那儿满脸怒气,紧接着就是一人追着打,一人跑。“老太婆,你到底是修心的,还是炼体的?脾气这么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