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初，王端，年纪尚长，部队战友都尊称他“老王”，他乐呵呵很是喜欢这个“称呼”，从部队奉命调转到苏北，他南征北战惯了，也没坐几天办公室，便腰酸背痛浑身不自在，与领导谈了几次自己的苦恼，都被“工作需要”，“服从分配”然后挡了回去。他闷闷不乐，更觉身体不适尤其身上那块未取出的弹片，三年来从未感觉到什么，现在却时时隐隐作痛，老王只得经常自己按摩，渐渐养成了习惯。
领导其实很关心老王，这次特地安排他去南市出趟美差，事情很小，半天就可以完成，主要是让他去调节一下精神，老王呢，大半辈子只闻听南市十里洋场如何繁华、热闹，从未亲眼目睹。
这次有幸，单位调遣他去，沾了一次光……
老王下榻的旅馆是事先安排好的，本就阴雨蒙蒙的天气，不过等他找到地方，已是傍晚时分，他对房间很满意，六楼一个单间，房内铺着地毯，虽然旧了点，但踏上去软软的，临街一个小小的阳台，花铁装饰的栏杆，老王人生地不熟，人来车往，看看都头晕，怕迷路，晚上不敢贸然出去，他就搬了张椅子坐在阳台上，居高临下观赏起街景，心里怡然自得。
谁知，这一看，就出了大事，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行人如小人国一般，随着夜幕降临，到处亮起无数灯盏，煞是好看。不过半小时，老王便乏味了，遂把目光转到对面的楼房，正对面也是旅馆，五层高，因街道狭窄，老王从阳台上能透过对方窗户，看清对面屋内的一切，他看着对面房间的灯一盏一盏亮起，心里默默数，一楼灯很快亮了，二三楼也很快亮齐，四楼的六个窗户也很快亮齐，只有最东面正对老王的那个房间没有亮灯。
这时，天下起了蒙蒙细雨，而老王身上的弹片处一下子剧烈刺痛起来，可以说从未这般疼过，他赶紧用手捂住腰，轻轻的揉着，不大一会儿，头上冒出汗珠……
就在此时，对面四楼最东面的窗户，灯倏地亮了，不知为什么，老王精神为之一振，疼痛顿时减轻了大半。
灯开出，老王的目光朝那个窗户望去，清楚的看到房内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那男的油头粉面，戴金丝边眼镜，穿一套讲究的黑西装，女的穿一身姿色红团锦缎旗袍，娇小玲珑，波浪烫发披肩，二人进房似乎就已经在争吵，只见二人手势越来越激烈……
老王原本只是无意瞅瞅，现在好奇心促使他非要看个究竟，虽然声音一点听不见，但丝毫不影响。
这对男女愈吵愈烈，那女的忽然朝门边冲去，似乎要夺门而出，那男的竟凶相毕露，恶狠狠扑上前，扯着女的头发一甩，女的踉踉跄跄倒在门边的沙发上，女子挣扎着起身，咬牙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老王看的入神，整个身子都俯在铁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