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西风汽车集团”

京城宣武门大街旁，一栋能俯瞰城市核心繁华的玻璃幕墙大厦傲然矗立，楼内1601室的巨大落地窗前，卫远静静矗立。

窗外，国贸方向的霓虹刺破夜幕，勾勒出现代都市钢铁丛林的冰冷轮廓，车河蜿蜒如流淌的星河，喧嚣却仿佛被真空隔断。

“中信国安府”这个时代京城的顶级栖居之所，均价二十万一平的“楼王”，其奢华与便利名副其实。

但此刻站在窗前的卫远，手中香烟明灭，眼神却有着瞬间的迷茫与恍惚。

几分钟前，他的意识还停留在1937年周家口那间气氛凝重的团部会议室里，面对日军大兵压境，紧急部署关乎独立团生死存亡的扩军、建厂与修建机场等事项，然而此刻卫远却已身处后世这流光溢彩、四季恒温的现代化公寓里。

从血火硝烟的金戈铁马，到眼前这片由玻璃、钢铁和光电编织的太平盛世，巨大的反差撕裂着时空感，让卫远对自己此时此地的“存在”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最终，香烟燃尽，只余一点点暗红的灰烬。

卫远的眼神也逐渐恢复清明，随手在一侧的烟灰缸内捻灭了烟头，掏出手机，熟练地找到了“容宝斋洪立轩”的号码，拨了出去。

此时已接近晚上十一点，但对于某些圈子的人而言，夜生活或许才刚刚开始。

铃声只响了三下便被接通，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洪立轩那带着十二分热情甚至一丝刻意逢迎的笑声，显然是专门备注了卫远这个号码：

“哎呦喂！卫总！稀客稀客！这么晚接到您电话真是惊喜，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我这边二十四小时为您服务！”

没有太多客套，卫远直截了当：“洪经理，手头又收到一批东西，明清的居多，打算跟你们这次夏拍一起走掉，你那边安排人明早过来取一下。”

电话那头似乎吸了一口气，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狂喜：“明清的？！大批？！太好了卫总！您真是我们容宝斋的财神爷，昨天我们瞿总还在念叨您呢，您放心我亲自带人，明天一早保证准时准点到，对了卫总，明天我去哪里找您？”

卫远的语气平淡：“离您们容宝斋不远，宣武门这边的中信国安府三期，2号楼1601，我会跟物业打招呼，你们到时候报我名字直接进来就可以！”

“明白！明白！中信国安府三期，2号楼1601，明早九点，保证准时！”

洪立轩又在电话里重复了一遍地址，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他点头哈腰的模样，不过在面对卫远这种可遇不可求的超级VIP大客户他此时心情倒也能理解，因为这笔交易一旦做成，光是佣金就够他滋润好几年了。

卫远顺口问了一句夏季拍卖会的筹备进度，洪立轩立刻如数家珍般汇报，语气恭敬中带着邀功的意味：

“按计划推进非常顺利，所有重头拍品都已完成前期鉴定和宣传造势，您那幅南宋的《禅宗顶相画》，绝对能成为咱们这次夏拍成交单价的里程碑，不少豪商都对这幅画极其感兴趣，估计再有三天左右全部工作就能收尾，随时可以正式开拍。”

“三天……”

卫远心中飞快盘算，他在辽阳机床集团和金陵化工集团订购的关键设备虽然完成交易，但接下来要启动的军工、机场、交通建设，等所需采购物资的花费绝对是数以亿计。

眼下银行账户里的几千万资金，虽然足够支付一些采购的前期费用，但要撑起一个旅级部队的装备，以及接下来一场乃至数场与日军作战的消耗，还远远不够。

必须等容宝斋这笔拍卖款到账，才能初步缓解一下资金压力，好在这三天时间自己还能等得起，而且趁这三天时间正好把这次回来所需的装备物资一一落实掉。

“行，那就按计划走越快越好，东西明天交给你，你们尽快。”卫远结束通话，将手机扔在柔软的沙发上。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1601门铃准时响起。

卫远打开门，门外站着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的洪立轩，身后跟着几名容宝斋穿着工整制服的职员，还有两位气质儒雅、眼神锐利的老者。

看到卫远眼中的一丝询问，洪立轩立刻侧身，热络地介绍：“卫总，给您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们容宝斋特聘的明清瓷器权威专家，苏钧苏老，孙嘉木孙老。”

苏老以前是故宫博物院瓷器部的资深研究员，孙老更是专精明清家具和文房杂项的大拿，您这批藏品品类丰富，为确保万无一失，公司特意请二位泰斗亲自出马！”

苏钧和孙嘉木分别向卫远点头致意，目光审视中带有一丝好奇，他们显然已经从洪立轩那里听说了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却出手惊人“卫先生”的一些事迹。

卫远心中略感讶异，旋即释然。

像容宝斋这样根基深厚的拍卖行，平日里肯定会专门聘请一些业内专家作为“供奉”，接着卫远微微颔首示意，侧身将众人让进客厅。

饶是见惯了世面，当看到客厅里分门别类堆放的明青花、清三代官窑瓷器、成化斗彩杯以及数套黄花梨、紫檀家具时，洪立轩依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苏钧和孙嘉木则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眼中光芒大盛，立即指挥职员们摆放工具、开箱铺开软垫，小心翼翼地进行鉴定。

这次的量实在太大了，光是各类官窑瓷器就数十件，大型紫檀木箱柜和黄花梨官帽椅更是占地方。

鉴定工作繁琐而细致，每一件都需要反复掌眼、断代、估价，填写详细的登记卡，中午时分，洪立轩只得又叫了两名专家和十几名专业安保人员前来支援，连带着午饭也只能叫了高档餐厅的外卖在卫远这目测80平米以上的宽敞客厅里草草解决。

时间悄然流逝，从清晨到日暮，窗外的天光渐渐黯淡，室内的专业射灯下，鉴定工作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整个1601室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古董鉴定流水线，卫远则坐在书房的沙发上闭目养神，思绪早已飞到了接下来物资和装备的采购上面。

直到下午五点，洪立轩才顶着一头虚汗，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疲惫将最终统计的初步估价单递到卫远手中。

饶是卫远早有心理准备，也被上面的数字稍稍震撼了一下：

“总成交预估价：人民币28.88亿元”

这个数字，足以在一段时间内解决当前独立旅最紧迫的现金流危机。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严格按照拍卖行标准进行的委托合同签署、艺术品交接清单确认、拍照留档、委托拍卖公证等一系列手续。

卫远担心37年间周家口局势发生变化，要求“容宝斋”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洪立轩自然心领神会，卫远这位金主爸爸的话就是最高指令，在他的亲自督促和不断电话协调下，原本需要几天的繁琐流程被压缩到了当天内完成。

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当最后一枚公章在文件上落下，洪立轩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攻坚战。

他带着签好的全套文件和一队押运人员、安保人员，将那些珍贵的古董小心翼翼地打包装箱，临行前，洪立轩拍着胸脯保证：“卫总放心！资金回流我们全程开绿灯，一结清立马打到您账上！”

卫远点点头，目送洪立轩一行离开后并没有马上去休息，而是强忍着困意，打开了手机上的“飞猪旅行”APP。

屏幕亮光映着他略显疲惫却目光炯炯的脸上，卫远指尖滑动，迅速锁定了明天最早一班飞往鄂北省武市的航班：

国航CA8216，京城首都国际机场T3–武市天河国际机场，起飞时间：上午9:00。

直到提示支付成功，订单信息跳转出来后，卫远他才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中，几乎是在接触到床垫的瞬间，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深度睡眠中的卫远，精神却仿佛跨越了时空，一半留在了1937年的寒冬夜色里，一半在2018年四季恒温的高档公寓内，为接下来的行程积蓄力量。

清晨七点，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卫远几乎在铃声响起的第一秒就睁开了眼睛，并没有因为被闹钟突然吵醒想要在床上多赖上几分钟的打算。

他快速洗漱，换上一身质地精良、便于行动的商务休闲装，拿起简单的行李包，出门打车直奔机场。

上午十点整，CA8216航班准时从首都国际机场腾空而起，两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武市天河国际机场。

顺着指示牌走向国内到达出口，卫远一眼就看到了接机人群前方两个举着“接卫远先生”牌子的身影，一男一女，都穿着西风集团工装（黑色西装打扮），胸前“西风集团”Logo的胸针很是显眼。

卫远迈步上前，与负责接机的两人目光交汇。

“您好，请问是卫远先生吗？”年轻男子率先开口，同时伸出了手。

“是我。”

卫远点头回应，也伸出了右手。

“欢迎卫总莅临武市，我是西风集团销售部的田子昂！”

年轻男子热情地自我介绍，随即指向身边的女子：“这位是我同事郝凌菲。”

“卫先生您好！”

郝凌菲脸上立刻绽放出得体的笑容，同时将一束精心搭配、散发着淡淡芬香的鲜花双手递了过来：“这是西风的一点小心意，欢迎您考察指导！”

郝凌菲看向卫远的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出发前，部门领导只含糊说是有个大客户，需要好好接待，采购方向的大批量军用级别的重型车辆采购。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级别、涉及特殊用途的客户，至少也得是阅历深厚、位高权重的中年以上人士。

眼前这位卫先生，不仅年轻得过分，气质沉静甚至带着点书卷气，丝毫没有想象中“领导”的影子。

“辛苦了。”卫远接过花束，礼貌地点头微笑道谢。

田子昂动作自然地接过卫远的行李包：“卫总，车就在外面，我们这边请。”

郝凌菲则在前方半步引路，三人迅速离开了喧闹的接机大厅。

来到路边，一辆崭新的深色别克GL8商旅车早已静候多时，司机下车帮忙放置行李，等到三人上车坐定后，车子平稳快速驶离机场，汇入通往市区的车流。

窗外，武市的景象飞快掠过。

田子昂一边简单介绍着窗外的地标，一边试图打开话题：“卫总，您电话里提到的需求，我们集团高层非常重视，负责销售和特种产品线的王副总已经在总部等您了，相关技术团队也做好了准备，就等您一到，马上就能进入实质探讨环节。”

卫远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长江江岸上，宽阔的江面在夏日的阳光下泛着粼光，随口应道：“你们效率很高嘛，看来西风对我这次突然到访很是重视。”

“当然重视！”

郝凌菲连忙接话:“卫总您要求的车辆型号不仅量大且规格特殊，光是订单金额都是一笔庞大数字，绝对是集团本季度的战略级合作项目，王副总交代我们务必全程服务好，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她的话语里难掩对此次项目的兴奋之情，卫远只是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最终成交与否还是要到了“西风集团”实地了解清楚才成。

等到商务车驶过长江二桥，窗外的景色渐渐被密集的高层写字楼所取代，前方，一栋栋极具现代化气息、规模宏大的商业建筑群出现在视野中，而西风集团的巨大Logo在其中一栋最高建筑的楼顶之上，此刻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这里便是华夏军民两用重卡的龙头企业总部，也是卫远此行的目的地，别克GL8载着几人驶入集团总部大门，缓缓停稳在停车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