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传信

初一早上,梁家的主子们还是都聚在和寿堂里一起用了早饭。

吃过饭,女眷们留在了和寿堂,纪簪雪也在其列。

不知怎得,冯氏没有提起崔家的事情,无方说梁从绪几乎天亮了才回来,强撑着吃了饭便回房补觉去了。

无方和纪簪雪说,千万不要把崔雁引去世的事情说出去。

大过年的死了人还各处去通传,岂不是上赶着给人家找晦气吗?

她只给自己嘴堵紧了,听后宅女眷们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事,没趣的直犯困。

“玉容,你大外甥的病怎么样了?”

“娘,鸿远的病大概是坐下了,这么些日子都不见好,我年前去问大姐姐,大姐姐也是愁的不行。”

“哎,”荀氏叹了口气:“雁引是多好的孩子啊,小小年纪就撑着个偌大的国公府,你姐姐也是个可怜人,小儿子常年不在家,大儿子又......”

荀氏又叹了口气:“你没事多去看看你姐姐吧。”

......

荀氏昨夜守岁,如今精神不济,没多大功夫就让阖府的女眷散了,回存玉阁的路上,纪簪雪心事重重。

崔鹤引,崔鹤引......

“桃香,”她突然停下脚步:“你去京城铺子里告诫一声,若是英国公府崔家去置办物什,尽管把价格压低了给。”

她压低了声音:“再差人去探一探,崔公爷到底是怎么病的,还有百枝翠,到底是什么。”

上次在公主府,纪簪雪听见崔鹤引要百枝翠,心里就起了疑——母亲生前最后用的药也是以百枝翠为引。

这当中,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到了晚上的时候,梁从绪又过来了。

有了昨夜的事情,纪簪雪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她了,自己那24K纯金演技也有点无处发挥......

不过还好,梁从绪也是满脸疲惫。

“阿算,你在扬州,有做药材生意的朋友吗?”

“有的,怎么了阿绪?”

“说起来是个不请之请,但我也只能麻烦你了。”

梁从绪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子,递给了纪簪雪。

这种事情,宫中太医和京中闲散大夫都问不得了,手能伸到国公府,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

崔鹤引也觉得与其在京中干耗着,还不如去江湖游医药材商那去打听,与朝廷没什么干系,顶多是多给些银钱打点罢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纪簪雪。

他道:“不知你那朋友能否帮忙查一下方子上的这几味药材?”

他指了指百枝翠,一朵黄和月见。

西纪在扬州时,不沾药材生意,可纪楼却有个多年的老友,叫做项峰,说起来,纪簪雪和他的大儿子项同舟才是正经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过前几年项老爷身体不好,项大公子父承子业,四处的奔波,两人见的也就少了。

从前,纪簪雪其实还想过,如果真是要嫁人,还不如嫁了项同舟呢,好歹知根知底的。

“阿绪你放心,我即修书一封,差人给项大哥送去。”

“梨香,研磨。”

梨香刚要上前,被梁从绪拦了一下:“阿算,我伺候你。”

他脸上还是那样温和的笑,让人如沐春风,可眼底细细观察,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思慕。

纪簪雪挑了上次梁从绪遣无方送来的湖笔,在笔洗里涮了涮,又蘸了梁从绪研的墨,静静提笔。

纪簪雪提笔写,梁从绪就那样看着。

可是越看,他却觉得心里不舒服......

纪簪雪怎么,好像一副和那个项同舟,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熟的样子。

梁从绪:??!

他手下一停,纪簪雪蘸墨汁的时候故意沾在他的手指上。

“哎呀!表哥莫怪,是我不当心。”说着她拉着梁从绪的手抬起来,拿了袖子里的帕子细细擦拭。

她发现梁从绪的手,并不是话本子里哥儿们那样莹白如玉,骨节分明,手指上反倒带了些薄薄的茧。

可见什么少年英才百事难遇,其实也是日复一日苦熬出来的功名。

纪簪雪的手指带着些凉意,梁从绪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

那是一双少女的手,柔弱无骨,指尖圆润,可却带了些微微的刺痒。

纪簪雪抬头看他,一双杏眼湿漉漉的,带着些歉意,梁从绪老脸一红,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接话,赶紧道:“没事儿,没事儿,是我刚才晃神儿了。”

算了,熟就熟吧,天高皇帝远的,纪簪雪现在就在自己面前,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对,梁从绪忽然想到,好像纪簪雪刚来的时候自己是想着用她挡董慧珠的......

算了算了,这也不重要了。

纪簪雪一封信写的行云流水,很快就给了桃香,让她明日寄出去。

她回头,看着梁从绪,抚了抚梁从绪紧皱的额头:“别皱,会长皱纹的。”

.

“快来人呐!快来人呐!”丫鬟小云大声呼喊:“夫人悬梁了,夫人悬梁自尽了!”

一阵兵荒马乱,满身孝服的崔鹤引抱下了满身孝服的薛意晴。

因还未对外发丧,府里连个大夫都不敢请,还是大冯氏拍着儿媳妇的后背给她拍的回过气来。

薛意晴一睁眼,环顾四周,哭的泪人一样的丫鬟小云小雨,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婆婆冯照容,还有那个不算相熟的小叔子。

她懵懵的缓了一会儿,忽然大恸,撕心裂肺的哭号起来:“你们救我做什么?你们救我做什么!?”

她挣扎着还要去吊颈子,满屋子下人拼命拦着。

她平日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不知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挣扎了半炷香才消停下来。

崔鹤引做小叔子的,这种事情不好插嘴。

他自然知道大哥大嫂情深意重,大嫂当年在薛家是个极不受宠的庶女,永昌公主不管后院的事儿,整个薛家都是个小妾把持,他这个倒霉嫂子险些就死在院子里了。

后来大嫂身子实在不好,永昌公主看不过去,就带在了自己身边养着。

某次春日宴,大哥一见钟情,力排众议,娶回了这个处处不如人的庶女。

可以说,大哥,是大嫂悲惨的少女时代里唯一的光。

忽然,一道凄厉的哭声传进崔鹤引的耳朵里。

薛意晴杜鹃啼血一般哭喊道:“你们救我做什么?救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