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懒散地陷在褪色的布艺沙发里,泛黄的纸页在他修长的指间沙沙作响。这本《末日前的玫瑰》是他在废墟图书馆的禁书区偶然发现的,硬壳封面上的烫金标题早已斑驳。他轻嗤一声,用拇指摩挲过第三章被咖啡渍晕染的段落——现在哪还有人能奢侈到用咖啡弄脏书籍。
隗傲柔的终端屏幕在半小时前就暗了下去。此刻想必正坐在某个倒霉蛋的背上,用全息投影仪播放那些电影。罗伯特能想象她咬着巧克力能量棒的样子,这些可可含量超过70%的食物,也只有她能搞得到。
“长官。”年轻的士兵保持着举臂姿势。
书页在他膝上合拢。
罗伯特用手将挡住的金色发丝拨开,“怎么样了?”
“还有四个人。”士兵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罗伯特用书脊轻敲膝盖,皮质手套与硬壳封面碰撞出闷响。
他望向墙上的钟,玻璃表盘上的裂痕正好将“04:30“这个数字劈成两半。“我原以为,“他吐字很轻,像是怕惊动书页间沉睡的灰尘,“会剩下更少”。
当罗伯特走向最后四人时,军靴踏混凝土上发出回响。罗伯特的目光在程哲身上停留了0.73秒——正好是正常人完成一次深呼吸所需的时间。
“你的名字我知道。“罗伯特的声音突然有了温度,像沙漠绿洲里涌出的泉水,带着出人意料的柔和。他转向其他三人时,灯光在他金色的发丝间跳跃,却照不进那副墨镜后的阴影。
“其他人的名字?“
“卢凯。“站在最左侧的男人回答,汗水正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在下巴处悬成一颗摇摇欲坠的水珠。他的作训服后背已经完全湿透,紧贴在紧绷的背肌上。
“大犇。“中间的铁塔般的汉子瓮声道,他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过紧的作训服袖口已经崩开了一道线头。说话时,他无意识地用靴尖碾着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李子。“最右侧的瘦小身影答道,他的声音清脆却带着沙哑,像被风沙磨砺过的风铃。长期营养不良让他的颧骨格外突出,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在烈日下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罗伯特点头时,颈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像是被灯光漂洗过的钢铁。翻开手中那本旧书的某一页,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有些地方甚至被手指摩挲得起了毛边。
“程哲,你不会选择退出选拔在我意料之内。“他的手指在某行文字上停留,那里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希腊单词,墨迹已经有些褪色。“你们三位...”一阵突如其来的热风翻动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又是为什么留下?”
大犇第一个开口,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老子走到这儿,不是为了当个看门狗。”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在锁骨处积成一个小水洼。
李子咧嘴笑了,干裂的嘴唇渗出一丝血珠:“烂日子过够了,哈哈。”她抬手抹汗时,露出手腕上一道蜈蚣似的旧伤疤。
卢凯看向程哲,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们一起来的,我不能丢下他。”他的目光坚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透支的体力。
罗伯特慢慢合上书。他微微点了点头:“重新认识一下,罗伯特·肖恩。“停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你们可以叫我长官。”
“长官,我有一个请求。“李子突然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她抬起瘦削的手臂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作训服袖口滑落,露出布满新旧擦伤的手腕。
罗伯特微微偏头,灯光在他的金发上镀了层耀眼的金边。“说。“
“能给我们整点吃的吗?“李子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笑,露出一颗略尖的虎牙,“平日里拾荒都没这么累。“她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在空旷的训练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大犇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粗壮的手臂不自觉地按在了自己瘪下去的胃部。卢凯抿了抿嘴唇,舌尖悄悄舔过同样干裂的唇瓣。
罗伯特的目光在四人身上缓缓扫过,“当然可以。”
几人清洗了身体,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在罗伯特的带领下,踏上了通往3号楼的道路。
这条路他们并不陌生,因为这里正是他们初到G5基地时,第一次踏足的地方。
回想起几天前,这里还弥漫着紧张与不安,血迹已被清理干净,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宁静,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从未发生过。
程哲和卢凯跟在队伍中,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变化。
他们的目光落在门口的一名蓝衣巡查员身上。
那人正堆着满脸的笑容,注视着罗伯特和几人。程哲和卢凯立刻认出了他,这正是几天前在门口冷嘲热讽,称呼他们为“臭虫”的那个人。
巡查员看到罗伯特,立刻立正,敬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礼,谄媚地笑道:“长官!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讨好的意味。
罗伯特微微点头,示意他放下手。巡查员立刻会意,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长官,我们这里是小地方,比不上您见过的世面,但我保证,今天这餐一定让您印象深刻。”
“嗯,进去吧。”罗伯特淡淡地回应,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巡查员赶忙转身,亲自为罗伯特打开门。随着厚重的木门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食物香气和淡淡消毒水味的空气扑面而来。程哲和卢凯跟着罗伯特走进“宴会厅”,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这个所谓的“宴会厅”,其实是临时为了欢迎隗傲柔他们并布置出来的。
不过按照她的标准。这里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经过简单装饰、勉强称得上是餐厅的大号房间罢了。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桌上铺着洁白如雪的桌布,桌布的边缘微微有些褶皱,似乎在诉说着它曾经经历的风霜。
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几套精致的餐具,刀叉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墙壁上挂着几幅风景画,色彩斑斓的画作试图为这个略显简陋的空间增添一丝雅致,尽管画框已经有些褪色,但画中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依然让人心生向往。
长桌上,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金黄酥脆的面包静静地躺在篮子里,旁边摆放着果酱。
一盆新鲜的田园沙拉,翠绿的生菜、红彤彤的番茄、黄澄澄的玉米粒,搭配着自制的橄榄油醋汁,色彩鲜艳,令人食欲大增。
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整齐地码放在一个青花瓷盘里,薄皮大馅,隐约可见里面的肉馅和汤汁。
炖好的鸡腿是这场盛宴的主角之一,色泽金黄,肉质鲜嫩,浓郁的酱汁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鸡腿旁边是一大块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外焦里嫩。
几人站在餐桌旁,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些美食,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着。
最多也就是吃那些已经发霉的压缩饼干,或者用废品换来的蛋白质块。那些食物不仅味道寡淡,而且营养匮乏,根本无法与眼前的盛宴相提并论。
卢凯拉了拉程哲的衣袖,声音有些颤抖:“这些……”
来的路上他还在想,能吃到什么东西,如果是是干净的压缩饼干就非常好了,如果是面包,那自己就已经死而无憾了。
“又见面了?”隗傲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漫不经心,她换上了一件丝质睡衣,柔软的布料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仿佛流水般轻盈地贴合着她的身体。
她随意地扎了一个高马尾,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她的脸颊两侧,增添了几分不经意的妩媚。
她迈着自信的步伐,缓缓走向房间中央的主位,步伐轻盈而优雅,仿佛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她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和从容,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在她落座的同时,一名身穿黑色燕尾服、戴着洁白手套的侍从迅速上前,动作娴熟地打开了一瓶红酒。瓶塞被轻轻拔出,发出“砰”的一声轻响,仿佛在为她的到来奏响序曲。
侍从微微躬身,将红酒倒入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中,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泛起层层涟漪,散发出浓郁的果香和橡木桶的香气。
侍从倒完酒后,迅速退到一旁,恭敬地站在墙边,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仿佛经过严格的训练。
隗傲柔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了一下,欣赏着酒液在杯中形成的美丽漩涡。她微微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仿佛在品味着生活的甘甜与苦涩。
“你们是在等我邀请你们坐下,还是我帮你们坐下?”
她放下酒杯,淡淡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她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仿佛在邀请他们加入这场她主导的盛宴。
罗伯特很自然的坐在了隗傲柔身旁,侍从也给他到了一杯酒。
在场的其他人虽然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很忌惮。
但还是纷纷落座,大犇,卢凯,李子,纷纷坐到了最末尾,仿佛只要离隗傲柔远一点,哪怕是一点点,都能让自己安心。
程哲思考了一下,坐到了最中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