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好像有了意识,我知道“我”这个概念了。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我在哪。
我好像想起来,就像做了一场梦。我在自己写的小说大纲里当了一次炮灰神明,现在梦结束了。启示我以后要好好更新,至于怎么个好法,还是按规矩来好些。
我该起床了,就是真的贪念温暖的被窝,不是冰的感觉真好。
我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张惊艳到妖孽的脸。
玉冠高束,朱唇皓齿,明眸……邪里邪气、看不懂的情愫,笑容……凉薄的好看。整个人像是一把削薄的剑,美的惊心动魄。
我呆呆的看直了眼,感觉还是和做梦一样,是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好看吗?」
男子开口问我。他的声音清冽如泉,又像沁了蜜一样缱绻。
这,这是cosplay临终关怀?还每一个细胞都长在了姐姐我的审美点上。
「好看。」
我下意识回答,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姐姐喜欢就好。」
男子也笑着回答,伸手抚上我的脸。
我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事情不对,我为什么会需要临终关怀啊?虽然我真的很喜欢这款。但是,这说话的语气,还有……这脸、这鼻子、这眼……也太像了吧!——
「南宁。」
我有些不可置信,感觉脑子里没脑子了。
「神明大人安好。」
他低低的笑着说。
他这一声安好,让我如坠地狱。从头发尖凉到脚趾头,比以前睡过的病块更凉。
什么糟心玩意儿!我根本无暇顾及男主,直接在脑子里呼叫系统。
「呵呵,造孽。」系统高贵冷艳那货还在给我高贵冷艳的冷嘲热讽。
「就你造孽,什么玩意?」我在脑子里向系统咆哮。
「呵呵……你还是先应付一下疯子吧。」系统高贵冷艳的丢下它的遗言就死得无影无踪。
「你这是欺骗行为!是对宿主的不负责!」
我在自己空荡荡的脑子了控诉。都是血与泪啊!
「姐姐,你以前与我说话时,总爱分神,现在也是。」
南宁低沉的嗓音暧昧的可以滴出来,他将一根手指轻轻附上我的嘴唇。
「没,没有。」我下意识就狡辩,生怕他真看出什么。
「姐姐不乖,说谎。」
「没,没有。」我脸不红,心不跳,继续狡辩。
「姐姐说信徒是不能向神明说谎的,那神明大人会向他最忠实的信徒说谎吗?」
「姐姐在意那个小东西?」
我一惊。下意识猛的抬头,看入他的眼眸。他的眼还是和深渊一样,没有光。
34
十三年前,繁花桥边。
他匍匐在泥泞里,小心翼翼扯住我裙角。
他说:
「姐姐,救我」
十三年后,广云宫地下室里。
他给我戴上镣铐,掐住我的下颚,使我不得不抬头仰望。
他说:
「神明大人,你最忠实的信徒祈求你所有的爱。」
「只要能得到神明大人全部的爱,就算您被信徒囚禁起来,信徒也心甘情愿。」
要命!这是什么病娇发言!
cosplay就算了,一个大活人我心里没底啊!我想拔腿就跑,这简直太恐怖了!我一挪动,就听见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我才想起来,哦,我被他拷住了。
「先松开吧。」
对于淘气的孩子,我真的也很无奈,我尝试着忽视这诡异的氛围,用以前与他相处时的语气与他说话。
「我不,姐姐会不见的。」他笑着,像一朵妖冶的花,手指摩挲过我的脸颊,最后食指按在我的唇上。
感受着他温热的指尖,和肌肤之间摩擦的触感,我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的后退。
「神明大人害怕我?」他靠近我,眸色阴沉,我看见那瞳孔深渊里压制的暴戾。
「怎么会?」我陪着笑。一听“神明大人"这称呼我心里就更加发毛,我也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但理智告诉我不能激怒一个疯子,我打算和一个偏激的小朋友好好讲道理。
我还在计划来着,就见他突然又靠近,我还没来得及退后,身体就被束缚在一个有力的怀抱里。
他一手扣着我后脑勺,一手环抱住我将我困在他的怀中挣扎不得。他低头,深深的吻下。
我的空间被他侵蚀、氧气被他掠夺,我在他的气息里沉浮,越陷越深,直至热烈的海水淹没我的头顶,几乎窒息。
在我以为莫名又陷入大纲的本神明会悲惨的死于亲嘴被憋死的时候,南宁松开了对我的禁锢。
他咬着我的耳垂,慢慢的厮磨。
「姐姐,你以前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我感受到他好像突然就心情变得很好,很开心,却似乎更有说不出的无限委屈。
「神明大人食言了,就要受到信徒的惩罚。」
他伏在我耳畔,笑的很恶劣。
小兔崽子蹬鼻子上脸,还真是给他脸了。我伸腿就踹。
谁知那小崽子不闪不避,就这么抱着我,硬生生受了我一脚。
我没踹动,脚疼。
好在小兔崽子似乎还知道要点脸,自己松开了我。
正当我觉得孺子还可教时,只听他说:
「姐姐太虚了,刚才是我着急了不对。姐姐莫要与我生气着凉。」
说着,他就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抱着我将我重新在温暖的床上放好,我都听见了那扣着我手腕的链子叮叮当当的。我向他提出抗议,表示该链子和镣铐太吵。
病娇说:「没有啊,我觉得还挺好听的。就像美妙的音乐一样。嗯……可能姐姐以前没听过这么动听的音乐,以后习惯了就好。」
一边说,一边走向房间远处的一个小火炉,他打开小炉,从中取出一白瓷小盏。确实,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素雅可爱的小碗了。他又取一壶凉水直接浇上小盏。那素白的盖子上冒出呲呲啦啦的白烟。
听他说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可见他行动间如行云流水的美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那一碗甜香更是让我发作不起来。任由他一勺一勺给我喂完那小半碗飘着淡淡桂花香味的甜牛奶。
他用手帕轻轻拭去我嘴角残留的甜渍,给我温柔地压好被角,然后就见他又搬了个暖炉安放在我床塌旁两尺远的地方。将换气的窗微微推开,可见地面上几番折射下来的雪光,玻璃的窗上浮起淡淡的雾汽。一勺辟寒香重新填入了香炉,一盏新剪的暖黄灯静静立在床头……
明知是幻梦,亦是想到了“家”这个词……
嗯……我也学过的,是颜色与气味混合感观,是心理学啊……嗯……还有设计学,体验设计……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弟子,运用的不错,就是又用在我身上了……
35
这一个梦好长,我在泥泽与亿万鬼手里挣扎。
梦该醒了,我依旧闭着眼。我不想知道自己睁开眼睛会看到什么。
「系统,到底是怎么了?」我呼叫系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达成了he的结局,我却又回来了。还看到的是长大后的南宁。
「呵呵,蠢货。那个,你刚不自己做梦梦到了吗?」
系统简直不屑回答我没用的问题,要是它有实体的话,高贵冷艳那货一定是揪着我的耳朵的。
「那个……不就一个梦嘛,然后现在梦醒了,就忘了。」
我自觉也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讪讪的说。
「呵呵,你长脑子干啥……」
我还正洗耳恭听系统的下文呢,它就戛然而止了,连骂人都不骂了。血淋淋的红字在我眼前闪烁。
——“系统虚弱,强制待机”
好,好,好极!我再信这不靠谱就爱摆谱的系统我就真是蠢货!它又溜了!欺负姐姐我揍不了它!
「姐姐,我知道你醒了,不起床吗?」
温润低哑的男音在我耳畔幽幽响起。一呼一吸是这么近,我觉得自己耳朵痒。这声音是
——南宁!
好家伙!我吓得直接就睁开眼睛,原本还想着多躺一会继续之前计划计划的计划都瞬间抛诸脑后。
「会吓死人的。」
我坐起身,淡淡的点评南宁方才快吓死我的行为。
他紧紧的盯这我看了一会,随后叫粲然一笑。
「我错了,姐姐。」
我没功夫关心他的演技,手一伸,就是铁链叩击镣铐的一阵清脆。
「解开。」
我冷冷的说,刚做了噩梦,虽然忘了,依旧是心有余悸。
「姐姐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会。」
「那姐姐会一直爱我吗?」
「不会。」
「那姐姐爱过我吗?」
「没有。」
然后,我俩都沉默了。
我突然间就有了罪恶感,要不是脑子记忆都还清楚,我差点以为自己是个辜负痴心美娇娥的癞蛤蟆负心汉。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认识的那个姐姐,铁石心肠,连骗骗我都不屑。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从来就没有过心……」
他像是在说一个极有趣的笑话,把自己笑得膈肌疼。他捂着肚子,眼里笑出泪花。
他自己笑了一会,就自己消停了。
「没关系,既然神明大人不肯垂怜信徒。……我爱姐姐就好,我要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他抬手一抹,擦去自己的眼泪,走向我。
我也懒得动,只是静静地靠在床头,我也想知道他会做什么。甚至隐隐有一种恶劣的心态—
—南宁,是我笔下创造的伟大的艺术品之一。
他走进我,居高临下,却不见睥睨的目光。他更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看着路旁的灯,却不知怎办才好。他微微俯下身,好像是想要亲我,然后又没亲我。他在我面前宽衣解带,最后在里衣的贴身的袋子里掏出两把精致小巧的钥匙。
他不作声,低着头打开拴着我的铁链和镣铐。他神情专注,鸦羽一样的眼睫轻轻颤抖,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辛苦你了。」
我伸出一只刚刚获得自由的手搭上他的脑袋。青丝如墨如绸,手感真好。不由自主的顺手揪住他一缕毛搓了搓。嗯⋯⋯手感真好。
他的泪似乎跟开了闸门一样,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大滴大滴落下,锦被上渲染开了一大片,连我手上都有,是温热的。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将他脑袋揽入我怀中。我像安慰一个哭泣的孩子一样拥抱着他,告诉他:「别怕。别怕。」
我也不知道别怕什么,我拥抱着默默流泪的南宁,就像我在拥抱我自己。
……
嗯……我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