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新阳高中被薄雾笼罩,潮湿的空气里浮动着桂花若有若无的甜香。沐珞樱蹲在储物间角落,鼻尖被霉味呛得发痒,却固执地扒开层层纸箱。上周大扫除时,班主任林老师说这间废弃的杂物间要改造成社团活动室,作为班级劳动委员,她主动揽下了整理旧物的差事。
“找到了!”她的指尖触到一本皮质相册,封面上“新阳高中2008届毕业留念”的烫金字样已经斑驳。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照片里,青涩的少年少女们穿着不合身的校服,对着镜头比出剪刀手。沐珞樱随意翻看着,直到某张集体照突然让她呼吸一滞——照片中央,两位年轻的老师并肩而立,左边扎着马尾的女教师眉眼温柔,赫然是自己的母亲!
她的手指微微发颤,目光扫过照片下方的备注:“高二(3)班师生合影,班主任苏婉清、副班主任赵卫国”。赵卫国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沐珞樱拧着眉思索,突然想起赵连祁曾说过,他父亲以前也是新阳高中的老师。更令她心惊的是,照片背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一行小字:“当年的事,绝不能让孩子们知道”,字迹被水渍晕染,却依然清晰可辨。
放学铃声响起时,沐珞樱已经在图书馆的旧报纸堆里泡了两个小时。泛黄的纸页在她指尖簌簌翻动,终于在2008年9月15日的《新阳校报》角落,她发现了一篇豆腐干大小的报道:“实验室突发火灾,幸无人员伤亡”。配图里,浓烟从教学楼二楼窗口涌出,而站在警戒线外的,正是照片上的苏婉清和赵卫国。
“珞樱?”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沐珞樱慌忙合上报纸,却见赵连祁抱着一摞科幻小说,目光落在她手边露出一角的旧相册上,“你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沐珞樱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却不小心碰倒了水杯。赵连祁眼疾手快地扶住,温热的手指擦过她的手腕,让她脸颊发烫。少年弯腰捡起散落的报纸,目光突然定格在火灾报道上:“这是十五年前的新闻?我爸以前好像提过……”
“是吗?”沐珞樱强装镇定,“我就是随便翻翻。”她瞥见赵连祁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我还有事,先走了!”不等对方回答,她抓起东西转身就跑,留下赵连祁站在原地,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晚,赵连祁回到家中,刚打开门就听见父亲书房传来压抑的争吵声。他悄悄靠近,隐约听到“当年的事”“不能让孩子们知道”等字眼。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父亲赵卫国面色苍白地走了出来,手机还贴在耳边,声音颤抖着说:“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看到赵连祁站在门口,赵卫国的表情瞬间凝固,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他慌乱地挂断电话,强装镇定道:“这么晚还不睡?明天还要上学呢。”赵连祁想问些什么,却在接触到父亲闪躲的眼神时,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当晚,沐珞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她悄悄爬起来,从书包里摸出相册,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再次端详那张合影。照片里母亲的笑容明媚如初,可仔细看,她的右手正紧紧攥着赵卫国的衣袖,指节泛白。
“叮咚”,手机突然震动。沐珞樱吓了一跳,解锁屏幕,是赵连祁发来的消息:“明天周末,去市图书馆查资料?我总觉得那张照片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清晨,两人在图书馆档案室碰面。赵连祁推来一辆堆满旧档案的手推车,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我托关系查到了当年的教职工档案。”他翻开一本牛皮纸袋,里面掉出一张请假条,“你看,火灾发生后,我爸请了三个月病假,而你妈妈……”他顿了顿,将另一份文件推到沐珞樱面前。
那是一张调职通知书,签发日期正是火灾后的第三天,接收单位是千里之外的一所乡村中学。沐珞樱的手指划过熟悉的母亲签名,喉咙发紧。更令她震惊的是,通知书下方还有一行手写批注:“鉴于苏婉清老师主动承担事故责任,予以从轻处理”。
“所以那场火灾……”赵连祁的声音低沉,“或许和我们的父母有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我在家找到的,昨天整理书房时从父亲的旧书里掉出来的。”
沐珞樱接过纸条,上面是一串数字和英文:“XYGZ20080914”。她突然想起火灾报道的日期是9月15日,而这串数字中的“0914”,会不会是事故发生的前一天?
就在这时,档案室的白炽灯突然闪烁起来。沐珞樱下意识抓住赵连祁的胳膊,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黑暗中,她听见他沉稳的声音:“别怕,可能是线路老化。”可当灯光重新亮起时,他们惊讶地发现,刚才摊在桌上的教职工档案和那张神秘纸条,竟然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