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才女鼓手不会碰到抽象歌手

上午九点整，陈深引着星澜传媒的经纪人柴玉踏入工作室。

她栗褐色的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深灰色西装剪裁得体，眼神锋锐，一副女强人的作风。

双方礼节性握手后，对方直奔主题。

“这是公司拟定的协议，余先生可以先看下内容。”

摊开的协议在桌面铺展成扇形，保密条款用加粗字体特别标注，很是显眼。

余呈逐行审阅，尤其是乙方义务那部分。

对方真的只是在找个“替死炮灰”，协议内容很干净，没有强制续约条款，没有捆绑条款，版权也是乙方全权自主。

在确定了协议没问题后，签约流程异常迅捷，钢笔在协议末尾划出利落弧度。

“合作愉快。”*2

协议签订后不到半个小时，余呈也收到了五万块钱到账的短信提醒。

接下来是个人简介视频的录制，跟着柴玉来的小助理早就在工作室各个地点架设好了摄像机。

从午饭的盒饭拍到棚里的demo录制，余呈下午的生活和工作轨迹都被收进节目组要的“真实素材“。

这些视频会经过星澜传媒的后期部门剪辑切片处理，最后会提交给节目组，作为选手的个人简介放进先导片中。

“完活收工！”

直至下午五点，这一天的紧锣密鼓才算结束，在陪同陈深送走星澜的一行人后，余呈抻了懒腰。

一切尘埃落定，现在想反悔也没机会了，当然他也没有反悔的必要

陈深心情很好，发出邀约：“晚上喝两杯？”

“走！”

……

日暮西沉。

前门街38号。

“时光裂隙酒吧”几个字散发着昏黄的光，空气里漂浮着威士忌的焦糖味和融化的冰块寒气，女主唱独特的烟嗓回荡在众人耳中。

“这种综艺一般都会有选手专采，到时候帮咱工作室打打广告。”

陈深灌了口面前的Martini，撂杯时溅起的几滴，落在亚麻桌布上洇出似飞鸟般形状的残影。

“嗯。”

“不过一切还是以你自己为主，这节目里鱼龙混杂，你去了多留个心眼，说多错多。”

都说娱乐圈是个粪坑，进了圈子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闭嘴。

余呈装着心事，食指摩挲着威士忌杯壁没应声。

今天签约的时候，柴玉出于善意，给这个娱乐圈小白普及了一些常识。

陈深见他沉默，以为他是心有顾虑，又转过话头开始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怎么样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等你回来……”

舞台突然炸开密集鼓点，盖住了台下的交谈声。

台上，扎着丸子头的少女鼓手正在镲片间掀起金属风暴。汗珠顺着她纤细脖颈滚进锁骨，打湿的碎发贴在绯红脸颊上，鼓棒在她指间旋出残影。

‘还能回来吗？’

余呈在心里向自己发问。

他不担心能不能顺利完成这次的‘任务’，他只是有点担心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

突然的剧本通告，莫名其妙的系统外挂，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扔进来一颗石子，乍一接触还有点兴奋，兴奋过后再看这不停地涟漪就又有些担忧。

就像系统说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没人知道。

嘈杂的声响最后在贝斯的轰鸣中结束，也将余呈的思绪拽回现实。台上的乐队众人鞠躬退场，台下人们交谈继续，对面卡座爆发的笑声再次也传入耳中。

“上去露一手？”

看出他今晚情绪有些低沉，陈深在一旁怂恿道，“就当是提前练胆，……”

“好啊！”

某个念头在余呈脑海中生成，不等对方再次劝说就已经起身，留下满脸错愕的陈深愣在原地。

……

“你好，能借用下你们的舞台吗？”

余呈不认识酒吧老板，直接找上了刚刚的女歌手。

刚点燃一支女士细烟的主唱抬头扫量了眼前人一眼，指了指旁边正在喝水的鼓手。

“你问我们队长。”

鼓手的年纪看着不大，杏眼黛眉，额前的碎发贴在泛红的脸颊边，很像动漫里走出来的元气少女。

余呈其实见过她，前年在学校的迎新晚会上。

当时对方以新生代表的身份上台表演，技惊四座，从那以后很多人都知道器乐表演专业有个天才女鼓叫手章箐箐，没想到能在这碰到。

嗯……现在是暑假，音乐学院的学生出来做驻演倒是也很正常。

此刻她的胸脯正微微起伏，喉间吞咽的弧度被顶灯切割成一段莹白的曲线，汗珠滑进黑色choker的阴影里。

“踢馆还是找工作？我们目前不缺主唱。”

章箐箐显然对这个大了自己两届的学长没有印象，听到刚刚他和主唱的对话，还以为对方也是来应聘酒吧驻唱的。

“不是，就是单纯的想唱首歌，可以的话还需要借用下你们的吉他。”

这个回答让她一愣。

她在这驻演了近一个月，碰到的大多数男生是来搭讪要微信的，偶尔也有一两个是学生想来兼职驻唱，但从没碰到过说观众想上台唱歌的。

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她突然就起了点捉弄心思。

“玩个游戏？赢了就让你上台，输了喝一杯。”

章箐箐甩开汗湿的碎发，从旁边桌上拿过两个骰盅，嘴角带着丝丝笑意。

“好啊!不过不用骰子玩。”

“不用骰子怎么玩？怎么，怕我作弊啊！”

元气少女的鼻尖皱起小小的弧度，有些嫌弃他的矫情。

“用这个”，余呈手机屏亮出骰子动画，“比大小。”

‘好！’

两人很快加好微信，骰子在对话框里跳动：

【青青：5点】

【Yu呈：“9点骰子”.jpg】

章箐箐的笑容凝固，五点中间的红色像极了小丑的鼻子。

“要脸吗？！”

她气的踹了舞台桁架一脚，鼓区的金属镲片都在微微晃动。

“刚刚只说了比大小定输赢”，余呈摊了摊手。

“三局两胜，赢了我给你伴奏！”

元气少女表示不服，重新下定赌注，手指则在表情包里一顿翻腾。

余呈不置可否。

【青青：∞点.jpg】

【Yu呈：∞点.jpg】

“点数相同，要不你喝一杯酒，我帮你伴……”

少女似乎早就料到了结局，正在笑眯眯地给出折中的建议，可惜对方没有顺坡下驴。

“我的比你大。”

余呈指了指自己的骰子，看起来是比章箐箐的表情包大上一圈，显然他说的不是点数。

“哼！”

章箐箐气不过他的赖皮行为，但愿赌服输，她也不是矫情的人。

“你要唱什么歌？”

清脆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原创的。”

余呈切换出编曲软件，在手机上一顿操作后很快给出了架子鼓曲谱，“用不用先练习下。”

“瞧不起谁呢！”

少女快速浏览了一遍曲谱，心中暗暗记下，随后转身走向舞台。

见状他也不再多说，从旁边借了把吉他跟了上去。

舞台被射灯灼得有些发烫，余呈握紧住吉他琴颈，恍惚看见了无数个深夜伏案编曲的剪影，还有工作室来来回回穿行的众人。

陈深望着聚光灯下的余呈，突然想起柴玉今天的提醒：

“节目组没有给定台本和人设不一定就是好事，说明他们对你怎么表现都无所谓，为了满足宣传需要达到引流效果，后期很可能会恶意剪辑”。

桌上余呈杯中半融化的冰球裂成两半，在琥珀色酒液里上下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