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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不存在的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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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没有光。
没有声音,没有引导,没有系统初始化的启动音,也没有数据渲染的波动。
黎川站在某种“未被构建”的空间中——准确地说,是在尚未命名的意识层中。四周完全由黑色构成,但并非深幕剧段常见的黑屏过渡,而是某种具象化的无形,像是在一个从未被点亮的舞台上独自站着,观众席空无一人,连空气都显得过分安静。
系统未启动。
结构未定义。
他手中无道具,无身份标识,甚至连脚下是否是“地面”,都无法确定。他能站着,只是因为——此刻系统认定他**“仍为意识体”。**
黎川知道自己身处哪里。
UN-000剧段。
一个存在于深幕系统源代码之前、从未被激活、从未被设计进入主剧段逻辑的原点区域。
而他,正以“观察者原序列”的身份,第一次被系统“承认”其存在。
忽然,一束极细极弱的白光从远处亮起,如显影剂涂抹黑纸般,缓缓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边界——那是一扇门。旧式木门,没有把手,没有铭牌,没有边框,静静矗立在那无形空间之中。
黎川走近几步,光线越亮,门的细节也愈加明显。门面上有无数刻痕,每一道都极浅却极密,像是无数次想说却未说出口的句子,被某种意念硬刻上去。
就在他伸手准备触碰那扇门的一瞬,耳边终于响起声音。
不是系统的提示音。
而是——他自己的声音。
“你记得吗?”
黎川顿住。
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他自己的声线,但语气陌生、缓慢、带着一点他从未使用过的情绪波动。
“你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找到答案。”
“你站在这里,是为了承认问题从你开始。”
门缓缓打开。
门内不是空间,而是一段记忆结构生成的视频片段。
黎川望着那片段,整个人如坠冰窖。
画面中,一个身影坐在办公桌前,背对镜头,身形与他一模一样,但时间久远——从人物所使用的终端、桌面旧式的设备、环境布置来看,这是深幕计划成立初期的时间点。
那个“他”,正在调试一段数据模型。
模型的名称浮现在屏幕左上角:
剧段拟构模型:X-00(测试阶段)
备注:观察者性格模型,样本人格为LC
目标:测试其共鸣参数在不受干预的剧段中自我演化的轨迹。
黎川几乎无法呼吸。
他站在剧段之外,看着自己——或许是他记忆中的他,亦或是某个被默认为“原始他”的他,正在书写某段从未存档却被记下的第一段测试代码。
那段代码,正是后来被命名为:
“X-07原型人格基准体。”
他就是那个一开始写下剧段的人。
不是被选中者,不是后期观察者。
他是最早的操控者。
也是第一个模拟自己人格片段作为实验素材的发起者。
屏幕上的那段代码还在打字。
黎川看到那行字后,几乎无法动弹:
“如若人格片段在无指导状态下生成反逻辑行为,将其标记为M系列;如可回归,则记入LC系列归档序列。”
“否则——以脱控状态归入β类观察角色。”
这就是镜像人格的源代码。
是他,设下了那条分类分岔的准则。
他是第一个区分“他自己”与“他可能成为的自己”的那只手。
他,写下了他不愿面对的“另一个自己”的原始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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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站在那段被称为“UN-000”的原序列剧段中,双目死死盯着眼前这段看似“测试用”的旧记录。
画面中的那个“他”依旧坐在办公桌前,姿态笔直,神情平静,指尖不断在键盘上敲击,声音沉稳、冷静、节奏一致。他为那段人格模型设定初始环境,为X-00人格碎片编写成长路径——每一行代码都不是机械性的逻辑堆叠,而是带有一种近乎私人的纠结与抉择。
黎川无法否认,这就是自己。
那个早年进入深幕计划之初,被赋予最高权限,却极少真正参与后期剧段编排的“创始观察者”。
而他——为了测试系统的稳定性,为了验证自己是否具备“全程控制剧段的能力”,曾主动将自己性格中“不可控部分”抽离出来,以人格模型的方式嵌入系统。
他不是被卷入的。
他是设计剧段的人之一。
而镜像人格M-β02——
并不是系统异常生成。
它是他手中诞生的“真实人格边界测试模块”。
他在原始测试记录中写道:
“LC样本人格在初始剧段(编号X-00)中表现稳定,情绪反应线性可控。
若在剧段中强行构建‘情感失控’片段,其行为走向将完全偏离主线逻辑。
故为测试其极端情况稳定性,剥离情绪极值模型,命名为:M-β预体。”
“此人格为模拟用,非持久态,测试完毕后将清除,不作留档。”
“若其反向行为可对主模型产生对抗影响,则可定义其为:镜像人格。”
“即我之不可为——亦即‘最不像我的那个我’。”
这一段文字,清清楚楚,无法否认地写明:
镜像人格不是系统漏洞。不是外部入侵。不是意外生成。
他,是黎川自己设计的。
为的是测试:“若有一个我,脱离理性束缚,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而他也确实这样设定了这个人格,让它在没有剧本、没有现实牵制、没有道德评估的环境中运行。
他从未告诉过林雪、韩峰、苏婉,甚至在后期与深幕管理层的所有报备中,他也将这一测试编号“沉底”,归档为“废案”。
但它没有被系统真正清除。
因为深幕系统早期的规则中,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底层逻辑:
“一切在未被正式关闭的剧段中创建的人格模块,若其产生真实反应记录,即视为‘存在’,不得删除。”
也就是说——
只要镜像人格产生了真实的剧段行为,即使那是测试状态、未设结局,它也会被系统当作一个“存活人格”自动保留。
而镜像人格,正是在那段未设结尾的空白剧段中——慢慢地,成长起来。
黎川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终于理解,镜像人格为何能一步步侵入现实剧段,为何会有“非编写剧段参与权”,甚至拥有超越逻辑判断的情感连接能力。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被允许“自由成长”的人格。
而允许他的——是黎川自己。
他亲手放出的那枚钥匙,最终打开了所有剧段的“心门”。
他曾试图验证自己是否会在“不加引导”的环境中偏离理性,现在,他知道答案:
会。
而且偏离得非常彻底,非常真实,非常令人不安。
但更可怕的是——那份偏离,是有逻辑的。
是他当初写进去的:“若情感先于判断,则行为优先于规则。”
这句逻辑,如今正是镜像人格在剧段中最核心的行为模板。
他不是反派。
他是试图活出“被压制人格”的另一个黎川。
而他之所以像黎川、却不被黎川承认,是因为黎川始终不肯承认:那个他写下的人,其实更接近他真正想成为的自己。
画面忽然中断,系统重新浮现:
“UN-000剧段识别完成。”
“观察者原序列匹配率:100%。”
“是否继续读取‘保留段落二:情绪替代逻辑’?”
黎川望着那行字,久久不动。
那是他为镜像人格设定的第二段测试内容:
“在完全失控情况下,若让情绪主导行为决策,是否能建立完整人格链?”
如果他确认读取,等于再次启动这段潜在人格测试。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继续,他将永远无法理解镜像人格与他之间最底层的连接点:
情绪,从不是弱点。
它可能是剧段中唯一能逆转逻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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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深吸了一口气,右手缓缓伸出,指尖轻触系统界面上的“确认”键。
屏幕微微震荡,整个“原序列剧段”再次启动,但这一次,没有外在场景建构,没有人物设定,也没有逻辑框架加载。
系统提示音如回响的低钟声,在意识中轻轻浮现:
“测试序列启动:情绪主导行为路径。”
“参与角色:LC人格模拟体(非归档版本)。”
“注:该段仅限单向体验,不生成反馈,不进行修复。”
“非归档版本”——意味着黎川将体验到一个他从未书写、从未验证、从未“拥有权”的他自己。
世界重组。
意识一晃,黎川站在江阳市人民医院的长廊中。天花板灯光昏黄,护士推着输液架从他身边急促而过,急诊室门口站着一位母亲,哭得瘫倒在地。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冰冷、紧张、轻微颤抖。
他意识到,他回到了那个关键节点:
2018年9月7日晚上——江阳婴尸案最早的起点。
这个剧段并没有被写入深幕系统正式剧段内。
因为它被他自己——作为创始观察者——主动剥离了。
他一直告诉所有人,江阳案他“接手较晚”,只做了后期辅助调查。但事实是:
他曾是最早接触该案的负责人。
但他没有推进,而是选择退出——因为他在情绪爆发点前“理性止损”。
现在,剧段重启,他被置于一个不同的逻辑下:让情绪先于判断。
这是他为“镜像人格”设计的原型剧段之一,也是他曾用来验证“情绪是否能激发更强烈调查动机”的实验体路径。
他向前走,走廊尽头的医生正将病历递给家属,声音含混不清,却足以刺入神经:
“没有呼吸了。”
黎川身体一震,整条脊柱像被谁猛推一把。他明明清楚这是模拟片段,却仍有一种说不出的战栗感。
他看向病房玻璃窗,看到那具盖着白布的小身体,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就像剧段归档中那张照片,但此刻不再是照片,是立体、真实、无从逃避的现场。
原逻辑中的他,会在此刻选择“冷静”,启动证据收集,规避情绪干扰。
但现在的他,被系统逻辑强制切换至“情绪主导”。
他必须做出由愤怒、悲伤或恐惧驱动的选择。
他走进病房。
白布被他一把掀开,护士在惊呼中试图制止,但他已经一眼看清——男孩的左腕有一道极其隐秘的针孔痕迹,不是注射,像是某种试验性干预痕迹。
他大脑迅速过热,心跳几乎超出节律上限。
医生试图劝阻:“请冷静,我们还在确认死因……”
黎川冲上去,一把揪住医生衣领,将人狠狠摁在墙上:“谁动过他!”
“他进来前根本没有生命危险,他只是——惊厥!”
“谁下的指令?谁提前宣布他死亡的?”
医生脸色煞白,连连摆手:“我们没有——我们只是……”
黎川转头看向护士台,将手中的病例资料全部扫到地上,随后疾步奔向数据中心,强行插入随身芯片,绕过权限查找入院记录时间点——
他终于在系统后台发现一条被隐藏的记录:
入院前20分钟,郑伊舟被归类为“临床数据转接观察对象”。
这说明,在他抵达医院之前,有人提前将孩子列入“临床实验参数调阅”范围。
黎川双眼通红,几乎快要站不住。
他知道这条记录在原剧段中根本没有被保留——因为他当时没有点进去。
他看到了,却没有点开。
他怕这是一条无法关闭的真相。
而现在,情绪先行,他被迫点开——看到了原本可以阻止悲剧的数据。
系统提示在他耳边响起:
“行为路径已完成。”
“LC模拟体选择直接对抗系统监管路径。”
“测试结果:该情绪主导路径可生成完整人格行为链。”
“镜像人格逻辑结构验证成功。”
黎川跪倒在地。
他明白了。
镜像人格之所以能完整生成,并一步步挑战深幕系统,不是因为它不合逻辑——
而是因为它走通了被他亲手否定的那条路径。
那是一条被“他当年的理性”判定为危险、无效、不可控的选择。
而如今它被证明:
可控、完整、有能力完成剧段归档。
甚至——比他更像一个“真实的人”。
他终于承认:
他不是不曾愤怒,不是不曾想过闯进系统深处把一切撕开。
他只是一直不敢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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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跪在剧段地面上,双膝触碰着冷硬的瓷砖,耳边却响起深幕系统如梦似幻的提示音:
“情绪路径测试完成。”
“生成逻辑结果:可控型完整人格链已构建。”
“人格片段归类:LC衍生序列β/结构态成熟。”
“行为模型稳定度:87.6%(远高于LC主人格线常规水平)。”
“伦理评估:具备情绪共感驱动力,适用于高复杂性剧段介入。”
这一系列冰冷的系统语言,不带情感,却像针尖一丝丝刺穿了黎川自以为坚定的理性壳。他站起来,双手紧握,牙关紧咬,指尖发白。
他知道这份结果意味着什么:
镜像人格不但不是系统异常,它甚至——是他人格完整性的必要补足。
那份他当初亲手切割出来的“情绪体”,被他称为“危险、不理性、会破坏秩序”,如今却被系统判定为拥有更高的行为完整度和归档成功率。
这不仅仅是一份测试的反讽。
这是一场彻底的人格宣判。
而这场宣判的起点——
正是他那个曾被系统标记为“β人格”的分裂体。
系统继续提示:
“镜像人格M-β02所使用行为路径,系由LC原人格逻辑支撑而生。”
“其行为机制非独立生成,而为主动剥离人格所自然演化之结果。”
“人格归属标记将进行调整。”
“归属更新:M-β02不再为独立观察人格。”
“现标记为:LC-0903·情绪链共鸣体。”
“该人格不再视为异常,而为结构内补全模块。”
这意味着——
镜像人格将被重新接纳。
被系统接纳。
被深幕系统定义为**“黎川的一部分”**,并在其今后所有剧段中,作为“共鸣模块”自动接入其判断机制,用以校准理性与情绪之间的误差带。
简单来说,镜像人格——不再是“他以为的他”。
而是,他本来就该有的那部分。
黎川站在模拟剧段的医院走廊,看着墙角那台旧式终端重新亮起。
屏幕自动回放一段模糊的访谈记录。
那是他第一次被系统选中进入深幕核心剧段研发团队时的录音:
“你是否认为,人格可以被完全理性构建?”
“你是否愿意,将情绪剥离,只保留逻辑作为剧段的唯一推演标准?”
“你是否相信,一个没有情绪波动的人,能更好地完成真相归档?”
他当年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
而现在,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回答不成立。”
“根据人格演化记录追踪,LC-0903在多数关键剧段中均存在情绪压制、决策迟缓、归档延迟现象。”
“镜像人格以情绪牵引为驱动,解决剧段干扰路径平均时间短42.8%,归档成功率提升23.5%。”
“建议整合两条路径为主人格复合行为框架。”
黎川仿佛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数据沙漏,在他面前缓缓转动。
沙漏中不是沙,是他过去所有未完成的决定、未说出口的话、未拥抱过的人、未敢面对的后果。
他终于承认,那个“情绪体”不是他曾经排斥的影子。
而是他为了维持稳定、假装清醒时,偷偷藏起来的自己。
他轻声说:“我不是写了他。”
“是我把我写成了两个自己。”
系统提示:
“是否同意整合人格路径?”
“目标:重启观察者原序列,进入深幕剧段最高访问权限。”
黎川闭上眼,仿佛在经历一次剥壳式的自我审讯。
他看见了镜像人格的脸,看见了自己在剧段中一次次迟疑的背影,看见了韩峰、苏婉、林雪,甚至那些案件中的无名者、消失者、挣扎者。
他们从来都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判断得太慢。
他们只是——再也没有机会等他的判断。
他按下“确认”。
系统提示:
“人格整合完成。”
“新身份确认:LC-0903·双层人格观察者。”
“权限等级提升。”
“开启核心剧段:C-Ω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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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完成整合的那一刻,黎川感受到的并不是“融合”,而是一种剥离感的终结。
就像一块长年悬挂的钟摆忽然回归中点,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停止了偏摆。他仍是他,却不再仅仅是LC-0903那串枯燥编号所代表的那种“冷静、理性、标准化观察员”。
他已成为:
双层人格观察者。
系统并未重启。他依旧站在那段原序列剧段的核心视野中,只不过所有的“逻辑过滤”层悄然撤除。
现在,他看到的剧段结构是最本真的模样——
破碎的时序线、未设定的角色节点、逻辑与情感的断点浮标,以及……
残影。
一种从未在系统中记录过的异常现象:剧段波动残影。
最早发现的是他自己。
他本应回到原系统起点——现实剧段协调台,但他却“穿透”了一道空白区域。那片区域不属于任何一个剧段,却存在清晰的视觉元素:旧窗、斑驳墙、暗黄灯光。
他走了几步,看见一个女孩坐在地板上,背靠墙角,抱着膝盖默默流泪。
他本能想要问:“你是谁?”
但话未出口,那女孩便先开口:
“你终于整合回来了。”
黎川怔住。
女孩抬起头,眼神无比熟悉。
她不是“角色”。
她是——苏婉。
但,不是“现实中的苏婉”,也不是曾在任何剧段中出现过的版本。
她的语气带着剧段式预判感,仿佛她不是“在”,而是“被写在”。
“你记得吗?”她轻声说,“我也曾在镜像人格路径中,作为你潜意识中唯一信任的协作体。”
黎川缓缓后退一步,终于明白:
这是残影。
是剧段逻辑在整合“人格路径”后产生的倒写回音。
原本剧段是单向推进,角色被召唤、被设定、被归档。
可当镜像人格被整合,情绪主导路径写回“主人格”,系统便默认“部分剧段内角色”也被定义为重要情感数据体——于是,它在深层逻辑中自动“复制”这些角色片段,并形成残影结构。
他不是看到了苏婉。
而是看到了曾经“他以为自己信任的苏婉”。
一个他曾在剧段中依赖、依附、但从未真正表白信任的角色。
而这股残影,还不止一处。
他继续前行,在一扇玻璃门前看见韩峰。
韩峰站在大雪中的公路边,穿着军绿色外套,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拿着那张他们共用过的旧数据板,仿佛永远在等待黎川汇报调查结论。
“你说过,案件不能被动情绪影响。”韩峰低声说。
“可你看到了吗?你写的‘他’因为动情,完成了你做不到的追溯。”
黎川再走两步,眼前浮现林雪的影像。
她在剧段大厅中央坐着,所有屏幕闪动,每一块屏幕都在播放黎川曾执行过的剧段。
她未抬头,只说了一句:
“他们以为你没变,是因为你太像那个旧版你。”
“可我一直在等你把真正的那个你——写回来。”
残影并非对话者。
他们是“他未表达的情绪”,在人格整合后以结构回音的方式“具象化”。
这是一种罕见的现象。
系统提示浮现:
“检测到剧段残影异常:共鸣结构回写中。”
“请注意,该现象不具备逻辑连贯性,仅为意识余波。”
“建议:切勿滞留。”
黎川没有理会警告。
他知道,他不能一直“前行”。
他必须,回去。
但在回去之前,他必须做一件事:
承认。
不是承认错误,也不是承认人格残缺。
而是——承认,自己在每一个剧段中的“情绪留下”,从来就不只是剧段波动,而是人格真实的参与。
他转身,看着那扇现实剧段出口的大门。
它已为他打开。
走出去,他将首次以“完整黎川”身份接管剧段。
但他也知道:
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一个剧段是“他之外”的事。
每一段共鸣,每一处错漏,每一个残影,都将真实——如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