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水道里的灰鼠

里奇独自行走在昏暗小巷内，步伐格外沉重。

他的左手藏在口袋内，摩挲着圣水瓶有些粗糙的木塞，手指下意识地用力又赶忙缩回，最终将左手悻悻抽出，闷闷给了墙壁两拳。

他实在是不知道回家该如何跟辛西娅开口。更何况……就算自己能凭借意志和一点运气硬抗过这个月，可下个月呢？还有之后又该怎么办？

里奇感觉头脑一阵阵没来由的晕眩，按在墙壁的左手也因过于用力而被石墙表面粗糙的石英颗粒硌得刺痛。

他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在穿越前还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都不是那种特别主动，或者是有着使不完热血的主角性格。

正相反。除非被逼急眼了，里奇感觉自己多数更喜欢窝在舒适区内，情绪稳定得像是只暴躁的卡皮巴拉。

“再这样下去也是等死！”里奇深呼吸几口气，站直身体，眼神逐渐凌厉。

他霍地转身，在血脉力量的加持下，黑色的眼瞳快速抽长，变成了有些类似于爬行动物的黑紫色竖瞳，视野随着瞳孔的变化而快速变得“多彩”：

一道道肉眼难以辨别的痕迹气息被里奇的眼眸轻易捕捉，呈现出一条条色彩独特的“痕迹光路”，像是黑夜中的港口灯塔般指引着方向。

这是里奇起源于骑士血脉的超凡能力，也是他年纪轻轻能在卡图朗德警署特别行动小队中担任副队长的最大依仗。

血脉能力【追猎】：能够让里奇轻易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痕迹，让他成为最卓越的追踪者；同时小幅度地提高奔跑速度和战斗直觉，并让被那双竖瞳注视的“猎物”感受到宛如被上百道目光同时注视的精神压迫。

这是一种不算强大但却异常实用的辅助类血脉能力，尤其擅长追人寻物！

而里奇现在就是在借助天赋寻找城内的“灰鼠”，更直白些说就是那些兜售一般违禁物和情报的商人或冒险者。

托警署特殊小队工作的福，里奇对他们的气息不算陌生。甚至在做一些兼职的时候，没少和这些家伙打交道。

追寻着逐渐清晰的痕迹，里奇无声奔行在昏暗的巷道中。

在来到城内运河的莱顿桥附近后，里奇没有丝毫犹豫地翻过护栏，以一个近似于跑酷的动作勾臂滑入桥洞，搬开一块石板，露出其下连通城内下水道的幽深洞口。

……

嘀嗒，嘀嗒……

下水道内闭塞潮湿，缝隙处长满了苔藓，头顶时不时有水滴落下，一些通道较为狭窄的地方需得弯腰低头才能勉强通行，独属于下水道的霉臭味道更是恶臭难闻，猛烈冲击着里奇敏锐的感官。

穿行了几分钟之后，里奇艰难钻出一道狭小的废弃管道，此时地下空间突然变得开阔。

他停下脚步，快速扫视一圈，随后径直走向一侧的老旧砖墙，捡起一根木棍以三短一长的间隔规律敲击着墙壁右侧特殊区域的几块红砖，并持续这一动作。

咔——

等待片刻，一块砖头被从墙壁另一侧抽走，随后在空隙位置闪过一双灰蓝眼眸。

“我的东西都差不多走完了。”沉默数秒，似乎察觉到里奇并没有恶意，这双眼睛才再次从出现，一道沙哑，明显经过伪装的声音从墙的另一边传来。

“我只是来问些事情。”里奇压了压兜帽，微微后退展露自己的无害。

除非万不得已，他可不想尝试在宛如迷宫般的下水道内追踪这些熟知地形和一些特殊通道的滑溜“灰鼠”。哪怕拥有【追猎】能力，这都将是一件非常麻烦的差事。

墙壁另一头的声音微微沉默，随后像是叹了口气。

“你想知道些什么？如果我知道的话就直接告诉你，免费。”

“但之后麻烦你快些离开，我不打算继续做下去了。后天……不，明天，我就离开卡图朗德。”墙后的灰鼠声音嘶哑，但相较刚刚的状态略微松弛。

“不做下去了？你们这些财富的信徒不是一直奉行着‘只要金钱到位，哪怕是付出生命都完全可以’的么？”里奇微微挑眉。

“这段时间已经有四个人莫名其妙地死了，我不想成为第五个。”灰鼠像是回忆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声音微颤。“更何况那些人死得实在……实在太奇怪了！”

“奇怪？”里奇咀嚼着这个特殊的形容，属于警察的职业病都差点不合时宜地发作，但灰鼠却明显不愿意继续提及这个话题，略显紧张地催促着里奇尽快结束这次的交流。

“我想知道一个靠谱的交易地点，层次最好高些，能接触到那些邪……神奇的古代产物或者是对它们有着一定了解……研究者。”里奇放慢语速，谨慎地斟酌着用词。

“我大概知道您要什么了。”灰鼠的语气恭敬了不少，停顿数秒，斟酌了下语言，这才再度开口，声音有意压低。

“教会的执法者们对于一般的违禁物不会太在意，但对于您想要寻找的东西却看得很死，处理手段也相当地野蛮粗暴……所以能流通那些古代物品的圈子大多私密，甚至只在一些古老家族内隐秘流传，我虽然了解些，但也不会主动找麻烦……”

古老家族？

里奇右手微微握紧，脑海中却是不由想到了那个雨夜，那些狞笑着冲入城堡的凶徒，还有受创的父亲拿着骑士剑迎向几名领路叛徒的决绝身影……

但好在宽大的风衣和兜帽极好地掩盖了他微微变化的表情和动作。“就说你知道的吧，或者是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

“黑珍珠酒馆。在东区，国王大道和老香槟街交汇的那个十字路口，之前被查封的那家裁缝店所在的位置。”

灰鼠的声音再次压低，“我之前听一位客人说起过这家酒馆，它背后能量很大，非常大。酒馆老板本身就是名实力强大的非凡者，同时也会私下进行一些特殊交易。”

“这是我能想到的卡图朗德附近最靠谱的圈子。如果在这里没能找到您想要的，那其他地方就更不可能了。”

灰鼠快速说完，刚准备将之前抽出的红砖复原，但动作却是一顿，随后用一种有些害怕，又有些迟疑的语气再度开口。“那个……先生，我刚刚又想到了一个地方。”

“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灰鼠急促说着，随着一阵摩擦声，一块锈铁皮从缝隙缓缓探出，铁皮上放置着一枚造型独特的金属吊坠：

口尾相衔的紫眼银蛇，身体扭成一个“∞”，三角鳞片细致立体，蛇口微张。

而最诡异的是，当里奇注视这枚吊坠的时候，却看到了这条银蛇的身躯在缓缓蠕动，鳞片有节奏地舒张，紫色眼瞳更是与他平静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