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定当夜,曹操、朱仝二人便星夜赶往扈家庄,求见扈三娘。
守庄的庄客见过二人,知道是贵客,直领到内堂等候。
倒令扈三娘微感诧异,心想:这二人时隔数月再来,莫不是真的凑够那十万贯了?
也不披甲胄,就穿着家常内衣,散着头发出来相见。
那十万贯,指的便是上次提亲时要的彩礼。
曹操自是还没凑齐,有无指望,还需等到东京之行后才见分晓。
当下,虽是见了扈三娘一幅闺中女儿样,比前次相见时又有另一番貌美,也不及多加赏玩。
就直陈其事,将祝家庄意欲勾结济州府指挥使、谋害扈家庄的事说了,有那指挥使的书信为证。
只把扈三娘听得目瞪口呆。
若要不信,上次毁婚约后,祝、扈两家确已交恶,且祝家庄早有吞并之意,扈家庄上下无不知晓,此番又有铁证。
若要信时,那祝家庄也太过胆大妄为,依那信中计策,简直是肆无忌惮地陷害。
曹操、朱仝二人星夜前来告之,看似好心,实则不也是看中了扈家庄?此一节,却不可不防。
当下,细细思量起来,良久,两指捏起那书信,沉声道:
“多谢两位好意相告,不过书信毕竟是经人手,可以作假,若要三娘信时,却没那么简单,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二位就在此做个见证,若那伙人行事果如信中所言,三娘自是无有不信!”
二人相视一笑,曹操便淡淡道:
“我等正有此意,不过若要等那伙人来时才信,扈家庄已成砧上鱼肉,一切都已晚了,”
“眼下就有良策一条,不妨先行准备,那伙人不来便罢,果真来是,我等也可应对自如,如何?”
扈三娘眉尖一挑,不料二人连应对之计都定好了。
待听曹操徐徐说出时,更觉天衣无缝,连回绝的理由都没有。
她自不知,曹操早在定计之时,便知道需扈家庄配合,连她的反应也考虑在内。
当下,又沉吟良久:
“好!就依你所言!”
……
曹操所定计策,一日之内,俱已完备。
三日后,济州府突然传出消息,因近期梁山泊草寇肆虐,除官军征讨外,需各县中已有庄客乡勇,一同赴济州府操练备战。
其中便点了巨野县扈家庄,需调五百庄客前去。
扈家庄本有庄客六七百人,一次调去五百,占其大半。
且消息来得突然,也不知附近大庄坊是否也是如此,扈太公父子便犹豫不决,想要推阻。
扈三娘则按曹操意思,一力赞成,还说公文到处,各县各村都要派人,万不可因此得罪了济州府上官。
就命几个心腹庄客将五百人带离。
又过两日,没听说征讨梁山泊之事,倒是又收到济州府文书,说官府打探得知梁山泊草寇在各县均有奸细。
为一举清扫,特派本州指挥使段天年赴各地巡查。
首一站,便是扈家庄。
至此,扈三娘已知那祝家庄陷害之事乃是真的,暗自惭愧,当日不该多疑心曹操二人。
只是她性子极刚强,虽有歉意,只在心里,面上却不说,唯有此后一应计策都听曹操吩咐。
这日,乃是扈家庄五百庄客调离的第三日,料来已到了济州府城。
那指挥使段天年,便也十分凑巧地前来巡查。
此时扈太公父子还不知内情,为表敬意,亲自将其迎进庄里。
连其手下一百多名官军,也都在前厅聚齐。
扈三娘眼见对方人数不少,皱眉向曹操看了一眼,却见后者微微摇头,示意不可轻动。
便暗自舒了口气,与扈太公父子同去奉茶应承。
约莫半晌后,那段天年看了看厅外天色,似是估算着时辰已到,终于发起难来,打着官腔道:
“扈太公,听说你庄上有人私通梁山泊草寇,你可知罪?”
扈太公父子都是一愣,脸上变色。
没等回话,扈三娘早已按耐不住,冷冷道:
“这等私密的消息,指挥使大人是如何得知?总不会是那梁山泊上兄弟亲自知会你的吧?”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扈太公父子听来,竟是默认了扈家庄当真与梁山泊勾结,不由连声喝止:
“三娘!你胡说什么!我等什么时候与梁山泊成了兄弟!”
“大人切莫听信谗言!我庄上自是良民,前日还派了五百庄客前去济州府操练备战,怎会与梁山泊勾结?”
段天年也是一愣神,心想本是陷害,怎地这扈家庄上有人自行承认了?
一时未反应过来,看向扈三娘:
“本官自有心腹之人,去探听得消息来,干你何事?好啊!你扈家庄如今是自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扈三娘又是冷笑一声:
“什么心腹之人!那人原是祝家庄上人,姓祝名彪,是不是?”
说着,越发不耐烦起来,干脆站起身,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
“指挥使大人!你不需演戏了,若要污蔑我扈家庄勾结梁山泊,尽管来就是,”
“我猜你定是伪造了什么梁山泊的衣甲旗号,装作从我庄上搜出来,是不是?祝彪呢?他在哪儿?出来!”
“父亲,哥哥,你二人莫慌!今日之事哪里是什么济州府巡查?一应巡查公文,包括前日里调离我五百庄客的命令,都是假的,”
“是这位指挥使大人与那祝家庄一伙串通,定下的奸计!为的就是趁我庄上人手空虚之时,里应外合,突然杀将来,夺了我家庄子!”
“至于勾结梁山泊云云,只是个由头,事后我等都落在他手里,还不是任由他屈打成招!”
一番连珠炮般的厉喝声,只把庭上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却也道出了此番奸计的内情。
扈太公父子四眼茫然,如在云雾里。
段天年却是浑身大汗淋漓,就连连大叫:
“反了!反了!这等反贼,不但勾结梁山泊草寇,还胆敢污蔑上官,来人!”
砰的一声,茶杯摔碎,却是事先定好的暗号。
那一百多名军官就分成两股,一股将四下团团围住,另一股就涌进前厅来,要捉拿扈家父女三人。
不料这时,猛听得一声喊,数十人就从厅后涌出来,各持兵器,将那些官军阻隔在厅前。
而厅外喊杀声也起,似是也有人想要冲进官军包围圈。
段天年只吓得肝胆俱碎,眼看厅后涌出的数十人身上无不是扈家庄服饰,心下大骂:
“那祝彪却是说得什么错漏军情!这扈家庄岂止有五百庄客,眼前、厅外这些,再加上已调离的五百,怕不有近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