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此生无悔，寻仙难

程运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真气离体，唤醒了师姐。

周雪绮刚一醒转，便脸色焦急地仓皇大喊：“爹！”

她头一扭，便看到了躺在面前的周悔，连忙扑上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探向周悔的人中。

“没有呼吸了……”

周雪绮一下失了全身的力量，跌坐在地，脸上木然，精气神全失。

她想起什么，找到救星似的看向程运，紧紧抓住程运的手，哀求道：

“小师弟，我知道，你是大医师，你能救醒爹对不对？！”

“师弟说过，你的医术比他还好，你一定可以的，你肯定可以的……”

看到师姐投来的希冀目光，程运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师姐，对不起。”

希望落空，周雪绮眼中只有空洞，张着嘴，涕泪俱下。

“爹！”

“爹！你不要走，好不好？”

程运再次开口道：“师姐，我还有一招还阳指……”

周雪绮身子一抖，想要拒绝，“小师弟，我知道还阳指，燃尽精气方还阳，精气断绝人亦亡。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程运沉默一息，点点头。

周雪绮做出了决定，“出手吧，小师弟。”

程运没有多说，以真气驱指，快速点在师父身上。

命门，膻中，泥丸……

指法点完，却不见周悔反应。

程运一愣：难道是师父的精气已经耗尽了？不然现在应该已经醒来了。

周悔何止是精气耗尽，先前吞服一粒丹药便燃起了精气，又用出了一门燃血诀，将全身血气化为能量。

现在的周悔是气血皆无的状态。

程运余光瞥见师姐期待的眼神，抓起师父的手，尝试着将真气灌入师父体内。

几息之后，周悔眼皮一动。

程运松了口气：还好真气有用。

周悔睁开了双眼，茫然看着天空。

“爹！”周雪绮哭喊着。

周悔费力得看向周雪绮和程运两人，想起了刚刚的事，问道：

“钟兮君死了吗？是不是被我一招杀了？”

程运没有说出实情，“对，师父一招就杀了那人！师父太厉害了！太帅了！”

周悔慢了半拍才听懂程运的话，强扯起嘴角，“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年轻时就败在我手里多少次，不过手下败将耳，哪怕我老了，也不可能打不过他！”

周悔的话语逐渐变得有力，脸色却并没有好转。

程运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师父真的要走了……

周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塞给周雪绮，又伸出手摸摸周雪绮的脑袋。

“对不起，雪儿，爹没有早点告诉你。其实，爹的身体早就不行了。爹不敢告诉你实情，想说话都写在这信里了。可惜，看不到你成婚了。”

周雪绮接过信封，泣不成声，“爹！为什么？为什么啊？”

周悔没有回答，只是宠溺地揉了揉周雪绮的脑袋，第一次捡到周雪绮那时，也是这么揉着。

他咳嗽一声，从怀中掏出几张空白的纸，扔给程运。

“徒儿，你想知道的，都在这张纸上了。你的天赋堪比为师年轻时，你的未来定然不可限量，师父只期望你能平平安安。”

空白的纸张掉在地上被水打湿，程运将其抓起，说话时有些颤抖：“师父，弟子远不如你。”

周悔嘴角又拉起一些弧度，“那肯定。对了，记得跟小椿叶说声，让他好好练武，江湖险恶，医道只能救人，武道才能保命，我这个当师父的，也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成为医道大家。”

程运心头酸楚，咬着牙，重重点点头。

周悔费力地摇了摇被程运抓住且一直传输着真气的手后。

“师父知道你先天了，别炫耀了。松手吧，不要浪费真气了，差不多到吉时了，老头也该走了，来世刚好投个好胎。”

程运默然，缓缓松开手。

周悔抽出手，声音变小。

“程顺德，欠你那条命，老兄弟是还不上了，但我也算不欠你了。”

“老夫以命相赔，为黎阳除了一害，也不欠黎阳了。”

“我周悔，此生无悔……”

周悔带着微笑，闭上眼睛……

周雪绮再也克制不住，扑在周悔胸口，放声大哭。

“爹，你走了，女儿又只剩一个人了。”

程运抿着嘴唇，大脑一片空白。

师父走了，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不求回报对他好的人不在了。

他感觉四肢有些发麻，缓缓垂下了头。

打湿后的空白纸张上有字迹出现。

程运木木地看向纸张，上面写着的正是上次看到的师父自述生平的剩下部分。

……

我闭上双眼，以为黎阳县已经无人能救之时。

天上忽然传来一声‘妖孽，死！’

一道亮眼的光亮闪过，天地变色，我一时失了视力。

不出片刻，我恢复视线，看到异虎已经不见踪影。天空中，似有一个人正踩着一把剑。

是仙人？

我不敢相信。

黎阳县得救了！

刹那后，我一眨眼，仙人身影消失。

我精气神俱泄，晕死过去，再睁眼已是几天之后，是一个叫程顺德的过路旅商救了我。

那事之后，黎阳县的人基本都离开了黎阳。有人走有人来，黎阳县慢慢重建，程顺德也在此做起了生意，我与他兴趣相投，成了好友知己。

养伤数月，那道仙人身影一直在我脑海萦绕。

伤好之后，我又告别顺德兄，离开黎阳，四处游历。

这一次，不为武道，只为寻仙。

我想成仙！

寻仙一年，一无所获。

寻仙三年，仍无收获，我身上武道已经荒废。

寻仙十年，走遍玄炎国，不得仙。

听人说，仙人就在身边，之所以见不到，是因为仙人不想让凡人看见……

寻仙难，恐怕成仙更难。

我幡然醒悟，回首半生，追求太多，先习文，后练武，再寻仙。一路走来，事事无所成。

十年不曾习武，空余一丝先天真气。我的武道之心早已破碎，就在那天的黎阳县外。

我自知武道恐怕再难寸进，便回到黎阳。

刚回县里，就碰上了顺德兄大喜之日。喜闻顺德兄得一子，我上门拜访，顺德竟还记得我这老朋友。

多年未见，那晚，我俩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