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不适应马尔吉兰的气候

早饭时阿塔别克看起来很忧郁。哈桑纳里偷偷地时不时看看少爷。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各自喝着茶。当阿塔别克放下茶碗时，哈桑纳里才说道：“您这几天看起来都很忧郁。”

阿塔别克果断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难道你注意到这点了？我不知道怎么了……看得出，我不适应马尔吉兰的气候！”

“是的。”哈桑纳里接住话。“马尔吉兰的气候确实很不稳定，我已经两天很不舒服了，应该尽快离开这里，不然我会病倒。”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哈桑纳里注视着阿塔别克：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阿塔别克未必想立刻离开这里，从他的面部表情应该能读出来。

阿塔别克并没有急于回答，他好像碰到了一个难于解决的问题。

“好的……当然，咱们要离开这里。”他说：“但是还没有谈好商品的价钱。他们给的价太低。可能不得不在这里耽搁几天。不知道……”

听到阿塔别克的回答，哈桑纳里差点笑起来：事情似乎一目了然，不需要再打听了，两人沉默着。忠实的仆人感觉到，应该和阿塔别克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阿塔别克，我的儿子！”他开始说。

“我听你说。”

“请您告诉我，我对您来说是什么人？”

阿塔别克不解地看了一眼老人，笑了一下：“你？尽管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是你对我爱意深切，又如此忠实于我，我把你当作我的精神之父。”

“这样就好，我的儿子！我就等着这个回答。现在我还想问：如您所说，我是您忠实的仆人或精神之父，我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好歹吗？”请回答我。

阿塔别克更惊讶了：“我的阿爸，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我已经回答了你的所有问题，你不仅仅是我的父亲，更是我们全家人的父亲，无论何时你都不会希望我们过得不好。”

哈桑纳里忧郁地说：“以前是这样的，但是现在……特别是您……”

“我怎么了？你直说吧！”

“您已经不信任我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在您面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说的话有些奇怪。”阿塔别克耸耸肩说：“你一点也没有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不要怀疑了，我还是如平常一样需要你的建议并完全信任你，你让我感觉如此慈祥，如此踏实，就像孩子依偎在母亲的胸膛，阿爸！”

“何以见得？我的儿子啊，您可能嘴上说的是一套，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套。”

阿塔别克开始恼火了：“你错了，我的阿爸！”

“没错，我觉得没错。”

“那么你证明一下，我的想法和说法怎么就不一致了？”

哈桑纳里皱了皱眉头委屈地说：“您有秘密，向我隐瞒。”

“我有秘密？”

“是的，我的儿子，如果您说出来，就证明我是您的亲人，告诉我您的秘密吧！”

阿塔别克脸上的不满消失了，他差点笑起来。“好吧，在你看来，我有秘密瞒着你？”

“是的，有！”

“那请你讲一讲你的发现。”

哈桑纳里呷了一口茶说道：“从那天我们到马尔吉兰开始，您就变了一个人。您解释说马尔吉兰的气候让您不舒服，可是我所观察到的并非如此……”

阿塔别克转过身，避开老仆人紧盯的目光，是的，这个神人能从面部表情猜出所有秘密！他尽量做出镇定自如的样子，轻轻挠着额头说：“你接着说！”哈桑纳里最终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坚定地说：“您向我隐瞒，当然您有权选择不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秘密，但是这样做您又能获得什么呢？”

阿塔别克的脸腾地红了，低下了头。哈桑纳里像父亲般地，同情而怜爱地看着阿塔别克，好像努力要去除别克内心的重负，他说：“我的儿子，这没有什么羞愧的，爱情是人最崇高的幸福，有些人能幸运地得到它。但是有时爱情又很危险，因此不应该过分地依赖它，应当表现出意志力，不要去过分想念，要忘记……”

听了这些话，阿塔别克抬起头富有深意地看了看哈桑纳里，深深叹了口气又低下了头，好像在说：“要忘记是不可能的事。”

一阵沉默，哈桑纳里沉思着，习惯性地咬着自己的胡子。他决定什么都不问：不问什么已经让阿塔别克局促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