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台的无影灯长出了虹膜。我按苏瑶的骨指针方向推开B203室时,福尔马林池正在沸腾,三十六个胚胎标本在绿液中跳着傩戏舞步。
“欢迎返校生。“浸泡在池中的大体老师突然坐起,他的胸骨被替换成玻璃观察窗,内脏表面贴着带血渍的价码标签,“今日实操课内容——自体器官摘除。“
我们掀开第七张防尘布时,停尸台突然长出牙齿。台上尸体掀开自己的颅骨,脑组织表面浮着我的学生证照片。当他用视神经卷起手术刀时,我认出这是三年前退学的学长——他的每根睫毛都变成了缝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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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神经菌毯。“我用手电照向地窖,菌丝立刻缩成胎儿形状,“上周微生物课培养的变异念珠菌...“
话音未落,菌毯突然喷发。灰白色菌丝缠住苏瑶的蝎尾,尖端刺入毒腺吸取毒液。被感染的菌丝迅速黑化,在空中编织成明代刑场的立体投影,受刑匠人的惨叫声震碎所有标本罐。
“接住!“大体老师抛来截断指骨,上面刻着和我胎记相同的符咒。我用骨刃割断菌丝时,发现每根断裂处都渗出脑脊液,在地面汇成青藤校区下水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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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镜突然自动对焦。苏瑶把我推到目镜前,我看到自己角膜上寄生着微型螨虫,它们用我的虹膜纹理拼出“申时三刻“。当她凑近观察时,螨虫突然弹射进她空洞的眼窝。
“啊啊啊!“苏瑶的颅骨内传出书页翻动声。她从耳道扯出半截视神经,末端粘着《校规》第三十八页残片:
禁止与自己的器官对视
冷藏库方向传来绞肉机声响。我们冲过去时,看到失踪的校医正在将学生肝脏填入粉碎机。她的白大褂下伸出章鱼触须,每根吸盘都吸附着带校徽的牙齿。
“快阻止...“校医突然把自己的舌头塞进粉碎机。出料口涌出的不是肉泥,而是无数只带牙床的舌头,它们在地面爬行着拼出:
饲主时辰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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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菌毯开始吞噬照明系统。我们借着菌丝荧光撬开通风井,发现管道内壁布满搏动的毛细血管。爬行到半途时,苏瑶突然痉挛——她的脊柱吸盘正在吞食菌丝,皮肤下凸起游动的真菌肿块。
“到了...“她撕开腹部真菌丛,露出隐藏的暗门。门锁是颗泡在培养液里的复眼,瞳孔纹路与苏瑶丢失的左眼完全相同。
当我将复眼按入眼眶时,暗门轰然开启。冷库白雾中陈列着三十六具玻璃棺,每具棺材都连着脐带般的菌丝管。我的那具空棺内放着本《饲主手册》,扉页夹着周美芳的职工卡。
“时辰到了。“所有棺材突然立起,棺盖上的电子钟显示申时三刻。苏瑶突然将我推进空棺,她的蝎尾刺穿我掌心钉在手册上:“对不起...我必须成为第三十七...“
棺盖闭合的瞬间,我看到她的腹部裂开。那个带鳞片的胎儿爬出来,双手握着斩骨刀与饲魂匙,正在将菌丝管插入周美芳的职工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