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分手 百万搏一笑 一
她提前十分钟到达那家西餐厅，穿着昨天的黑毛衣和紫外套。那位方先生却来得比她更早。
“每次见到季小姐，都是这样光彩照人，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方廷磊感慨。
两年不见，原先还是排骨的人看起来倒是健硕得多，鼻翼下的法令纹也消失了，季岚夸他比从前更显年轻。
其实说他脱胎换骨也不为过，但这脱胎换骨的动力却源自她。
方廷磊平时不注重衣着打扮，健身、保养甚至谈吐也是一概不理，对他来说，一个男人只要有钱，就能呼风唤雨。直至两年前参加经销商年会时见到光彩照人的季岚，竟自惭形秽。几天下来只敢远望，临别前才鼓足勇气邀请她吃顿饭，想在宴席上送她那辆宝马车，用自己的慷慨打动芳心。在被季岚拒绝后他反而感到轻松。悔不该初次见面就要送过于贵重的礼物，容易让人起疑，更不应该挑在自己下塌的酒店宴请她。
服务员送来菜单，季岚请他先点。
她没有刻意打扮，只是妆容比从前浓得多。
公司每年年底都会拍全家福，方廷磊总是向市场营销总监索要一张她的部门的照片，从合影中把中间最醒目的季岚单挑出来，让影楼的人放大冲印。他的手机里还放着季岚的三张照片。
季岚对他来说，既是陌生的，也是熟悉的，熟悉到仿佛她的每根发丝每寸肌肤都被他细细亲吻过，可是又离他这样遥远。他打量着季岚说：“季小姐看起来心事重重，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见犹怜啊。”
季岚吃了一惊，她来之前敷了好久的眼睛，又化了浓浓的眼妆，却被一眼看穿。她在社交场合虽谈不上长袖善舞，但也从未像今天这样被动，乃至不知道要说什么。
方廷磊看在眼里，却愈发觉得她可爱。比起手机里她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来，这样面对面的交往方式令人舒服多了。
服务员陆续上来开胃菜和汤。
方廷磊向她举杯：“人生失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失意？情场失意。他也没说错吧。只是如此被动，令季岚感到懊恼。
“方先生该是得意吧。”她一语双关，抿了一口苦涩的味美思酒。
他竟哈哈笑起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奉天花。如果季小姐指的是这个，那确实是，但也不全对，我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好狂妄的口气！也许他是传说中的“儒商”吧，季岚先前倒是有点低估他了。不过也可能多喝几杯，便斯文扫地了。
“方先生想多了。”她请他用餐。
“叫‘先生’‘小姐’多少有点见外，我其实还是喜欢你们东北人的称谓，亲切些、自然些，我虚长你几岁，你喊我一声‘哥’，我叫你‘妹子’也算公平吧？”
“我还是比较喜欢南方的称谓，以职务或先生称呼对方，这样显得专业些，又不失礼貌。”她用一句话拉开距离。
他提起餐巾擦擦嘴角：“只是吃顿饭，季小姐不要太公私分明。”
“应酬对我来说，公务的性质多一些。”季岚反守为攻，向他举杯。
方廷磊苦笑着点点头，抿了口酒，放下酒杯后切牛肉。
“说起来我们代理商和你们公司还是‘夫妻关系’呢，要用心经营！”方廷磊叉起牛肉放进嘴里，意味深长地说。
“您说得对！”待他放下叉子，季岚再度举杯，唇边带几分浅笑，“我敬您一杯，感谢您多年来对我公司的大力支持！我这两年的业绩，若不是您的鼎力相助，是不能完成得这么漂亮的。这杯小酒，略表我的心意，先干为敬！”
“你看，见外了吧？”方廷磊轻拍她桌上那只手的手背，“随意、随意。”
季岚将酒送到唇边饮尽。
终于能安静吃会东西了。
她委实不愿劳神费力去掌控桌面局势，因此对待食物更专心。这些天没有好好吃顿饭，尤其是今天，也是真的饿了。
她知道方廷磊一直在留意她，因此摆出一副不想被打扰的姿态。愿意看就看呗，还能少块肉？七年来，她从普通职员到助理经理，再到公关部经理，再到销售部经理，除了当助理那几年没什么应酬的机会，此后每年的公司年会以及各种场合、形式的应酬，一直在攀升，最高时一年能有七八十场，也算久经沙场了。从去年做稳了销售部经理，她才把那些可有可无、能推就推的应酬去掉，或者让助理出马，算是清净了些。
“我这次去沈阳，主要是跟朋友投资点房产，买了几间店面，还看了一套房。”
“这几年房产很热啊。”季岚用餐巾擦擦嘴角说，“方先生为什么不考虑在热点城市投资呢？”
“沈阳离季小姐近嘛。”
“您又说笑了。”季岚低头小口咬着牛肉。再吃下去怕是要吃撑了，她还想餐后吃几片水果。
方廷磊正色道：“我可是认真的！店面我买好了，就是住房还没定下，要是能先征求一下女主人的意见，岂不更好？”
季岚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这不是很简单吗？也就打个电话给方太太的事。”
方廷磊忽然抓起她搁在餐桌上的那只手：“季岚季大小姐！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季岚放下叉子，挣脱他的手：“方先生，请不要这样！”
对方廷磊来说，季岚并不算陌生，她总是在他的生活中出现，甚至数次走进他的梦中使他梦遗；可是对季岚来说，他只是泛泛之交，公司的地区总代理之一。
“不过是借花献佛的一辆宝马，送了两年没能送出去，看来这套房子也是相同的命运啊。”他看起来有些失落，不像刚见面时那副自得意满的样子。
自古男人就愿意一掷千金博女人一笑，但要说倾家荡产讨好一个女人，那是夸张了。虽说香车配美女，但也是自己当时太缺乏自信，才会在初次见面后就用百万豪车这过于贵重的礼物去增加自己的筹码。这次买房，投资店面是真，但买住房却只是个试探。不过，车也好，房也罢，都不至于要他倾家荡产。
季岚对他的房和车没多少兴趣。天底下岂有白吃的午餐？把自己标上价格出售？季岚有太多这样的机会。
在她将餐巾折叠好放在餐盘时，服务员来撤走餐具。
季岚也不想和客户关系搞得太僵，毕竟她的业绩还要仰仗他。她将身体向后靠着，换个轻松的坐姿，面带微笑：“这礼物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您看，我们送给客户，通常是一些办公桌小摆件，即便是您这样的大客户，也只是一些普通的订制礼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