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谈心

屋里终于只剩她们二人。

徐丽萍将茶壶盖盖好，动作慢条斯理。

“你刚才说你压上所有，我听进去了。”

她抬头看着许青曼，眼神温和，却比刚才任何时刻都要认真。

“可以说说你的经历吗？”

“你刚才说你压上所有，我听进去了。”

徐丽萍抬头看着她，眼神温和，却比刚才任何时候都更认真：

“可以说说你的经历吗？”

许青曼安静地坐着，神情不变，指尖轻轻绕着茶杯边沿，过了两秒，她开口了：

“我不是生意人出身。”

“以前……也混过一阵。”

“早年跟过一个大哥，挺有手段，也挺护人，但后来出事了，伤人致死，被判了。”

她语气很平，没有回避，也没有刻意提情绪。

“他进去那年，追债的、抢场子的，各种人全找上门来。”

“我没死，也没转头就找下家。我把该还的都处理了，改切割的都切割了。”

“后来才转型，慢慢脱出来，开了酒吧，做了点干净的生意。”

她抬眼看了徐丽萍一眼，语气微顿：

“那几年，谁都看不起我，连喝杯酒都有人以为我是陪酒的。”

“但我还是活下来了。”

“你说我现在是为王磊压上一切……我不否认是我主动靠近的，也确实带着目的。”

“但我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王磊不是我一见钟情的对象，我在赌。”

她语气仍然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藏得极深的清醒：

“他值不值得，未来才知道。”

“但我敢押，也输得起。”

“如果赌输了呢？”徐丽萍笑到。

许青曼看着她，唇角微扬，也笑了笑，语气依旧不疾不徐：

“那就认。”

“我从来不是怕输的人。”

“我混到今天，什么局没见过？”

“我见过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也见过有人半条命都给你，回头却把你换出去一顿酒。”

“王磊是什么人，我心里也不装糊涂。”

“他能认我，我就跟着。”

“哪天他不认我了，我也不会去闹腾。”

“我走就是。”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眼神沉静：

“我现在坐在你面前，不是求留下来。”

“是告诉你，我准备留下来了。”

这话落地，屋里安静了几秒。

徐丽萍没笑，只是端起茶杯，又给她续了一盏。

“那就留下来吧。”

徐丽萍自己也端起杯子，语气轻轻的，却不像是在随便闲聊：

“你既然准备留下来，有些事我得先跟你说清楚。”

“王磊不是普通的生意人，他还是个医生。”

“他名下资产不多，大多数都放在信得过的人手里，主要就是青城集团，山下也有一些，不多。”

“地产、酒店、医疗、教育，各线都有一点，算不上庞大。”

“我这边管方向，也负责家里这一摊。”

“李倩是做具体运营的，偏项目、偏流程，酒店也是她在负责。”

“贺青桐是医疗线，她管医院、药材种植、加工、销售，医疗这一块她说了算。”

徐丽萍说完，顿了顿，抬头看向许青曼，眼神依旧温和，但语气比刚才更实一点：

“你不用留在山上。”

“王磊身边不能一直没人——不是说要谁盯着他，而是这山上、山下之间，总得有人能跑得动，有话能传得通。”

她嘴角轻轻一勾，带着一点调侃味道：

“再说了，他哪天心血来潮，又给你带回来个新‘姐妹’，我怕连你都没准备好。”

许青曼失笑，低声应了一句：“我不会太惊讶，但我会有点累。”

徐丽萍轻轻一笑，语气放缓下来：

“所以你做你最擅长的事就好。”

“你这边既然本来就在做酒吧，那这条线就从你手上拉起来。”

“你原来的那家店，情况怎么样？运营、账面、团队，有底子吗？”

许青曼收了笑意，神情转回正经：

“店铺面积不大，一楼做大厅，二楼有包厢，主要走清吧路线。”

“不搞酒托，不搞场面人情，所以回头客多，调酒师和运营团队都是我带的，稳定得住。”

“账面这两年盈利还行，毛利不高，但流量干净，基本不出事。”

她看了徐丽萍一眼，语气微顿：

“以前我一个人想把它做成品牌，不太现实。但如果我们打算动这条线，那我知道该怎么走。”

徐丽萍点点头，低头喝了一口茶，随后轻声道：

“你留在山下，守住这条线。”

“我会让人帮你清点新希望路那边的几间铺子，把现在的酒吧扩一下。”

“你别担心王磊怎么想，他要真想让你闲着，就不会让你回来，把你养在外面多好。”

徐丽萍说着，嘴角带了点温柔的调侃。

许青曼听完，笑了起来，眼神也缓了一些：

“真不愧是我姐，王磊的想法和你差不多，也是让我把酒吧整大。”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语气轻而自然：

“我见李倩和青桐都叫你姐，我也这样叫，没问题吧？”

徐丽萍没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不重，却带着一丝看透人心的温度。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柔和：

“你愿意叫，我就应。”

“但‘姐’这个字，没那么好叫。”

她顿了顿，笑意浅浅：

“你要真认了，那以后有事，我说话你就得听。”

许青曼也没避开，端起茶杯，朝她举了举，声音不轻不重：

“叫得起，也听得进。”

两人对视着轻碰了下杯子，茶香微散，气氛落定。

徐丽萍却没马上转话题，她看着许青曼，语气缓了一点，但眼神认真：

“你酒吧那边，我心里还是不太踏实。”

“不是你不行，是……那圈子乱。”

“酒吧这种地方，三教九流混一起，不讲道理的时候比讲规矩的多。”

“你再能压场子，也难防突然蹦出来个不长眼的。”

“王磊在市里虽然有些关系，但你知道现在这个年头——小混混、假古惑仔、看了几部港片就觉得自己是大哥的人，太多。”

“这种人，脸皮薄、火气大，尤其最怕别人看不起，一旦挑事，真没理可讲。”

“你也不是带一群保镖在门口站着的性格，我知道。”

她顿了顿，目光柔和却不放松：

“所以我得提醒你一句——你是我们的人了，不是你一个人在撑一面牌子。”

“真有什么事，别扛着。”

许青曼听着，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点了点头。

“我明白。”

她顿了一秒，笑了笑，带着一分藏不住的锋芒：

“但你放心，真要有人找上门，我也不光是靠嘴皮子撑住酒吧这几年。”

徐丽萍也笑，眼神却更沉了一些：

“我知道你不怕事。”

“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你要真出点事，王磊第一个坐不住，我们谁都得跟着收拾。”

徐丽萍说完，轻轻放下茶杯，抬头朝客厅门口喊了一句：

“林阿姨。”

不多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干练利落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身穿浅灰色的整洁家服，头发扎成一丝不乱的丸子头，整个人精神头十足。

她看上去四十岁出头，气场沉稳，说话带着酒店人特有的标准感和职业习气。

“夫人。”

徐丽萍笑着点头：“让梁寒过来一下。”

“好，我这就去通知。”

林阿姨转身出门，动作利落得几乎没有多余声音。

许青曼看着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位是？”

徐丽萍语气温温的，带着一点笑意：“我们家新请的管家，林素珍。”

“她原来是锦江宾馆的客房部经理，经验很老道，做事稳。”

“李倩以前在锦江宾馆干活的时候，她就是李倩的师父。”

“后来悦栖酒店开张，李倩把她请来帮忙，我看着别墅这边缺人，就让她过来管这头了。”

“李倩一听，笑着就答应了——她说‘她师父管事，我也放心’。”

许青曼点头，低声笑了笑：“确实一看就不简单。”

徐丽萍笑了：“做事带风，嘴也严，山上这边很多事她都替我挡下去了。”

没过多久，外头传来几下轻响，林素珍推门而入。

“夫人，梁寒来了。”

徐丽萍抬头：“让她进来。”

梁寒一身训练服，脚步干脆，不带一点多余动作。她站定后，先向两人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徐丽萍身上：“夫人。”

“坐。”徐丽萍指了指一侧的位置，又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说正事吧。”

“你那边安保公司的事，走得怎么样了？”

梁寒也不客套，直接开口：

“工商注册已经批了，就挂在青城集团下面，名字叫‘栖云安策’。”

“注册地在山下的悦栖酒店侧楼，有单独办公室。暂时当训练点兼指挥点用。”

“架构先拉了三个部门：行动、巡防、内控。”

“我从退役那边联系了几个老战友，拉回来三个人做训练骨干，剩下的还在筛。”

“目前第一批招了二十人，分成三组，一组跟在酒店和别墅巡防线，二组准备派去山下做基础布防，三组作为储备梯队。”

她说话不多，但每一句都精准。

徐丽萍点了点头，眼神落回她身上，语气仍然温缓，却开始带起调度的节奏：

“别墅这边，是重点。”

“李倩现在怀着孩子，不能有丝毫闪失；贺青桐是医疗线中枢，一出事就是体系风险。”

“王周一、王周二——两个小孩都在山上，不出问题是底线。”

她顿了顿，眼神沉了几分：

“你明白我意思吧？”

梁寒点了点头：“明白。”

徐丽萍继续道：“别墅旁边，你设个安保点。”

“不是光看门，要有人全天在岗，轮班、备勤、紧急响应都安排清楚。”

“出事不是大动作，都是小破口。”

“该巡山就巡山，该查就查。”

“把这地方当军事区的家属区来看，不许出丁点意外。”

梁寒声音低而利落：“我亲自列岗表，把老队员留三人守这里，调两个女岗，专盯屋里屋外。”

“训练按日轮换，走楼、走林、走后山，谁不合格我自己刷下去。”

徐丽萍看着她，眼里有一丝点头的满意。

“你把话说得清楚、做得干脆，我就放心。”

梁寒没多说，只是低声应了句：“我懂。”

徐丽萍话锋一转，补了一句，语气没变，却带着明显的强调：

“另外，安保人员——除了退伍军人，全要村里的人。”

梁寒略一点头：“这我知道，之前你提过一次。”

徐丽萍这次没点头，反而盯着她看了一眼，语气缓缓：

“现在不是‘参考建议’，是死规矩。”

“你要调外人，可以，得是退伍出身，有特长，背景清清楚楚。”

“其他一律不用。”

“青城山这一圈，不缺年轻人，手脚麻利、眼神活络的多得是。”

“把他们拉进来，哪怕只盯巡逻，也是一层天然屏障。”

“你训练得再好，外人也不如本地人看得懂这山的节奏。”

梁寒听明白了，认真应了一句：“我记下了。”

徐丽萍点头，收回目光，声音柔了几分：

“别的我不管，但这山上，要有自己人把眼睛睁着才安心。”

“你盯好这摊，我才好管别的。”

梁寒沉声道：“放心。”

徐丽萍放下茶杯，看着梁寒，语气淡定却不容含糊：

“好了，你这几天抓紧时间，把山上的布局定下来。”

“李倩怀孕了，别墅这边她是重点保护对象。”

“从你手里调一个人出来，贴身跟着她，女岗，性格稳，反应快的。”

梁寒点头：“我心里有人选，明天就安排过去。”

徐丽萍继续道：“等这一圈你安排妥当，过几天你陪青曼下山。”

她语气没变，仍旧温和，但眼神沉了一分：

“青曼在山下开酒吧，龙蛇混杂，我担心她的安全。”

“她自己有手腕，这我信。但那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人多，事杂，小混混多，哪个拎不清的搞点事儿，都不是小事。”

“她现在不是自己做生意的人，她是我们家的人。”

“真要让人动到她，不止她难受，王磊也得翻脸，我们都得陪着收场。”

徐丽萍说完，抬眼看向梁寒，声音压低一点：

“你亲自陪她下山，盯着她那条线，把人看好。”

安排完梁寒的事，徐丽萍转过头，看着许青曼，语气缓了一分，眼神却是认真：

“你这几天，先别急着下去。”

“就在家里住几天，四处走走、看看，熟悉一下这边的节奏。”

“也让山上这边的人看看你，认一认。”

“不是排场，是归属感，总得有人知道你来了。”

许青曼挑眉：“我不怕下去出事。”

徐丽萍轻轻一笑：“我也没说你怕。我是怕——你一个人下去，遇事只能自己顶。”

“你要在家里过日子，那就不是单打独斗的路子了。”

“梁寒这两天还要再收一轮人，安保点也要彻底铺开。”

“等她这边准备好，再陪你一起下去。”

“这样你到了那边，不管场子多乱，至少你的安全没问题。”她语气温和。

许青曼安静听着，没插话。

良久，她点点头，语气轻松：“行，我听你的。”

“这几天我不走，在家里转转。”

徐丽萍看她一眼，笑意更柔了一分：“是家，那就该住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