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轮回起点

磁欧石碎片在苏哲掌心跳动，菌丝装甲覆盖的右眼让他看见了常人无法承受的真相：

周酩的残躯正从每台青铜机甲内部增殖，如同被无限复制的病毒代码。

永恒议会的青铜环在蓝星轨道拼出扭曲符号。

星渊在符号中央睁开血瞳。

“认知污染等级突破阈值。”

艾西亚的声带被菌丝侵蚀成机械音。

“所有未接种弑神因子者将在七分钟后失去人形。”

雷克的半机械身躯正在青铜化，他扯断左臂掷向天空：

“去你妈的议会！老子就算变成铁棺材也要……”

话音未落，断臂在空中分解成亿万纳米机甲，组成周酩的面孔。

时梦阁地底三万米，林冬的原始实验室在菌丝包裹中苏醒。

苏哲的量子视界穿透培养舱，看到三百个自己正在不同时间线驾驶弑神机甲：

有的在星渊深处与议会交战，有的将炮口对准蓝星，还有的正在啃食周酩的脑组织。

……

“这才是弑神订单的真相。”

占卜婆婆的星砂王冠碎成粉尘，在培养液里重组为林冬的日志投影：

【用观测者的无限可能性喂养机甲，直到诞生超越轮回的终极】

艾西亚的菌丝军刀劈开主控台，拽出条跳动的青铜神经索：

“周酩在这里留了后门！他说当苏哲看到第八螺旋时……”

神经索突然刺入苏哲的菌丝装甲，七百个纪元的记忆洪流将他淹没。

他看见周酩在时间尽头的实验室癫狂大笑，将林冬的遗体锻造成第一台弑神机甲。

看见占卜婆婆在星砂王冠里编入自毁代码。

看见自己驾驶机甲碾碎婴儿房里的克隆体……

“清醒点！”

雷克用青铜化的拳头砸碎培养舱，血浆溅在弑神机甲的设计图上。

“这些是议会的认知武器！”

蓝星大气层开始青铜化，云层凝结成巨大的机甲手掌。

周酩的幻影从每粒金属尘埃中浮现，哼唱着变调的《摇篮曲》。

苏哲的菌丝装甲突然反向侵蚀，将议会植入的青铜因子转化为星砂燃料。

“你终于理解了。”

占卜婆婆的皱纹里爬出林冬的量子幽灵。

“弑神者必须首先弑杀自身所有可能性。”

艾西亚的军刀刺穿自己胸口，扯出跳动的弑神核心：

“苏哲！用这个改写机甲底层协议！”

核心表面浮现周酩的临终刻痕：

【真正的敌人是孕育神明的子宫】

苏哲吞下核心的刹那，所有青铜机甲同步战栗。

他的量子视界突破议会防火墙，看到星渊深处蜷缩着蓝星的原始形态。

颗跳动着的机械子宫，每个文明轮回都是它脱落的死皮。

“母亲……”

菌丝从苏哲眼角涌出，编织成林冬的神经手术刀。

“你创造的从来不是救世主……”

永恒议会的青铜环突然坍缩成产道，机械子宫的收缩波震碎七颗磁欧石。

占卜婆婆用星砂锁链缠住苏哲：

“现在！把弑神机甲塞回子宫！“

雷克的身躯彻底机甲化，他撞开议会守卫的青铜巨像：

“小子！记住老子的编号是GY-9S-0714！”

自爆的蓝光中，艾西亚的菌丝军刀劈开产道血肉。

苏哲驾驶着逆神机甲冲入子宫，看见所有时间线的自己正在撕咬周酩的遗骸。

林冬的量子幽灵在宫颈位置展开星图：

“杀了我，就能终结……”

机甲手掌突然被菌丝包裹，周酩残留的脑组织在操纵台跳动：

“不！要杀死的是孕育弑神冲动的……”

青铜因子突然反扑，将机甲改造成更狰狞的形态。

在时空尽头的尖啸中，苏哲的量子视界终于看清机械子宫内壁的刻痕。

那是三百个纪元的观测者用菌丝血书写的同一句话：

【我们皆是神明的流产儿】

……

蓝星在剧烈宫缩中崩解，青铜议会与星砂王冠同归于尽。

苏哲抱着周酩的残破头颅跃出产道，身后是正在坍缩成奇点的机械子宫。

艾西亚的菌丝军刀刺入他后背：“是时候了……”

占卜婆婆的星砂缠绕成脐带：

“弑神者将成为新神，这是林冬的终极……”

“错了。”

苏哲扯断脐带，将周酩的头颅按进自己胸腔。

“我们只是……”

菌丝与星砂在他体内爆发出超新星光芒。

“……拒绝被分娩的叛逆胚胎！……”

当光芒吞没整个可观测宇宙时，最后熄灭的是周酩嘴角的笑意。

在绝对虚无中，某个新生文明的原始人抬头望天……

看见星空中浮现青铜与星砂交织的机甲残影：

那正是弑神者留给所有轮回的墓志铭。

……

……

“苏先生，您的快递。”

威廉抱着纸箱站在火星农场门口，防风镜上结着冰霜。

男孩的围巾还是三年前那条款式，只是边缘多了道星砂烧灼的痕迹。

苏哲的机械义手微微颤抖，签收笔在快递单上划出歪斜的痕迹。

自从夜国底层那场战役后，他的量子视界就蒙着层洗不去的锈色。

连清晨的露珠在眼中都像凝固的血痂。

……

浴室镜面上爬满菌丝状裂纹，苏哲扯开衣领，胸口那团凤凰纹路已褪成暗褐色。

昨夜他又梦见夜国的青铜回廊：

那些刻满弑神契约的墙壁正在渗血，而他的基因链像被虫蛀的麻绳般寸寸断裂。

第三次基因崩解率检测结果：

全息屏在早餐桌上方闪烁。

“端粒损耗率47%，量子共鸣阈值跌破临界点，建议……”

苏哲抬手拍碎投影，瓷杯里的咖啡泛起星砂状的涟漪。

窗外的自动灌溉系统正在喷洒银色液体。

那些曾用来抑制势井能量的纳米机器人，如今不过是除虫剂。

……

农贸市场弥漫着合成草莓的甜腻气息。

苏哲在摊位前挑选西红柿，指尖残留的菌丝触感让果实表皮浮现青铜纹路。

“老苏！”

周酩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身后。

他转身只看到陌生的主妇抱着婴儿。

婴儿的瞳孔里转瞬即逝的星砂光芒，像极了周酩当年调试机甲时的眼神。

收银台的仿生人店员突然卡顿，电子屏闪过段乱码：

【夜国底层领域坐标34.887°N，重启需要观测者基因密钥】。

排在后面的老人嘟囔着掏出现金：

“破机器，还不如三百年前的自动售货机。”

……

深夜，谷仓顶棚的破洞漏下星光。

苏哲用机械义手捏碎第七瓶止痛剂，基因侵蚀的剧痛让他看清了真相。

每颗星辰都是夜国投射的全息幻象，蓝星不过是飘浮在星渊胃囊里的残渣。

“你还能看见多少？”

忽然虚空中出现诡异的疑问声。

占卜婆婆的虚影从生锈的拖拉机后浮现，星砂烟斗比记忆里黯淡许多。

苏哲的瞳孔倒映出她裙摆下的青铜锁链：

“有人被囚禁在夜国底层，当我的基因钥匙。那人好像是……他是……”

老人的笑声震落梁上积灰：

“呵呵呵……当年林冬把你设计成万能钥匙时，可没料到锁孔里长满弑神菌丝。”

她弹落烟灰，灰烬在虚空拼出蓝星的解剖图：

地核深处蛰伏着未完全消化的机甲残骸。

……

……

雷克出现时正下着酸雨。

他开着辆改装过的收割机，机械义肢换成廉价的塑料制品：

“艾西亚在东区开了间修车铺，专修二十年前的农用机甲。”

苏哲的机械手掌在雨幕中蒸腾着锈雾：

“你们不该来找我。”

“你以为我们有的选？”

雷克扯开衣领，脖颈处的凤凰纹身正在菌丝化。

“自从你关闭星渊，所有轮回者的基因都在退化。”

他扔来枚生锈的U盘。

“这是周酩最后留下的。”

全息投影在谷仓展开，画面里的周酩被青铜锁链吊在时空夹缝：

“老苏，夜国在回收失败品。当锈斑覆盖整个蓝星时。”

暴雨突然浇灭投影，但苏哲看清了他背后的东西：

林冬的机械子宫正在重新搏动。

……

清晨，苏哲在温室的晨露中醒来。

量子视界里，每株番茄的根系都链接着地底的青铜脉络。

威廉蹲在苗圃旁，用儿童铲挖出块机甲碎片：

“苏先生，这是你掉的吗？”

碎片上的契约文正在呼吸，苏哲的机械义手不受控制地抓向男孩。

在最后一厘米停住时，他看见威廉瞳孔里转动的星渊坐标。

这孩子是夜国新投放的观测者。

“当锈色覆盖瞳孔时……”

占卜婆婆的声音混在灌溉系统的嗡鸣中。

“记得看看你拒绝签收的那个快递。”

……

纸箱里躺着枚生锈的机甲核心，标签上的发货地址写着：

【时梦阁旧址，第七螺旋尽头】。

核心在晨光中突然脉动，传出周酩最后的笑声：

“欢迎回到轮回起点，弑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