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愈发焦虑地折返脚步，坐了下来。
目光落在电话上。尽管仍抗拒联系林燕婉医生，但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血液检查排除了阑尾炎，结合疼痛位置，指向了更严重的可能性——宫外孕。
最终，她勉强拿起电话，拨通了林燕婉医生的诊所号码。接线员接听后，云集报上姓名和直拨号码，强调自己是医学博士，并称情况紧急需立刻与林燕婉医生通话。
挂断电话后，她察觉到一丝异样。这感觉轻得令她怀疑是幻觉，却加剧了她的不安。若属实，可能预示着危险的腹膜刺激征。为验证，她用食指轻压腹部后猛然松开，一阵刺痛让她皱起眉。这种“反跳痛”提示腹膜炎的可能。
云集的心悬得更高了——不仅是宫外孕，更担忧输卵管破裂。若真如此，时间将决定生死。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接起后，她松了口气——林燕婉医生的声音传来。背景的嘈杂声表明对方正在公共场所用手机通话。
云集为周六深夜打扰致歉，解释本不想破坏专业关系的开端，但症状已不容拖延。她详细描述了包括“反跳痛”在内的所有细节，承认此前就诊时因疏忽未提及疼痛，原想拖到下周预约。
“首先。”林燕婉医生听完后说，“不必道歉。我宁愿你早点联系。虽不想危言耸听，但必须排查宫外孕，可能有内出血。”
“我也这么想。”云集承认。
“还在出汗吗？”
云集摸了摸额头：“是。”
“脉搏快吗？”
她将听筒夹在肩头测腕脉：“明显加快。”她原希望出汗心悸仅是焦虑所致，但林燕婉的话迫使她正视另一种可能——自己正濒临休克。
“明白了。”林燕婉医生语气冷静，“立刻来A市总医院急诊。”
“能换家医院吗？”云集后背发凉——那里潜藏着连环杀手，专挑她这类患者下手。
“恐怕不行。”医生斩钉截铁，“我有执业权的仅此一家，设备也齐全。你现在哪儿？”
“法医办公室，雪瀑大道30号四楼。”
“我派救护车过去。”
“天！”云集抗拒道，“我可以打车。”
“不行。急诊患者首要原则是服从——尤其是同行。救护车马上到。血型？”
“O型阳性。”
“好，急诊见。”电话戛然而止。
云集颤抖着挂断，眩晕感袭来。
一天之内，她被迫指认同僚遗体，此刻又面临急诊手术的恐怖前景——凶手可能潜伏的医院。唯一安慰是主要嫌疑人已被捕。
她再次拨通沈群电话。本不想找他，但眼下别无选择。一次、两次……无人接听。手机留言响起时，怨恨涌上心头：他总能用各种方式激怒她。
此刻他定在附近打篮球，装得像无忧少年。若宿友未被谋杀，至少会陪在身边——这对比虽不公，却挥之不去。
“沈群，是我。”留言时她声音紧绷，“出事了。救护车正送我去A市总医院。林燕婉医生怀疑宫外孕破裂。好消息是你不用烦心了，坏消息是得紧急手术。我需要你在场——不想成为连环案下一个数字。求你快来！”
她又拨打沈群手机重复留言，随后起身取大衣准备去地下室等救护车。
站起时按住腹部防痉挛，却耳鸣目眩。
再睁眼时，她躺在地板上。
男人打电话的声音传来：“血压低但稳定，脉搏100，腹肌紧张。”护士正给她输液，同事庄经略站在一旁。担架已展开，血浆瓶支架就位。
“发生了什么？”她问。
“小晕厥，没事。”护士安抚道。
她被抬上担架固定，推过走廊。电梯下行至地下室时，她瞥见钟启站在停尸房门口，虚弱地挥了挥手。
担架颠簸着穿过装卸平台。救护车停在一辆法医货车旁，云集苦笑——自己正从尸体入口离开。车上护士调快点滴，她闭眼听着遥远般的警笛。再睁眼时，刺目的急诊灯光迎面扑来。
急诊室一片混乱，但她被径直推入ICU。转移到检查床时，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握住她前臂。戴口罩绿袍的女子俯身：“我是林燕婉医生。放轻松。”
“我很放松。”
“有病史、用药或过敏吗？”
“全无，健康得很。”
“等等。”云集补充，“BRCA-1基因检测阳性。”
“咨询过肿瘤科吗？”
“还没。”
“不影响当前处理。先做后穹窿穿刺确认宫腔积血，会有点刺痛。”
穿刺结果阳性。
“必须手术止血，并输血。理解吗？”
“完全明白。”
“宫外孕很常见，不必自责。”
“大学时因节育器感染盆腔炎，可能有影响。”
“或许。要通知谁吗？”
“已联系了人。”
林燕婉医生离开准备手术时，云集独自躺着。
周遭的急救声仿佛与她无关。她庆幸医生是林燕婉——专业冷静令手术恐惧减轻。腹部肿胀与失血虚弱提醒她别无选择。唯一不安是术后成为连环杀手目标，但此刻她更担心沈群是否收到消息。
若他赌气不来……她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