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来
- 重回1980:我的田园牧歌
- 雨夜带刀骑士
- 2331字
- 2025-03-03 12:56:49
潮湿的霉味裹着稻草气息直往鼻腔里钻,李新阳下意识想摸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却抓到一把扎手的稻草。
这突然的陌生感一下让他从床上惊坐起来。
他睁眼看到的是糊着旧报纸的土墙,墙上有一条能塞下一个拳头的裂缝,像布满的伤痕,摇摇欲坠。
透过床头边的小窗户那仅有的光线告诉他,现在应该是白天,但具体时间他摸不准。
“阳阳,该喝药了”,门帘被掀起时一股寒风涌了进来,李新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外面是白天,但屋子里显得很昏暗。
母亲周素兰端着粗陶碗进来,蓝布棉衣袖口磨得泛白,碗里是满满的黑色的中药,看得人发苦。
这碗药一下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中,他隐隐记得这是什么时候了。
自己穿越到了1980年的冬天,因为救一个溺水的孩子陷入昏迷中,醒来后还因此大病一场。
墙角的广播喇叭突然炸响,里面传来支书王大全的声音,“一大队的社员注意!我在这里说一件重要的事情,二大队的李长友家里搞家禽养殖走资本主义那一套,公社已经专门开会研究过了,咱们农村广大地区要改革,但不能急于求成,要循序渐进,特地要求各个大队把这个事情拿出来开会研究一下,给大家提个醒…”。
1980年,中央已经出台文件《关于进一步加强和完善农业生产责任制的几个问题》,在部分地区试行“包产到户”,并且允许农民有生产经营自主权。
家庭致富是写进政策里面的,允许大家搞养殖业。
但任何一个政策的执行都需要时间去全面推行,至少现在还是以前那一套。
“阳阳你醒啦太好了,真是老天爷保佑”,周素兰一进来就看到李新阳一脸懵逼的坐在床上,手里的瓷碗放下就扑了过来,在李新阳面前显得手足无措,“你坐起来干什么,快躺下歇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要是不得劲你告诉妈,我请吴大脚给你看看”。
吴大脚是村上的赤脚医生,经常穿着一双破了洞的解放鞋,背着个药箱子到处走。
“妈,今天是几月几号啊?“李新阳看向母亲问道,结果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喉咙被谁掐住了一样。
“11月23号了,今天又降温了,你爹天没亮就去公社磨坊换麸皮了”,周素兰见他不想躺下,抓起枕头塞在他的背后,“家里的鸡总不能饿着肚子,还是得吃点粗粮,来把药喝了”。
被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土坯房格外潮湿,夏天还能拿出去晒晒,冬天是不行的。
中药味道有些刺鼻,李新阳皱着表情两口喝下去了。
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先吃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人没事就好,这几天你就别下地干活了,好好休息”,周素兰接过空碗,唉声叹气一番,“人活一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你这次救人一命,这辈子的福报都有了,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就别去了,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妈怎么活”。
周素兰说着就抹眼泪。
“妈,没事了”,李新阳心里也难受,他本来是救了人,结果那家人不但不感谢,还说他是被人退了婚想不开跳河自杀,弄得现在大家都说李新阳是个傻子,被一个女人退了婚都想不开。
李新阳今年十九岁,本来是说了亲的,隔壁公社的姑娘,两人都定了亲,结果李新阳出了这档子事,那边立马就提出了退婚,李新阳也不想耽误人家姑娘,顺势也就同意了。
农村里的流言蜚语当真能杀人,因为这件事,父母在社员面前都抬不起头,上辈子李新阳差点打一辈子光棍。
如果他重生到跳水之前,李新阳可能会犹豫一下了。
院里的芦花鸡突然炸窝似的叫起来,木板门被拍得哐哐响,支书王大全穿着军大衣顺着屋檐走了过来,邦子鞋在夯土地面踩出咯吱声,人还没见声音就传了过来。
“叫个什么叫,有这力气不如下两个蛋,再叫把你们都杀了炖汤,正好有些日子没吃肉了馋得很”。
他大马金刀的跨进屋子里,摘下厚厚的帽子露出泛着白茬的光头,伸手在脑门上胡乱的抹了一把,又把帽子给戴上,李新阳分明看到了一层雾气升腾而起。
耸动了两下鼻子,他似乎对屋子里强烈的中药味有些不适应,拍拍大衣的袖子,格外珍贵。
这是他儿子退伍回来带给他的,这时候可是宝贝,农村更是少见。
“满仓家的,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年底我家老三得结婚,女方要一百六十六的彩礼,你们借的三十块钱得还了,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都想想办法吧,能凑多少算多少”。
这时候结婚兴彩礼,也讲究个彩头,六十六或者八十八,更甚者一百六十六一百八十八。
李新阳之前订婚的时候说的是八十八,结果因为他昏迷的事情花了不少钱,彩礼就一直没拿出来,婚事也因此黄了。
王大全说完一抬头,才看到床上的李新阳,“哟醒了,醒了好,可别干傻事了,多好一个后生,还怕找不到婆娘,好好干,如今分了田地,只要勤快,怎么都有口吃的”。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只是看谁更苦一些罢了。
尤其他们大民公社,更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
三十块钱抵得上农户一年的收入了。
为了给李新阳治病,周素兰和李满仓两口子花光了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还去外面借了不少钱,其中支书王大全就是大债主,三十块。
对1980年的农村来说,三十块钱,可能一个家庭忙活一年也就挣这个数,还是靠卖粮食来的。
因为除了卖粮食和卖点山货,农民几乎没有挣钱的办法。
好在下半年试行包产到户,分了田地,他们一家五口人,分了两亩旱地,两亩水田,来年总算有了一些奔头。
周素兰一脸苦涩,“谢谢支书,我会跟当家的说,一定尽快还给你们”。
嘴上说着还,但周素兰很清楚,家里早就一穷二白,哪里来的钱还。
“行,我就是跟你们说一声”,王大全瞧了一眼李新阳,起身离开。
“支书”,李新阳突然喊了一声,目光却是看向了外面院子里的那一棵泡桐树,“等院子里的树长大了,给你打一套家具”。
“泡桐树就不能打家具,”王大全诧异的转身看向他,“你小子倒是会打白条,我不指望你什么家具,以后好好干,别再丢人了”。
其实李新阳可是正儿八经的初中生,虽然不算多高的学历,但这文凭在公社里也是拿得出手的。
想起上辈子自己为了谋个出路,早早就出去打工,一辈子起起伏伏,也算看尽人生。
这辈子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家,李新阳暗暗想着,无论如何,这辈子也要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