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因果烙痕

破邪在桃香中睁开眼时,腕间系着陌生的红绳。绳结处缀着青铜铃铛,正是水澈当年别在发间的式样。往生殿的铜漏停在卯时三刻——这正是他当年被踢下山崖的时辰。

“小师叔发什么呆?“

红衣少女将竹篮怼到他眼前,新摘的枇杷还沾着晨露。苏九黎颈间狰狞的剑疤消失无踪,腕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破邪突然抓住她手腕,灵力探入经脉——没有相柳毒液,没有蚀心蛊,这是真正十五岁的玄阴圣女。

殿外传来熟悉的剑啸,黯月正在教新弟子练“寒梅七式“。当冰魄剑气削断第三朵桃花时,破邪瞳孔骤缩:大师姐左颊光洁如雪,那道狰狞旧疤仿佛从未存在。

“师父等您用早膳呢。“苏九黎抽回手腕,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破邪跟着她穿过回廊时,发现五凌峰的布局全然不同——本该是镇魔窟的位置,此刻立着座药香弥漫的丹房。

天机阁·辰时

清风执子的手顿在半空,棋盘上赫然是未济卦象。当他转头“望“来时,破邪看见他眸中流转的星芒——这双眼分明未盲!

“师弟来得正好。“清风叩落白子,星盘突然映出建木残影,“昨夜观星,摇光位有异动。“

破邪盯着他袖口龙涎香纹样,突然想起黯月屠村那夜的细节。这个时空的李掌令或许尚未堕魔,但师父的棋局显然仍在继续。

丹房方向突然传来爆响,浓烟中冲出个焦黑身影。奔雷顶着爆炸头大笑:“成了!雷殛丹成了!“他掌心托着的丹丸泛着紫电,正是当年误杀阿元时失控的雷咒所化。

破邪夺过丹丸捏碎,雷光在掌心炸出血痕:“此丹凶险,师兄莫要再炼。“

奔雷怔愣片刻,突然揽住他肩膀:“小师弟今日怎的婆婆妈妈?莫不是瞧上哪家姑娘...“话音未落,幻心提着食盒踹门而入,裙摆翻飞间露出绑着傀儡丝的脚踝。

“三师兄又炸炉,罚你嗑完这斤瓜子。“她将陶罐砸在星盘上,清风无奈摇头的模样与旧时空如出一辙。破邪却在罐底摸到刻痕——“未济“二字浸着陈年血迹。

水云涧·午时

破邪将血滴入寒潭时,涟漪中浮现的竟是今晨场景。这个时空的天镜之术,照不出任何前世因果。当他想强行催动灵力时,腕间红绳突然收紧,苏九黎的惊呼从身后传来。

“小师叔不可!“

少女扑过来按住他结印的手,银铃撞出清越声响。破邪忽然发现她腰间佩着块残玉,正是水澈当年交给他的那块。只是此刻玉石完整无缺,表面流转着建木灵纹。

“此玉是师父赠我的及笄礼。“苏九黎低头摩挲玉璧,“说是有位故人托他转交。“

破邪的灵力探入玉中,竟触到水澈残存的意识碎片。画面中白衣少女跪在建木前,正将自己的灵脉刻入轮回盘:“愿以永世孤寂,换众生重活一回...“

“师叔?“苏九黎伸手在他眼前摇晃,“你的眼神...像是要哭出来。“

破邪突然将她拽入怀中,灵力疯狂注入银铃。当相柳虚影在铃声中尖啸时,他终于看清这个时空的真相——水澈将所有人的因果烙在轮回盘,唯独抹去了自身存在。

镇魔窟·子夜

破邪捏碎清风给的破界符时,丹房下的密室露出真容。三百盏续魂灯依旧燃烧,只是冰棺中空无一人。墙上抓痕间多出行小字,笔迹与水澈天镜中的留言如出一辙:“破局在开阳“。

傀儡丝突然缠住他脚踝,幻心提着灯笼从阴影走出:“小师弟夜游也不叫上师姐。“她指尖银光闪烁,操控的正是水澈改良后的牵机引,“有些因果,还是莫要深究为好。“

破邪突然扣住她腕脉,灵力直冲灵台。幻心记忆深处锁着骇人画面:今世的师父抱回女婴那夜,水澈的残魂在往生殿徘徊。她将最后一缕灵脉注入婴儿眉心,自己则化作桃树种在崖边。

“五师姐早就知道...“破邪松开手,看着傀儡丝寸寸崩断。幻心抚摸着怀中木偶,正是水澈幼时的模样:“那丫头说,要我们替你守住这个春天。“

玉楼山·破晓

当破邪找到那株桃树时,苏九黎正在树下跳祭舞。腕间银铃与红绳共鸣,竟催开满树绯色。花瓣纷飞中,他看见水澈的虚影倚树浅笑,发间别着今世不存在的冰晶簪。

“你究竟在哪...“破邪将残玉按在树干,建木灵纹突然暴走。时空裂隙中伸出苍白的手,将他拽入因果乱流。无数记忆碎片划过:黯月抱着婴儿杀出重围、清风剜目改命、水澈在轮回盘刻下最后一笔...

当他在乱流中抓住那抹白影时,听见天道轰鸣般的警告:“逆命者,魂飞魄散!“

水澈残魂在他掌心化作桃瓣,每片都写着血色卦辞。破邪吞下花瓣冷笑:“那便再逆一次!“

五凌峰·往生殿

苏九黎找到昏迷的破邪时,他掌心紧攥着半片碎玉。玉中渗出淡金液体,竟是水澈封存的建木灵髓。当她想擦拭破邪额间血迹时,突然被拽倒在他胸口。

“抓到你了。“破邪眼中金芒流转,背后浮现建木虚影。苏九黎腕间银铃尽碎,露出内壁刻着的“澈“字。这个时空的玄阴圣女,竟是水澈分割神魂捏造的傀儡!

桃树在暴雨中轰然倒塌,树根处埋着卷染血的《破邪手札》。首页字迹被泪水晕开:“莫问正道,但求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