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子云道长

沈砚握住门环的手突然僵住。

门外有人。

沈砚回头看看封云杨镜辞:“外面有人。”

三人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过多思索,沈砚知会完毕之后,如常打开房门。

木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月光穿过檐角镇魂铃的间隙,在子云道长青灰的面容上投下细碎光斑。

“子云道长,这么晚还不睡,可不太符合道门的理念。”沈砚蔫蔫的笑着说道。

子云道长灰白的眼睛撇他一眼:“道门最大的理念,就是顺自我心意。”

说着,他道袍前襟的太极图诡异地逆转为黑底白纹,八道黑气如同活蛇缠绕在他新增的四条手臂上。

白天那个正常的子云道长,此刻已然变成一个怪物。

“退后!”杨镜辞反手甩出三枚飞刀,却在触及黑气瞬间化作铁水。

这黑气具有腐蚀的力量,这个子云道长,好像不好对付。

于冰凝头上发簪剧烈抖动,仙剑感受到这股邪气,想要出鞘撕.。

于冰凝两指夹着的仙剑发簪散发出不一般的寒气,寒气在周身散发出让空气都变得停滞:“需要我出手吗?”

“我有把握,一剑就能宰了他。”于冰凝冷冷的看着眼前六受一臂的子云道长,眼眸里带着些许蔑视。

那种完全不放在眼里的蔑视。

“贫道守了永寿观五十年,还是第一次见施主这么有自信,能和贫道过几招的。”

子云道长咧开的嘴角渗出黑血,四条手臂同时结出不同法印,“该让你们知道知道贫道的厉害了。”

地面突然窜出无数白骨手臂,青石板上浮现血色阵图。封云暴喝一声踏碎地砖,金色长庚锋锐之气在拳峰凝聚成金色罡风,只是一拳,无数白骨手臂像是被什么切碎了一般。

却见那些断臂落地即化作黑雾,转眼又在别处重生。

子云道长看向封云:“锋芒毕露,不愧少年,但,你这少年,怎么多了几分老气。”

说着黑气打出。

封云闪身躲过,丝毫不在意。

沈砚的剑出鞘,阳符划过剑身,一道阳炎之意瞬间爆发,火气升腾。

白色火焰组成的剑气朝着子云道长杀去,丝毫不留后手。

这《阴阳符剑》,沈砚还是第一次对敌,他也用对了地方,阳炎之力对于黑气,有着特殊的克制之力。

白色火焰打在子云道长身上,他的周身黑气,也萎靡不振。

沈砚的虎口还残留着阳炎反噬的灼痛,却见翻涌的黑雾突然凝滞。他这一剑,沈砚还是紧张了,不小心被阳炎咬了一下,要是以前,不会这样的。

而子云道长背后四臂如同融蜡般收缩,道袍上的逆转太极竟重新转回阴阳鱼图案。

檐角的青铜镇魂铃不知何时停止了摇晃,鼎身消退的铭文又缓缓浮现出金红色泽。

他停手了,还是被沈砚打傻了?

三人还是带着戒备看向他。

“戌时三刻观中有晚课,贫道失陪了。”

子云道长掸了掸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月光映着他温和的笑容。但于冰凝分明看见,对方转身时拂尘末梢还粘着半片没来得及消散的黑气。

沈砚刚才那一剑,让子云知道厉害了,也就停手了,一定是这样,于冰凝这样想到。

封云按住自身的庚金真气,看着脚下青砖裂纹里渗出暗红色液体。

杨镜辞短刀尖端挑着一缕残留的黑气,那气息在月光下竟与白昼时闻到的檀香别无二致。

“这些黑气,白天就是檀香,晚上才是黑气,果然不一样。”她有些心有余悸的开口。

如果白天他们没有发现,那么应该都吸入了。

不过还好,白天沈砚有所防备,并没有总计。

“他一开始确实带着杀意,不知道为什么,又恢复正常。”沈砚压低声音,“这家伙很不对,要不要直接杀了他。”

子云道长眉头抽动,他能听到,这四个货摆明都是在威胁他,他能听到。

而且听的很清楚。

其实子云道长一开始就是想着出来人前显圣,毕竟道观里的那些呆子哪里懂这些。

村民连人话都说不明白,而眼前的这几个,眼睛里的神采,明显是和他一样的正常人,不,他现在不算正常人。

应该说是可以交流的群体。

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

好吧,子云道长后悔不听师父的话了,这下可怎么办,进退两难。

师父当时就说,不要管她们。

现如今麻烦了。

杨镜辞的发簪突然发出蜂鸣,众人顺着感应望去,主殿前的青铜鼎正在渗出青烟。

鼎耳处白天看到的“镇”字,此刻月光下分明显现出“饲”字的篆文笔画。

一道青烟在空中交织成老道虚影,这老道长相苍老,满脸树皮一样的褶子,看着像是一块成精的木头。

“贵客既已夜游,不妨往藏经阁一观。”虚影的声音裹着香火气,永寿子空洞的眼窝,闪过几丝光芒。

“子云,带客人去藏经阁,随意阅览。”

这话如同引动了什么天地规则一样,子云道长反正很听话。

不过里面反应最大的就是封云。

他突然闷哼一声,他方才击碎地砖的右拳浮现出黑色经络,庚金真气竟在经脉中逆行着涌向藏经阁方向。

不过封云转眼间,就已经掩盖好这些东西,

子云道长含笑推开东侧月洞门,门内青石小径两侧,白日里含苞的优昙花正在夜风中绽放。

只是那些本该莹白如玉的花瓣上,此刻布满猩红色血管状纹路,随着众人脚步渐次亮起。

“这昙花,为什么要这么养大,带着血管,这是你们特殊的癖好吗?”

子云道长摇头:“家师说过,这血昙花,有占卜的功能,平日里开放,也有其作用,其余的我们是不懂。”

“占卜?”

子云道长挥手。

杨镜辞的短刀突然横在身前,刀身映出沈砚骤然收缩的瞳孔。血昙花上,一滴滴血珠滴落而下。

带着极致的血煞气息。

于冰凝刚要出手阻拦,却见那些血珠诡异地悬浮着组成卦象,沈砚不懂卦象。

而子云道长啧啧称奇:“这位小友,要小心啊,这卦象,不太好。”

“什么意思?”沈砚好奇追问。

“卦不敢算尽,其他的就看施主悟性了。”子云道长云里雾里的讲述。

沈砚心里吐槽,道士都这么喜欢装神弄鬼,以后小心天天晚上鬼遮眼。

不对,眼前这货,比鬼都邪门。

子云道长带着几人驻足一会儿,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开口说道:“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家师有话想和这位沈小友一起聊聊。”

“单独?”

“嗯。”

“既是前辈相邀...”

“我们还是先去藏经阁。”

沈砚拍拍杨镜辞的肩膀,示意她们不用担心。

沈砚身上有杨镜辞给的符箓,换而言之,随手拿着核武器,永寿子都得给他点烟。

穿过月洞门的刹那,众人听闻一阵悲鸣。

青石径两侧的优昙花突然暴涨,猩红纹路化作锁链缠住脚踝。子云道长拂尘轻扫,那些花茎却将沈砚的衣角撕下半片——布料在月光下显现出暗紫色。

“这是阴寒之气,您这是这么了?”子云道长看向那片衣角。

接着说道:“阴气如此浓重,所以才引起血昙花的共鸣,贵客应当是遇到了一些事情,不然血昙花不会这么大反应。”

“对吧贵客。”

子云道长看着沈砚,倒是没有逼问,只是正常询问。

看着沈砚没有接话,子云道长也不恼:“贵客既然不想说,等见到我师父,他能帮你去掉阴气。”

朱漆大门无风自开,长明灯映得梁柱间蛛网宛如经脉。

一座神像端坐蒲团,鹤发童颜透着青玉光泽,可当众人跨过门槛的瞬间,他面前的《太乙救苦经》突然自行翻页,每页经文都渗出墨色脓血。

四人谨慎着盯着。

“这就是我们道观的宝贝,《太乙救苦经》,不过可惜,这宝贝现今被一种力量污染。”子云道长没有丝毫意外的开口。

“你们知道?”沈砚看着他,满是疑惑。

“修道之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自身变化,不过这些变化由何而来,我们并不知道。”子云道长笑呵呵的看着沈砚。

沈砚麻了,这个诡异世界和其他的还不一样,仙域也在一直研究诡异,为什么外界流传的对诡异的知识这么少?

这不对。

沈砚想不通,明明知道里面是一个世界,仙域会对此一无所知吗?

沈砚心里怀疑。

不过当前的问题,还有其他的,子云竟然知道自己有所变化,那他们还这样,这是为什么?

沈砚看着子云,问出那个想要问的问题:“你们知道自己被一股力量控制,你们还这样?”

子云道长看向天空:“我记得以前,我也看到过太阳东升西落,而现在,太阳静止的待在天空。”

“等到太阳的光芒变弱,就成了晚上,你们没注意吗?这里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

子云看着天空,莫名的有种难过。

沉默着。

他们总是沉默,出了校门,一直沉默。

“好了好了,子云,别说了。”神像袖中飘出三柱逆时针旋转的线香,烟气凝成那个老道的形象,还是永寿子。

“这位小友,老道想和你聊聊,不知道小友可否同意。”

沈砚嘴角上扬:“我还能拒绝吗?”

“当然可以。”老道面不改色:“老道从不强人所难。”

在最后面的封云突然按住心口,他身体里的气竟与阁中《混元无极图》的运功路线重合了一部分。

他看着这张图,有些不解。

陷入沉思。

不过眼睛又变得清明。

而杨镜辞的匕首悄然抵住子云道长后腰,她看着老道影像:“他如果有一点伤害,我就毁了你整个永寿观。”

老道微微一笑:“还请客人放心,老道从不做这些事情。”

……

暴雨如注,陈玄风甩开黑色风衣上的水珠,指尖按在校长室铁门的八卦锁上。

玄铁铸造的门扉传来刺骨寒意,那些暗刻在门框上的镇灵符正在微微发烫——有人触动了他留下第三重防护。

这个人,陈玄风心知肚明。

“咔嚓”一声,八道机括同时弹开。陈玄风猛地推开玄铁门,潮湿的夜风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五米开外的窗前,那道红衣身影正背对着他,玉白的手指按青石窗台上。

“慕红绫,我劝你们不要在临海市搞什么幺蛾子。”陈玄风反手扣住门框上一枚暗金色的铃铛,“不然,后果你们往生教承担不起。”

红衣女子缓缓转身,血玉雕琢的彼岸花发簪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她足尖轻点,竟凭空出现在陈玄风的办公椅上,猩红的高开衩旗袍下摆垂落,露出缠绕着银链的脚踝。

“陈校长好大的威风。以前你可没有这么大的脾气。”慕红绫把玩着桌上的木头镇纸,表情玩味的看着陈玄风。

“几月前你救我的时候,还没有过这样冷漠,怎么?救我一命,觉得所有事情都一笔勾销了?”

陈玄风瞳孔微缩。

慕红绫之前受伤,确实是他救下的,不过她待了几天就离开了,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这也就意味着往生教有别的目的。

窗外炸响惊雷,照亮了慕红绫脖颈处妖异的曼陀罗刺青。

陈玄风突然想起三天前巡夜人传来的密报——往生教一位大人物要前来临海,亲自抢夺仙井水。

“想要仙井水。”他忽然嗤笑一声,抬手按在保险柜的暗格里。

整面墙壁突然泛起水波般的纹路,露出后面深达二十米的地下甬道,“等你失败了,这里可以撤退,劝你一句,现在的临海,就算你们教主亲至,也不可能能拿到,更别提他被季渊打的奄奄一息。”

季渊这个名字,像噩梦一样,在往生教身上萦绕。

他们躲不开。

话音未落,慕红绫的身影已如烟消散。一滴猩红血液落在陈玄风手背,烫得他猛然缩手。

刚才的慕红绫只是一道血液分身,她留下一句话:“往生教来的大人物,可不止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