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城的暮色裹着血锈味。
叶家祠堂的琉璃瓦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檐角铜铃被山风撞出呜咽。檀香混着朽木气息在殿内盘旋,十二盏青铜长明灯映着层层牌位,最上方的玉雕像俯瞰跪地的少年——叶家先祖持剑而立,衣袂似要斩破虚空,却压不住叶九霄脊梁分毫。
“骨头倒是硬。”
主母苏月蓉的绣鞋碾过青砖,金线百鸟裙扫过供案。她捏起少年下颌,蔻丹指甲陷进苍白的皮肤:“你那贱婢娘亲死前,是不是也这般瞪着眼?”
叶九霄的睫毛颤了颤。
阴影下,瞳孔深处一缕暗金悄然流转。
剧痛从额角炸开。
三个时辰前,他被苏月蓉的亲卫按着磕向祠堂门槛,鲜血渗进青砖缝隙。此刻血已凝成暗痂,蜿蜒如蛇攀附侧脸。
“庶子就该有庶子的样子。”苏月蓉甩开他的脸,翡翠镯子磕在案几上叮咚作响,“明日便滚去矿场,这辈子别……”
“主母。”
少年突然抬头。
苏月蓉呼吸一滞。
那双本应温润的黑眸,此刻左眼鎏金灼目,右眼幽邃如渊。额角血痂崩裂,金红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恍若神魔降世绘就的图腾。
“你……”她踉跄后退,绣鞋绊住裙裾。
叶九霄缓缓起身,麻布衣摆无风自动。祠堂长明灯齐齐爆裂,初代家主的玉雕像“咔嚓”裂开细纹。
“噬心蛊的滋味如何?”他轻笑,异瞳穿透苏月蓉的皮肉,“三年前你给父亲种蛊,如今反被蛊虫啃噬心脉——每晚子时,很疼吧?”
苏月蓉跌坐在地,唇上丹朱褪成惨白:“你怎么会……”
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入。
少年踏过碎裂的灯盏,湿发贴在颈侧。行至门槛时,他侧眸瞥向裂开的玉雕:“叶家先祖?不过是个偷血脉的贼。”
青岚山腹地,腐叶在暴雨中蒸腾腥气。
叶九霄蜷缩在岩隙间,血脉觉醒的剧痛啃噬骨髓。皮肤浮现金黑裂纹,似有万千蚂蚁在皮下撕咬。
“呃啊!”
他撕开衣襟,胸口赫然浮现日月交缠的图腾。母亲遗留的玉佩突然灼烫,化作金流渗入肌肤。
地动山摇。
岩壁轰然坍塌,露出一角青铜巨塔。塔身浮雕着神魔鏖战:背生骨翼的女子以雷矛贯穿巨龙,独目巨人掷山填海,而塔尖的日月纹章与他胸口的图腾严丝合扣。
“九霄塔……开!”
罡风卷着苍茫气息扑面。塔内第一层悬浮着兽皮书卷,指尖触及的刹那,金色洪流灌入识海——
三日后,叶府庭院赤焰牡丹开得泼天蔽日。
苏月蓉端坐鎏金看台,雪狼皮褥子衬得脸色愈发青白。她盯着演武场中央的叶凌天——嫡长子一袭银纹劲装,腰间龙纹玉佩叮咚,剑锋正指着黑袍猎猎的闯入者。
“野种也配用剑?”叶凌天嗤笑。
叶九霄垂眸抚过袖口裂痕,左眼金芒流转:“今日不用剑。”
话音未落,叶凌天已暴起。
《青岚十三剑》第七式“破云”直取咽喉,剑气绞碎满地牡丹。台下惊呼声中,叶九霄却勾起唇角——神魔之眼早已看穿灵力流向,那看似凌厉的剑势,在第七步时必露肋下空门。
“铛!”
两指钳住剑锋,暗金纹路顺臂攀爬。精钢长剑如枯枝般寸寸崩裂,碎刃映出叶凌天扭曲的脸。
“你的灵力,我收下了。”
掌心按上对方丹田,吞噬之力轰然爆发。叶凌天的惨嚎卡在喉间,肌肤迅速干瘪如枯木。
狂风卷着牡丹残瓣掠过看台。
叶九霄拎起人形躯壳,任其在苏月蓉脚边砸成齑粉:“这份礼,可还满意?”
翡翠步摇应声而裂。
主母的尖啸刺破云霄:“怪物!你是怪物!!”
少年立于血雨中,异瞳倒映着漫天赤焰。
真正的怪物,才刚刚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