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又一只狐妖

朱漆雕花的牌匾上，一行遒劲的金字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醉香楼”。

丝竹声、笑语声、觥筹交错声交织成一片，在夜色中飘散开来。

“走走走，齐兄弟，尝尝咱们朝阳城的风月。”几个打手兴致勃勃地拉着齐玄晖。

一人搂着齐玄晖的肩膀，“小齐来降妖司这么久，这等好去处怎能不带你来见识见识。”

而李教习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略有花白的长须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一身宽大的褐色长袍此刻看来不甚合身，仿佛套在一个消瘦了许多的躯壳上。

推开朱漆木门，一阵暖香扑面。

几人刚踏进门槛，圆脸的店家就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

“几位爷，今儿要玩点什么？”

店家眼珠一转，热情地招呼道，“今个有几位新来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老板，给我们开个雅间。”

几位打手熟稔地吩咐道，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上几个好菜，再来几个会唱小曲的。”

店家连声应是，引着众人上了二楼。

他们吵吵嚷嚷地往里闯，李教习却已经拐向二楼西侧的雅间。

那里视野最好，能将整个醉仙居的动静尽收眼底。

临窗处摆着几张红木圆桌，桌上早已备好了瓜果点心。

几个打手看似随意地落座，目光却不约而同地在楼内各处游移。

每个人欢声笑语的表面下，都藏着十二分的警惕。

李教习微微点头，目光在四周不着痕迹地扫过。

“来壶好酒。”一位精壮打手吆喝着。

店家笑道：“几位爷要不要尝尝我们这的醉仙居？”

李教习突然轻咳一声：“先上壶茶吧。”

店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满脸堆笑：“这位爷说得是，来人，上茶。”

几个打手面面相觑，眼神中带着几分了然。

李教习年轻时也曾是烟花之地的常客，只是这些年才不沾杯中物。

这在降妖司内部也不是什么秘密。

一壶香茗上来，几个姑娘款款走入，裙裾飘飘。

“给几位爷唱个小曲儿？”最前面的姑娘声音轻柔，眉眼带笑。

齐玄晖坐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这一切。

印象里自己每天过的都是打打杀杀，操练功法的生活。

这风月场所中，暧昧的氛围让他有一些不适。

几个姑娘轻摇檀板，唱起了小曲。

丝竹悠扬，歌声婉转。

一旁的几人听得如痴如醉，不时拍手叫好。

李教习却始终神色淡然，偶尔抿一口茶，目光扫过楼内的各个人影。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了。

店家又送上一壶酒来，是一壶醇香四溢的佳酿。

“这位爷，您看……”店家试探着问道。

李教习微微点头，没有再推脱。

“这酒留下吧。”

言语间透着几分怀念，却又带着一丝释然。

他一手接过酒壶，神色温和道：“这酒，比以前淡了些”

店家闻言有些慌乱，急忙说道：

“这位爷，我这客人这些年可都是被这酒吸引来的，怎么可能淡了呢……”

李教习闻言，神色忽然一滞。

这醉仙居靠的就是这份独特的酿制之法才名扬四方，又怎会改变？

那时看着一个个后辈踏入更高境界，唯有自己迟迟不得寸进。

每每独来这醉仙楼，就想借这醇香浓烈的美酒冲散心中的不甘与落寞。

如今想来，倒是自己的心劲淡了。

他先是给齐玄晖倒了一盏，动作娴熟，清澈的酒液在碗中晃动，没有溅出一滴。

“尝尝吧”李教习轻声道。

齐玄晖不好推脱，只得端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口。

醇厚的酒香在口中绽放，与平日里喝的那些酸苦的粗劣酒水天差地别。

不多时，几位打手在这旖旎的氛围下，也是渐渐有了几分醉意。

他们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开始大着舌头吹嘘起来。

“嘿，我跟你们说……等我这个小买卖干成了，非娶个貌美如花的娘子不可……”

“就你？天天蹲在街边卖烧饼，连个正眼瞧你的姑娘都没有！”

“怎么没有？前儿个……前儿个那卖花的小丫头，不就对我笑了么……”

齐玄晖原本还担心这几位醉后失言。

此时听着他们的胡言乱语，不禁在心中暗笑。

这些话东一句西一句，却偏偏合情合理，听不出一丝破绽。

李教习始终默默地饮着茶，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视着楼内各处。

齐玄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不禁钦佩。

这些降妖司的前辈，伪装起来当真是炉火纯青。

反倒是自己不时小酌几口，只觉得这酒后劲越来越大。

浓厚的酒香让他意识渐渐模糊。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却发现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

灯火、笑语、丝竹声，都变得遥远而朦胧。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李教习那张写满沧桑的脸。

“睡吧，有我们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渐渐散去。

清冽的竹香扑面而来，与记忆中青楼的脂粉气息截然不同。

睁开眼时，齐玄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幽深的竹林中。

青翠的竹叶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

齐玄晖睁开眼，不由得一怔。

那是一位绝色女子，身着月白色长裙，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惊人的是她身后那几条毛茸茸的狐尾，泛着淡淡的金光，肆意地晃动。

齐玄晖定神一数，足足有八条尾巴。

她赤着双脚，随意地靠在青石上。

莹白如玉的足尖轻点地面，却没有沾染一丝泥土。

右手托腮，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戏谑地打量着齐玄晖。

那双眸子清澈见底，却显得妩媚弄人。

“醒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传到齐玄晖耳中却觉得妩媚异常。

齐玄晖猛地清醒过来，右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该死的狐妖！”齐玄晖爆喝一声，

刀身瞬间出鞘，右腿蹬地，疾风步已然运转开来。

只是这一步还未踏出，一股庞大的威压铺面而来。

那狐妖神色一冷：“本座好心来看你一眼，你倒是不知好歹。”

她素手轻抬，一道金光闪过。

齐玄晖只觉得全身一紧，动弹不得。

任他如何运转功法，却始终无法挣脱这无形的束缚。

她脚尖轻点，整个人便来到齐玄晖面前。

玉手轻挥，一股大力袭来，齐玄晖瞬间倒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八尾狐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莫要再错认了本座。”

一片晶莹的琉璃片飘落在齐玄晖身前。

“青玉琉璃盏，这宝贝帮本座养着，日后交还与我。”

话音未落，整个世界已经开始扭曲。

狐妖的身影渐渐模糊……

“小齐！小齐！”

一阵摇晃中，齐玄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终于醒来，不然可得费劲把你抬回去……”

他的意识还是有些恍惚，怀中却传来一丝凉意。

伸手一模，一片晶莹的琉璃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正是梦中那八尾狐妖赠予的青玉琉璃盏。

“这……这不是梦？”

他愣在原地，一时间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几个打手搀扶着他，跌跌撞撞地走出醉香楼。

清晨的街道上已经有了零星的行人。

宿醉的齐玄晖吹了吹清晨的风，终于觉得清醒了些。

就在这时，搀扶着他的几个打手突然松开了手。

齐玄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向前栽去。

在即将跌倒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眼中倒映出了叶晴岚纤细的身影。

李教习站在醉香楼的二楼，略有疲惫的看着这一幕。

至少这一夜平安无事，这青楼里也没有什么异常。

他轻轻抚摸着桌上的酒壶，将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

“好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