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酒三十年。
天际传来一阵轰鸣,雷霆万钧,声势浩大,酒气弥漫,蔚为壮观,扶摇酒江顿时掀起滔天巨浪,翻滚的酒水如同沸腾的烈焰,席卷四脉,震荡大地。
湖面涌起的酒潮翻腾如龙,搅动天地,气吞万里。
洛花雕缓步从湖底洞府中走出,步伐沉稳如山,每一步落地,酒湖中的波澜便随之剧烈震荡,波涛四溅。
他自满湖酒酿中踏浪而行,浑身气势磅礴,九年闭关煮酒的积淀,令他的气息与酒意交融,已然突破贪杯酒境。
那张刀刻般的瘦削面庞,更加棱角分明,似锋利的利刃,深邃的眼神锐利如寒刃,洞察万象,眉宇间冷冽气息愈加浓烈。
他脸颊上那道幽深狭长的疤痕,在这片酒意弥漫之中,更加显得冷峻利落,神武无匹,立于苍茫酒浪之上,统御万象,纵横天际。
九年闭关,洛花雕心如止水,深知唯有突破贪杯酒境,方能为家族寻得一线生机。
这段时光,他身心投入,彻夜煮酒,酒炉中的酿液翻腾,而他则深居湖底洞府,心无旁骛,任外界风云变幻,洞外的纷扰与世无关。
此番破关而出,他已破茧成蝶,酒力澎湃,浑身气韵如山川河海,滚滚酒意凝聚成一股磅礴之势,宛若天地之间的一场浩然天威。
当洛花雕迈步出洞,眼前的洛氏四脉依旧是一片太平景象,湖畔酒江静谧,山川如故。
看到这一幕,他不禁心头一松,内心的忧虑与焦虑随之消散,化作一丝欣慰,九年闭关心血,终不曾白费。
与此同时,洛氏酒族族人早已感受到他突破后的天地异象,万千酒象在四方苍穹显现,扶摇酒江之上,酒浪翻腾,犹如一场风暴。
在这滚滚酒潮之中,洛枸杞领着族人,齐齐跪伏,恭敬跪拜在洛花雕面前,声声祝贺响彻云霄:
“恭喜族长突破贪杯,酒象万千!”
他们的声音如同钟磬铿锵,回响在酒江波涛之中,带着无尽的敬仰与崇敬。
满江酒酿,如海浪翻涌,辉映着洛花雕那凌空而立的身影,气吞万里,恍若一尊酒神降临,统领四脉,威震九天。
四脉欢腾之时,一只透明无形,细小若蚊的酒蛾悄然飞出,它的身影在空中几乎不可察觉。
无论是疾驰而过的猛禽,还是天空中划过的猛兽,都未曾发现它那几近无声的身影。
此只酒蛾,浑身泛着微光,似是虚无般存在,悄然越过幸川大阵,避开了阵外北鸢门修士的视线,轻轻振翅,悄然飞往南方的密林。
它飞行的速度并不疾,然却极其稳定,仿佛一片羽毛随风飘荡,毫不被外界所惊扰。
它在苍穹间缓缓穿行,不紧不慢,直到三日之后,终于飞抵一片层峦叠嶂的山原。
那山间,苍树挺拔,古木如屏,树影斑驳,枫藤缠绕,似乎隐藏着一处天外之境。
酒蛾略微下俯,宛如一片轻风掠过,径直飞入了密林中的一个溶洞,最终它的身姿如飘羽般轻盈地落在了洞内一位中年男子的手上。
男子发如乌云,目若明星,细长的手指微微一动,酒蛾便在他耳畔低语,发出细碎的声响。
听闻耳边的低语,洛虫草顿时眼中一亮,一股久违的欣喜涌上心头,喜悦之色不禁显露,他低声喃喃道:
“二哥终于突破贪杯酒境了么?”
自那年被月桂妖王西怨所救之后,洛虫草便隐匿于娜皑山原地底的溶洞中,与她朝夕相处,相敬如宾。
九年来,他潜心收服此处酒兽,并以酒兽的灵韵不断突破酒境,眼下已然突破至酩酊六境。
但他心中却始终未曾放下对家族的挂念,这只精心培育的酒蛾,就是他探知家中近况唯一的手段。
在他身畔,西怨身姿如清风拂过桂枝般纤柔,她静静矗立,见九年间心头焦虑的洛虫草久违露出笑容,她孤寂雅怜的晶莹面庞中也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来。
眼下那颗清幽泪痣更显淡美,她柔婉缱绻,却带有一丝哀愁的声音在洛虫草耳畔响起:
“好快啊,不知不觉你已在我这溶洞中呆了九年了,此番你应是真要回去了罢?”
洛虫草听得她话,眼中浮现一抹沉思,他思绪一转,忆起那日千杯不醉曾言幸川酒阵的十年存续之期即将结束。
随着大阵的衰退,元婴中期修士的攻击眼看就再难抵挡,他心中的忧虑,随即化作了一股沉重的负担,他眉头紧锁低声说道:
“日前我遣出酒蛾探查了北鸢门的动向,得知北鸢门的三位老祖中,除了鸢攀炙的修为停滞未进,仍停留在元婴二层,其他二人已然突破。”
“鸢惑修为在九年间已达元婴六层,鸢泽也已突破至元婴四层,此外天衣宗宗主澹秋华与归墟宗宗主离沉钰,修为也均在元婴二层左右。”
“几年前,他们两家便已归附于北鸢门,成为其附属宗门,如今鸢惑已集结座下弟子,在幸川大阵外守株待兔,伺机而动。”
“若大阵一旦衰弱,他们便会纵兵入侵,屠杀我家。”
话音落下,洛虫草的眉头愈发深沉,眼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忧虑与决然,这一场风暴,即将不可避免地向洛氏酒族席卷而来。
洛虫草凝望着自己酩酊酒境,低声叹道:
“即便九年来,我倾尽全力,潜心酿制糟粕酒肉,收服山原酒兽,然终究无法在家族风雨将至之时,助上一臂之力。”
“酩酊中期,面对元婴修为,犹如蝼蚁一粒,轻易便可捏碎,纵使我心有余力,却力不从心,愧对家族……”
西怨立于一旁,见他自责满怀,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沉痛,她目光温柔,和声安慰道:
“北鸢门与你家本就悬殊,彼此修为差距之大,若非逆天行事,又怎能在十年内突飞猛进?你不可太过自责。”
“此刻最为紧要之事,便是尽早将北鸢门动向与消息传送回家族,让他们早做准备,方能未雨绸缪。”
洛虫草听得西怨所言,默默点头,他取出古箫,吹响长箫之音。
旋即,一群形态完全相同的酒蛾纷纷飞来,翅如薄纱,身形晶莹透明。
洛虫草一一在酒液中浸泡这些酒蛾的身躯,将自己所知情报逐一刻画在它们微小身体上。
待将所有情报尽数刻好,他神情凝重,手一挥,便逐只放飞这些酒蛾。
它们羽翼轻扇,微微震动,穿越娜皑山原上空,一只接一只,挨个飞向洛氏四脉,每过一刻,便有一只酒蛾带着密信飞出。
洛虫草目光始终紧随其后,他的心似也随着这些酒蛾的飞行,悄然系于家族未来,沉重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