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晨

我翻了个身,醒了,又似乎仍在梦里。

枕边人的闹钟执着而悠长地响着......他翻了个身,闭着眼,张着嘴,看上去睡得很沉,我对着昏暗而混浊的空气说:“我梦到TLP了!”。

没人理我,屋子里非常安静。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挣扎了一下,坐了起来,开始了所谓的——新的一天。

刚刚,云端那声厉喝犹在耳边,如果不是枕边人的闹铃忽然响起,我可以听得仔细一点,可是,忽然我就醒过来,在一种迷惑与困顿中停滞......

此刻,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今昔何昔,我讨厌此刻的我。我想从童年开始重新活一次。

时光糊里糊涂把稀里糊涂的我送到了此时此刻此地,我紧紧地皱着眉头,脑袋里一片混沌,在一种不明不白里挣扎着。

已经睁眼十分钟了,我还像个尸体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我想,昨天是一个坏日子,昨晚是一个糟糕日子。没有等来我想要的结果,真的是一件悲哀的事。

我不是不努力,我不是不用心,但结果与我的努力与用心背道而驰,就像是故意气我一样,这灰色的世界没有彩色的云朵,只有一片昏暗与沉闷,还有寂寞。

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没有人愿意陪我发呆,我只能写日记,写了很多很多,可是我仍然混沌着,想不明白好多好多事,那,怎么办呢?

不能再赖在这间屋子这张床上了,无论如何,我得先活下去。

我一边慢吞吞地穿着衣服,一边伸手推了枕边人一下,他艰难地张开沉重的眼皮,目光朝着某个方向空洞着,然后,保持那种表情,只一秒,他的眼皮又合上,他,又睡过去了。

微波炉嗡嗡地工作着,牛奶在一片温暖的红光里轻轻旋转着。

窗外,阳光已经攀上了阳台的某一角。

某个时刻,我心里想的是:赶紧开始自律而又有意义的一天吧。

另一个时刻,我心里想的是:人生没有意义。在一种徒劳的努力里,我什么也不是。

某个时间与另一个时刻,都在这个清晨。

坐在沙发上喝牛奶的时候,拿出手机瞎翻。

忽然想起萤,前些日子,我一气之下写下了几句决绝的话,然后冷笑着把她微信删了。

就那么几分钟,奇迹出现了!那个一直“已读不回”的她,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

看着那不停闪现的,熟悉的电话号码,我又得意又害怕,我不敢接,也不想接。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那不停闪现的电话却一直持续到凌晨。

静音,但屏幕每亮一次,我都会下意识难受一下。是的,我是泄愤,是报复,是自我挽救,我不想再与她内耗下去。

不接电话,微信也被我删了,她终于改成发短信,貌似客气却又透着咄咄逼人地“解释”着她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已读不回”。

我没有搭理那些“解释”,我是一个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

萤啊,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就是一个虚伪透顶又自私的人。

忽然不想说这事儿了.......厌烦!

太阳出来了,可清晨的空气还是冷。我的手指像一个管道,流泄着内心的情绪,释放着无处安放的迷惑。

就这么一天天的,忽然就没了一日,又没有了一日。

我难过起来,我和萤一样,总活在自我掩饰与自我解释的矛盾中。

她喜欢在朋友圈P照,晒美食,晒光鲜,她的妒忌心与虚荣心共进退,前者强,后者就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深陷泥潭的她还要抽空刺激我,终于把我惹怒了,我说请她不要那么爱慕虚荣。

第二天,她屏蔽了我。

萤是第一个屏蔽我的好友。我故作大方地接受了现实,但其实,我们都一样,是小气而虚伪的人。

萤说:“老高,我俩是姐妹,任何时候你都要跟我说实话,一定要让我保持清醒。”

我说:“是的,我俩是朋友,我才跟你说真话。你早该甩了那个不要脸的渣男。那个男人的老婆是他自己在万千人海里相中的,不爱怎么可以天天睡一个床头?每个夜晚,人家都陪着自己的老婆,有你啥事儿啊。”

萤说:“是啊,就是那样啊,我太傻了。“

那天晚上,萤就把我拉黑了,我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

当然,她很快又把我加回来。

这个清晨,我的世界里没有萤。

这个清晨,我的脑海里有萤。

想起萤,心情又变得死沉沉的。

窗外的鸟儿叫得很欢,我想,我得像树上那些鸟儿一样动起来,飞起来。我得扑腾扑腾我的翅膀,活着,然后折腾。

多么糟糕的清晨。我想起了我终于连塑料花姐妹也没了,昨天的业务也黄了,枕边的人也不怎么理我。

昨天晚上,他刷着手机,背对着我。

我推了他一下,掐了一下他,大声说:“哎,遇到啥事儿一定要说哈,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解决哈。”

他依然背对着我,扭动了一下,语气不耐烦:“没有,没有。”

我故作活泼,大声“哦”了一下,手指滑向手机屏幕,脑子里想着《道熙啊》里的小女孩,不停地找与她有关的新消息。

手机告诉我,有个之前活得特别来劲儿的女明星,死了。我震惊。

手机告诉我,《道熙啊》里的小女孩,在现实里死了。我震惊。

望着剩了半碗的牛奶,内心一片空洞与茫然。

就在刚刚离开的梦里,有一只骆驼,它爬啊爬,很陡的坡,有时候上,有时候下。

骆驼载着我和一个人,还有许多小动物,有个大眼睛的像猴子一样的怪物不停地折腾我们,恶心死了,可怕死了,我用了某种带有科学性质的魔法,让那怪物变成一堆绿色的橡胶泥。那泥被我不断地撕扯着,被撕碎,分裂,然后又沿着地表不停地爬过来,重新组合,我便不停地撕扯着那浅绿色的,怪物变的橡胶泥......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很多我从没见过却又很熟悉的人。

如果不是枕边人的闹钟把我惊醒,我会不会也死在那一团绿色的烂泥里?

我将碗抬起,仰头把牛奶一口气喝完,我想要远离那可怕的虚幻感。

强忍着对新的一天的厌恶与恐惧:穿衣,出门,下楼。

此时,我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面对着自己灰暗而失败的人生,每个细胞都在抑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