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的门被无声拉开，檀香与抹茶的清苦气息缓缓流淌。
橘政宗跪坐在主位，白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上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祥微笑。
“卡塞尔的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他的声音温和，像是招待多年未见的晚辈，“先喝杯茶，休息片刻。”
侍女们无声地端上茶点，零跪坐在侧席，金发挽起，和服袖口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
恺撒端起茶碗，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橘家主客气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日本分部对深海龙类胚胎的研究进展。”
橘政宗轻轻叹息，面露遗憾：“实在抱歉，研究数据还在整理阶段，恐怕暂时无法提供完整报告。”
路明非眨了眨眼，语气诚恳：“那至少让我们看看初步观测数据吧？零之前传回的消息说，这个胚胎，恐怕…有很久的历史了。”
“零小姐确实提供了宝贵的数据。”橘政宗微笑颔首，目光慈爱地看向零，“但本家的技术团队认为，还需要进一步验证，贸然上报可能会干扰本部各位优秀专员的判断。昂热校长和我们的交谈是如果证实了危险性，各位专员就要下海一趟，进行十分危险的回收工作了。”
楚子航的黄金瞳微微收缩：“您的意思是要考虑我们的安全？”
“事关两岸和谐啊，楚君。”橘政宗摇头，语气像是教导学生的老教授，“如果是误会一场，那多伤和气。”
“当然，各位的担忧不无道理。”橘政宗点头，表情依旧温和，“所以本家已经制定了严密的监测计划，一旦有异动，会立刻通知学院。”
路明非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嘴上说着“会通知”，实际上就是拖着不交数据。他挠了挠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们要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传达回去，我也不好和校长交代啊。”
“本家也不会让诸位难堪，请诸位相信本家的诚意！”
说完，橘政宗还带头在榻榻米上“诚恳”地行了个日本礼节。
茶会结束，橘政宗亲自送他们到庭院门口，态度谦和得无可挑剔：“诸位舟车劳顿，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再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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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重工大厦的电梯平稳下降，金属壁反射着四人模糊的身影。路明非站在电梯角落，目光扫过楼层指示灯——B15，距离地下车库还有七层。
零靠在对面的扶手旁，银发在顶灯下泛着冷光，她看着手机发愣，屏幕蓝光映在面无表情的脸上。
“本家为各位准备了总统套房。”源稚生打破沉默，黑色长风衣的领口随着电梯下降微微颤动，“绝对比酒店更加豪华，这是本家的诚意。”
恺撒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笑容灿烂得有些刻意：“大家长太客气了。不过我更关心潜水设备什么时候能到位？我这个人比较极端，信任和不信任对待的态度很直接，不喜欢弯弯绕绕，家主不在，我也就挑明了说，就算下水要隔段时日，设备总得提前准备吧？”
“明天下午诸位一定会见到。”源稚生回答得滴水不漏，“凯撒师弟的豪爽我敬佩不以，您有这样的态度是应当的，但本家会用实际行动来回答。”
电梯到达B22层时，樱已经等候在车库。她向源稚生递过车钥匙，目光在路明非和零之间短暂停留。
“按照大家长的特别安排。”源稚生将其中一把钥匙递给路明非，“二位住东翼套房。”
楚子航突然抬头，恺撒的眉毛也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零平静地接过钥匙，仿佛这再正常不过。
路明非感到喉咙发紧。
“大家长有心了，不过……”
源稚生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表情——眉头微蹙的疑惑：“政宗先生特意交代，难道路师弟有什么难言之隐？”
凯撒在一旁暗暗挤眉弄眼，楚子航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路明非总感觉师兄在想什么。
零将钥匙揣进和服的衣襟。
“走吧。”她说，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
直到坐进黑色雷克萨斯后座，路明非才从后视镜里看到樱欲言又止的表情。零降下车窗，夜风灌进来吹散了她耳边一缕银发。
……
源氏重工西翼的走廊像一条发光的水晶隧道，全玻璃幕墙外是东京湾的璀璨夜景。
“这边。”源稚生停在两扇相对的桧木门前，“恺撒先生和楚先生住南套房，路君和零小姐住东翼的北套。”
钥匙转动的声音格外清脆。零径直走进北套间，银发扫过门框时带起细微的静电。路明非在门口犹豫了半秒，听见身后传来两声几乎同步的开门声。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握住了各自的门把。
金发贵公子挑眉看向对面的狮心会长，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楚子航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恺撒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恺撒转动戒指，鎏金门把在他掌心泛着冷光。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走进去，就被零拽进了房间。门锁咔哒落下的瞬间，他的后背贴在冰凉的和纸屏风。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套房的全貌：中央的圆形水床铺着酒红色丝绸床单，浴室玻璃是半透明的磨砂材质，茶几上摆着冰镇香槟和两只高脚杯。最致命的是床头控制面板上的“氛围灯”按钮，此刻正散发着暧昧的粉紫色光晕。
“这布置也太……”路明非的耳根烧了起来。
他好歹是个正值干柴烈火的年纪。
路明非强迫自己把目光从水床上移开：“他可能以为我们在交往。”
话一出口就想咬舌——这解释比不说还糟。
“无关紧要，我们面对面更方便交流情报。”
零一脸的平静，甚至看着红了脸的路明非还面露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这杀伤力太大了，有点萌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很想吐槽一句：这倒是显得是我的不是了。
老红学家了。
与此同时，南套房内。
恺撒晃着水晶杯里的威士忌，冰块碰撞声清脆无比。
“日本分部比预想的更警惕。”
楚子航站在窗前，村雨的刀鞘轻轻点着地毯。
恺撒抿了口酒，“蛇岐八家少主可能有点意思，可惜蛇歧八家少主有点意思不太可能。这人太死板了。”
两人目光在玻璃倒影中交汇。楚子航的瞳孔在夜色中泛着暗金：“校方可没有交代我们，这个胚胎有很久的历史……”
“因为校董会也不确定？”恺撒转动杯壁，琥珀色液体画出漩涡，“或者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太多。”
南套房的灯光被恺撒调成了暗金色，他坐在真皮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一枚蛇岐八家赠送的通行徽章。徽章在指尖翻转，偶尔折射出冷冽的光。
楚子航站在落地窗前，背影笔直如刀。窗外是东京湾的夜色，游轮的灯火在水面拖出长长的光痕。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或许路明非知道些什么。”
恺撒挑眉：“你今天也注意到了？他看到源稚生时的表情，我难以形容。”
“从抵达日本开始，他的行为模式就变了。”楚子航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略微加快，“尤其是对零的态度——他们之间似乎有某种默契。”
恺撒调侃：“我还以为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这么敏感。”
“我联想到另一个任务，零接取东亚海域的探测任务也许不是巧合。”楚子航没有理会凯撒的调侃，反而继续冷静分析。
两人的影子投在落地窗上，与东京的夜色融为一体。
恺撒举起酒杯，冰块在灯光下折射出锋利的光芒，“我倒要看看蛇岐八家到底想让我们发现什么——或者，想瞒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