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那段穷困潦倒的日子,虽然现在仍然贫穷,但远不及那段时光的记忆深刻。
家是什么?是一所房屋,一块土地,还是一群人聚集的地方。我想不明白,家,似乎离我很远,但我又真切感受到它的存在。
我的家,在一个边远地区的边远小镇,记忆中,最早的一间小屋,是泥土做的,令人难以置信,以至于一到下雨天就会漏水这种事更加让人觉得是在胡诌,或许是我记错了,但是印象中,真真切切认为有着这段日子,那时我还小,什么都看不见也记不清,以至于想起来也只能看见父母略显苍老的脸庞。
后来,父母搬去了小镇的街上(原来我们那儿是小镇的乡村)我还是记不清,他们说有很多人抱过我,对我很好种种之类的话,我只得一一记下,期望有一天能够报答这份恩情。父母说,这段日子是在街上租房住,邻居家的叔叔阿姨,对我很好。
后来的我便记得更清楚一点了,我们有了一间砖房,是爷爷给的土地修建的,有一张好大的红床,或许它并不是很大,但是可以躺下爸爸妈妈和我,我很小,记忆中几乎没有姐姐的存在,只记得那段日子,父母感觉应该挺好的。
我们又搬离了那间屋子,因为最小的伯父要结婚了,那一间屋子要留给他做新房,迎娶新媳妇儿。在他们后来的闲聊中,我了解到,那时候娶新媳妇也就是米面被子的事,也并不需要大摆宴席,但是即便如此,粮食也得像如今借高利贷一样,去借些,才能凑齐“彩礼”。
我们自然是不能无处可去的,在离那间房子的不远处,我们修建了一间小平房,比起那间砖房自然要好些,不过父亲说,那天花板是一个外公借给我们家的,想想真是有些奇幻了。我喜欢这间屋子,但我也舍不得那间屋子,可终究是小孩,一转眼就忘了这些感受。
一转眼我便到了读书认字的年纪,可是年龄还小,上不起幼儿园,于是家里的长辈教我“连拖拉机”(一种有趣的纸牌游戏)我开始从这什么认数字,学会了一到十,那时我想我应该三四岁左右,母亲拿着铅笔教我写字,她是小学学历,也算是有点文化,可惜她并不会拿笔,以至于我拿笔的姿势从那时便开始错了,我学会的第一个名字,是母亲的,后来是父亲的,然后是我的,最好才是姐姐的(因为她那个翼字,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小孩子总是喜欢炫耀的,而我炫耀的方式,便是在家里的墙壁上,写满了他们的名字。这段时光,我只记得姐姐挨过骂,但却总是美好的。
稍微大了一点之后,家里不知为何让我去读了幼儿园,即便是现在想起,那也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日子,幼儿园总会开着车来家里接我上学,幼儿园里有许多小朋友陪我玩,有蹦床,有奥特曼看,有油条、饺子之类的吃,这对我来说伙食是相当好的,并且园里还会经常发放小蛋糕、糖果之类的小零食,我常常给妈妈带回去。我知道他们没得吃,姐姐那时是上小学,常接我回家,我还记得她在那玩蹦床,真的很开心。但是家庭总归是拮据的,没多久幼儿园也就没去了,也许我的数数写字是在离开幼儿园后学的,但是小孩子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不满七岁我读不了一年级,他们问了我一个问题“七加八等于多少”如果回答上,就证明我有能力提前上学,我知道答案但是过于羞涩没敢说,在回家路上才悄悄告诉了父母,于是学前班我留级了,如今想起来真是令人发笑。那时的事我也记不清太多,但是那时的姐姐哥哥们,年轻又充满活力,他们不为生活发愁,不为家庭束缚,他们有的幽默风趣、有的憨厚老实,对我总是好的,也许那就是他们的青春。可惜现在大家似乎都不是这么轻松,不过我相信总会变好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父辈兄弟几人,房子都是连成一片的,我也总是流连各家各户之中,他们各家都有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或是吃的,或是玩的,我总是在大哥、二哥家过夜,每次都能有不小的收获(他们总是给我五毛钱,因为每到半夜我会哭着想家,虽然家与家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米)他们不会嫌弃、讨厌我,总是耐心的安慰我,零花钱这种确实是一个好手段,当时大家都是困苦的,或许他们拿出来的,也是为数不多的“零花钱”。
小学一年级还是二年级,我记不清了,父母出去打工了,家庭的重担还是太重了,他们只好出去谋出路,将我和姐姐托付给了我的奶奶,她对我们并不算好,我只记得我常常吃不饱,每个月都有机会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大家都哭,估计老爹也哭,应该是肯定,但是没办法,总是要为了生活的假期我们便去外婆家,外婆是一个勤劳心善的人,他总是凌晨三四点便起床,背着一大背篓的菜,上街去卖(直到现在也是还在起早贪黑去买菜)总是给我和姐姐买方便面,我很爱吃,我也觉得很好吃,外婆会煮碱水面,我每晚都要吃一碗才睡得着,我的堂弟也被舅舅托付给了外婆,我常常纠我的耳朵,他们都觉得是弟弟在欺负我,但是我觉得是他并不会表达对我的喜爱,事实也证明我们后来很要好。后来在学校我发生了意外,那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段记忆,我摔到了讲台上,磕掉了门牙,碎牙扎穿了牙龈,真的好痛,我只知道哭,还好记得姐姐在哪间教室,我哭着去找她,她把我带回了家,奶奶并没有当回事,带我去辣椒市场剪辣椒把(当时我们那盛行去掉辣椒蒂来换钱)很呛,但我已经痛的没有了知觉,只能任由口水流下,张着嘴,机械性的剪着辣椒。后来大伯知道了,放下了手里的活带我去了小诊所,他是一个木工,一个技艺娴熟的木工,我打着吊瓶,身边围满了人,外婆给我买了牛奶和面包,或许是汉堡?记不太清,只记得她想往我嘴里喂牛奶,可是我水都喝不进去,只能坐着,打着吊瓶,他们心急得很,我似乎有点麻木,许是伤到了神经,因为时至今日,我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父母知道后便加急回来了,父亲在一次酒后说,从那之后就发誓再也不远离我们了。他们回来了我很开心,伤痛似乎也并没有这么痛苦。
三年级左右,我似乎有了学习思维,也许这并不算什么,父亲总是会变着法鼓励我拿个好成绩,我也不想让他们失望,经常拿满分回家,每次拿完满分,父亲还会带着我们一家人去吃最好吃的“羊肉粉”,偶尔他们说不饿,母亲说只想喝汤,想起这段日子和感动,但对于自己的现状又很抱歉。
再后来,他们开始吵架了,又开始打架了,有些时候母亲甚至会被打得满脸是血,她会安慰我不要害怕,陪着我睡觉,我能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那个时候我立志不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在作文中对他更多的也是贬低和讨厌。
可是人是会变的,在我五六年级左右,父亲贷款买了一辆不知过了多少手的小货车,那一天我拉着他说着最天真的话,我为他计算每一车能赚多少钱,或许这也给了他拼命的动力,我明天见着他都只有在早上的五六点,和下午回家吃饭的那点时间,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我不知道那段日子他是怎么挺过来的,我很钦佩他,于是我决定要像他一样做个吃苦耐劳的人,他像个英雄,改变了我们原本贫苦的一切。
但是没有任何美好是长久的,我们开始很困难,我也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羞愧,曾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孩子,如今也平平无奇,甚至还需要他们为我的前途堪忧,家庭也已经支离破碎,他们也不再年轻,或许,一切都会变好的。我爱,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