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17日。
终于到了这一天。
任涧自昨晚开始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边幻想着明日热闹欢乐的景象,一边又频繁打开手机查看天气预报。一小时、两小时……无论间隔多久看,明天的天气预报也没有改变,大风大雪降温,成为了街头演唱的不确定因素。
一大早,任涧四点多就从床上醒过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醒过了。由于太过紧张和激动,她在醒来时竟然体会到了已经消失很久的窒息感,甚至有几分钟她是无法动弹的。
抑郁症带来的后遗症还在她身上徘徊。
任涧还想再睡,但已经彻底清醒了。这一天对她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刘恋今天休息,任涧也早就和她说过了想开街头演唱会的念头,并且邀请她一起。起初刘恋并不支持,觉得马上上自习了,她应该以学业为主。但耐不住任涧的坚持和热爱,刘恋最终也默许,并决定参加这场演唱会。
她也很想看看,曾经在自己心中搞着一文不值的音乐的女儿,究竟如何在街头大放异彩。
“今天天气预报有强降雪啊,你还是要去吗?”刘恋看着窗外,不禁发问。
任涧也扭头望向天空,阴沉沉的天空见不到一丝太阳光,仿佛厚重的云层随时可能破碎成万千冰花,洒向人间大地。
“去。”任涧郑重地说,“这是我对所有人的承诺,不可能因为天气原因放大家的鸽子。”
刘恋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这么烂的天气,谁会特意去看一场演唱会呢……又不是什么大明星……”
任涧呆立在窗前。是啊,真的会有那么多人来吗?自己又不是什么明星,只不过一首歌小火起来而已。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奔赴自己呢?
下午时分,所有人汇聚于乐时琴行,为晚上的演出做准备了。天阴了一上午,每个人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但见面时,大家都强颜欢笑,希望给彼此呈现好的一面,给予心理安慰。货拉拉的师傅把车停在门口,一众人开始陆续往车上搬东西。
“我也看到你们的海报了。”师傅裹了裹衣服说,“但是今天这天气恐怕不太适合吧?”
已经起风了。
“适不适合再说,我们不能不到场。”覃笙嘴唇都被吹紫了,还是强挤出笑容说。
师傅上了车,凛哥还不忘叮嘱:“师傅,慢点开,一定要慢点开,这些乐器贵的要命!”
“还没走呢就讹上我了?”师傅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是那个意思……”明哥连连摆手,“我们也是担心耽误演出。”
“嘁,搞得真像那么回事一样。”师傅不以为然,一脚油门踩走了。
到了桂花街头,众人开始布置场地。桂花街这边有一个小区前面的广场已经荒废了,之前凛哥他们一直在这边清理场地。今天到达这里时,现场只有一片半碎掉的地砖,区域还是很大的。
“师傅,卸这吧。”覃笙对师傅说。
“行,我一会儿接着去跑车,七点我过来一趟,如果你们还在,那我就停车看看。”师傅笑道。
“那希望你可以放下手头工作和我们一起享受这个晚上了。”耿耿比了个耶。
将乐器和设备全都卸下来后,几个男生们去负责搬重物,女孩子们就负责挂饰和布置。场地被架起来一个大拱门,上面写着乐队的名字。
「桂花街134号」。
这就是乐队的名字,是任涧用桂花高中的位置命名的。因为这里既是覃笙与任涧伯乐相马的起点,又是任涧和曾许彼此救赎的乐园。
把现场布置得差不多以后,众人就开始调试音响和乐器。目前为止,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风似乎渐弱了,雪一直没下。
“有一种很快就要下雪了的感觉啊。”任涧抬起头,不安地搓着手。
“是么,才四点多啊,天就这么黑了,是阴天的原因么。”覃笙抬起头,看到头顶的黑云一层压着一层,仿佛绵羊的毛发。
“而且下雪不冷化雪冷,感觉温度好像微微上升了一些,马上就要下雪了。”任涧吞了下口水。
“应该不是温度的原因,是风小了才暖和的吧。”耿耿说,“今天不是报要降到零下三十度的么。”
一边担心一边马不停蹄,众人利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场地和设备都设置好了。路过的人都向这里投来好奇的目光,渐渐的,街头人多了起来。
曾许拎着一大兜子热奶茶回来了,并一一分给各人。他揪着领子抖了抖,不禁说:“怎么感觉这么热?我特意多穿了出来的,感觉不咋冷啊,是我走路走的吗?”
明哥五指张开,感受着风的温度,忽然皱起眉头。
“风停了。”
黑夜里的苏城,灯火阑珊。在年的尾巴里,喜庆的气息尚有余味,与开始繁忙的街坊共同绘出过渡的画图。在六点钟左右,街头人还不算多,只有少许凑热闹的,张望张望便转身离开。一直到六点半,这里逐渐的水泄不通了。
“好多人啊。”任涧抬起头,看到自己已经被人群包围,蔓延到暗处那些看不到的已经茫茫不可见。
“看吧,大家都如约而至了嘛。”覃笙的心头轻松了不少。
“天气……好像格外的好啊。”大豪把手套摘掉以后,也没有感觉多么冻手,这样打鼓正是他最舒适的模式。
“你们看啊……天气预报——”凛哥拿出手机,给大家展示,“临时改变了!现在只有零下七度!零下七度啊?!”
“降雪也推迟了!”盯着凛哥手机的明哥也惊讶地呼出。
覃笙见状,转身一把抱住任涧,欣喜若狂地说:“任涧!天助我也啊!老天都在给我们机会!”
任涧被这天大的好消息给愕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直到覃笙抱着她用力摇晃时,她方才清醒过来。
风完全停了,温度升至无可理喻的地步,甚至头顶的云也有散开的迹象。桂花街上人头攒动,围在这片广场上,等待街头演唱会的开始。
他们相互聊天扯闲,他们相互拍照打卡,他们相互挽手清唱……看到满心欢喜等候的观众,任涧热泪盈眶。
“是啊——天助我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