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偏爱（下）

“子明，我睡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对了，要我现在就扶你坐起来吗？”

“好！”以前就听爸爸说，小姑有时睡醒了要躺在床上发好一阵呆，现在看来虽然猜不透她心中所想，但我却不得不相信这一幕的真实性。至少，在小姑夫扶她坐起来之前，我只能被迫接受这一事实。

“爸妈，刚才让你们担心了。”

“莲香，你人没事，我们就放心了。”清爽的山风，几番吹拂之下，那天边的橘色骄阳，也自觉带上了那彩云织就的面纱，渐渐收敛了怒意。

“臭小子，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爷爷，我……我真的没有，刚才地上有水，我没看到才差点摔了。”或许是打游戏入了迷的我，没有注意到脚下过于光滑的瓷砖，竟突然一个踉跄向前跌了过去，差点砸到了小姑的大腿，酿成了弥天大罪。

不过好在，一旁的刘晶，在我险些摔倒时，费了很大劲才勉勉强强一把从后面把我拉住。而待我重新站稳后，又猝不及防挨了爷爷两巴掌。

“此话当真！”

“当真！”

“那我姑且相信你一回，记住这次以后，可就没有下次了。”我国自古以来就有“爱之深，责之切。”的说法，爸爸从小在爷爷的影响下，同样也一直信奉着这个理念。

现在爸爸他因工作原因，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爷爷似乎也暂时忘却了自己之前不愿代替爸爸过多管教我一事。

“小默林，下次走路看清楚点，不要光盯着手里的游戏。”

“知道了，奶奶。”从我记事起，奶奶的温柔，就曾不止一次地抚平爷爷的锋芒、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度厄过子女的迷茫。然而纵使这时早就自知天命的她，始终不可能猜透在场众人的小心思，却依旧不忘用三言两语在表明着自己的态度。

“小默林，我不收你手机，但现在不是你打游戏的时候，我限你三秒钟，把游戏退出来，要不然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在听我和奶奶的对话后，似乎是因为我刚刚的冒失行为，而一时陷入两难境地的妈妈。

在沉默了片刻后，皮笑肉不笑地走过去端起鸡汤，来到了我跟前，并打算强行塞到我手上。

“哦！”长舒了一口气后，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的我，放下手机，一脸不耐烦地接过了鸡汤。

“小姑，这是我妈妈上午刚熬的鸡汤，你要是渴的话，我喂你喝点。”

“哈哈……”当我开始学着电视剧中表演的那样，跟着个小仆人似的开始试着“伺候”小姑时，小姑夫不由得会心一笑，而他这一笑，不知为何，也渐渐化开了病房里原先因我的一时冒失而造成的紧张氛围。

“小默林，还是我自己来吧，要不然某个小姑娘不乐意了。”在隐约察觉到刘晶脸上的异样后，作为过来的小姑，略微思索一番，就赶紧做出了对应的反应。

“小姑，我刚才和瑶瑶打游是不是很吵？”

“没有啊！”

“那你怎么醒了啊！”

“我睡醒了，不想睡了呗！”在我们还在公交车上时，妈妈打电话问小姑夫“……对了，子明，莲香在哪个病房啊，我马上就到医院了。”时，小姑夫就说“……宝宝至少还要过三个小时才能见妈妈。”而在宝宝被医护人员送过来之前，为了陪小姑解闷，不怎么喜欢多说话的我，也试着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莲香阿姨，我给你买了奶，你记得有空的时候多喝一点啊！”眼见小姑被我问烦了，刘晶随即拿了一盒“优酸乳”出来，插上吸管递给了小姑。

“嗯，我知道了，瑞瑞的女儿，就是细心。”随手拿起蓝莓味的“优酸乳”的紫色外包装看上一眼后，只是浅浅尝了一口，小姑笑着笑着就便把那口明亮的大白牙露出了出来。

“晶晶姐，妈妈喝不完的，我可帮忙喝吗？”其实在和我打游戏的时候，瑶瑶就跟我说她有点口渴了，只是一直忍着，找不到机会说出来。而现在经小姑在她面前这一番逗弄，从小就有什么嘴馋的她，自然也是不能克制诱惑的。

“当然可以了啊！”在看到瑶瑶眼里的那一份渴求后，刘晶转身就又拿一盒出来，按照先前的动作一番操作之后递给了瑶瑶。

“哈哈……”

“……”过了一会儿后，在小姑夫的一番催促下，医护人员很快就把宝宝送了进来，让他在爷爷奶奶的注视下被小姑夫赋予“沈星宇”这个好名字。

“小默林，来吃个苹果。”？

“谢谢爷爷！”

“傻孩子，跟我有什么好谢的。”

“爷爷，这苹果真……真甜。”

“废话，你小姑夫专门跑到楼下水果店给你小姑挑的能不好吃吗？”以前在老家过寒暑假时，家里一有带皮的水果，爷爷有时候闲的没事干了，就会拿刨子或者水果帮我和瑶瑶削皮。后来我慢慢长大了，对老家的依恋程度，不知为何比以前少了许多，他们和我的联系也少了许多，我似乎也早也就忘记爷爷还有“一秒去皮”这门手艺，以及他对我的那份偏爱。

“小默林，这里太闷了，我们爷俩出去走走。”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有机会抱一下小外孙的爷爷，才恋恋不舍地将小宝宝递到了妈妈手上，轻拍衣袖，突然愿意喊早就望着窗外那无比熟悉的一道道风景，看不出什么新意来的我，陪他出去走走，聊聊闲天。

“爷爷，前面有自动售货机，你想喝什么，我帮你买。”医院里的走廊上，那挨着护士站的角落里一直都有着一台可以带给人短暂快乐的“精灵”，可像爷爷这样满头白发，还背脊挺直的老人，在凑巧路过时，却很少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可为了帮爷爷图个新鲜感，不等爷爷反应过来，我还是一个箭步冲到了他面前。

“我喝茶就行了，你想喝什么就自己拿。”

“好！”在爷爷的叮嘱下，我很快就帮爷爷选了一瓶“茶π”的柠檬红茶给爷爷，顺便给自己挑了一罐330ml的罐装“可口可乐”。而爷爷在看了一眼手中的饮料，貌似是尝到新鲜感的爷爷也只是望着我会心一笑。

后来我才从瑶瑶口中知道，她以前下午放学时也让小姑买过这种饮料，只是喝了几口觉得不好喝，才拿回家给爷爷奶奶尝尝。而爷爷刚才望着我笑，也只是在想时隔几个月，我们兄妹俩拿同一种饮料给他喝，到底是不是在和他闹着好玩。

“这两瓶水多少钱，我转给你。”

“爷爷，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你现在正是用钱多的时候，国家给我发的养老金太多了，我没地方花，给你匀点，这有什么不好的。”

“谢谢，爷爷！”

“我们爷俩之间，有什么好谢的。”

“嗯！”在和我差不多大的时候，爷爷就通过勤学苦读，历经千难万险考上了上海医学院的中医学专业，并拿了从业资格证，经熟人介绍回老家参与了区中医院的组建工作，为区里的中医药学传播做出了突出贡献。而在小姑夫经过他的帮助考入上海医学院时，以师傅的身份帮助小姑夫积累经验，教其为人处世的道理。

俗话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因父母得天花突然间惨死变成孤儿的小姑夫，在上大学时也没有辜负爷爷的期望，并在爷爷的帮助下逐渐回到了区中医院参加工作，靠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升职，最后接了爷爷的班，成为了区中医院目前为止仅次于爷爷的“天字头名医”，默默无闻地帮助了许多人，在家里的房间里挂了不少病人送来的锦旗，拿了不少上级奖励，接受了好几次媒体采访。

“你奶奶以前总说你会找个远地方来的媳妇，现在看来，是她说错了。”在医院二楼病房外的一张躺椅上休息了吹了好一会儿凉风的爷爷，兴许是一时兴起的缘故，竟一边帮我把脉，一边打听了起我的情感问题。

“爷爷，我和刘晶之间就只是纯友谊，真的没……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一回事。”闻听此言，只是略微思索一番，就猜到爷爷在说些什么的爷爷，顿时就神情紧张了起来。

“我好歹也是区上有名的老中医，你不会真以为你自己，你那些所谓的秘密，能瞒着住我吧！”刚从脉搏变化感受到我的情绪变化爷爷笑了笑，就继续对我放起了狠招。

“爷爷，我最近熬夜没以前那么多了，再说了身体又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就不劳烦您老亲自为我开药了。”一听爷爷的话，生怕他和爸爸说我又熬夜打游戏的我，随便品了一口可乐，就开始对其解释了一番。

“我没打算给你开药，只是想不明白你刚才念刘家那小丫头的名字，心跳为什么会那么乱。”好在爷爷这次给我把脉，并没有通过看我的脉搏看出问题，只是突然看着躲在病房角落里给瑶瑶讲故事的刘晶，问了我一个一时间有些意想不到的问题。

“'这……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明眼人似乎都知道，我和刘晶从小是冤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对她产生不一样的情愫，又想要“掩耳盗铃”般的想要极力伪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和那丫头心里怎么看待对方，作为一个过来人，其实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可你马上就要上高三了，有些事情的主动权，我还是希望你自己能好好把握住。”

“嗯呐！”从某种意义上讲，爷爷年轻时，和当时在供销社上班的奶奶，也是通过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而他下一辈的几个后人，也没有经历过催婚和相亲，因此在处理“儿女情长”这种事情上，尽管和他们有着年龄上的代沟，从这次以后，我有时还是适当地听取他和奶奶的意见。

“你小时候抓周时，就选了戒尺，我那时候就知道——你以后会像你妈妈那样成为一个好老师。可我觉得你爸爸推荐的那所警校，我还是希望你能去考一下，再不济当个备选志愿也行！”

“爷爷，这些事情，我自己会考虑的。”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我的篮球技术就是爸爸教的，而有时候在派出所玩时，爸爸的那些同事，也一直待我很好。从上小学起，经过他的一番特训，我的体能也一直很不错，中考体育成绩也是逼近满分，他也觉得当警察很适合我。天南警察学院又是他的母校，现在他以前的导师又和我见过几次，能帮我在里面选个好专业，帮我争取一个他想要的前途。

因此一听到我说以后高考志愿不知道该怎么填，他就把导师的联系电话推给了我，让我自己联系。可自从知道天南警察学院的大致情况后，我就忘记自己答应他有机会会选择加入警官队伍，陪他一起处理居民警情一事。爷爷从小就知道我分不清人参和西洋参、不了解茯苓的具体功效和用途、喜欢干嚼金银花叶子、偷拿他珍藏的医书垫屁股，甚至在药材了解比不过瑶瑶……这些事情，因此从一开始，他就不主张让我学医，生怕我那天学了几下子三脚猫给人误诊，一下子砸了他那块“全国名中医”的金字招牌。

“爸，姐夫刚才打电话跟我说‘二姐想吃红糖小米粥’，我现在给她带进去，过两天等念宁学校放假回来了，再和您二老商量上次的事。”

“念宁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不会不会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爸，这个不用你说，我也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自打去年年前跟着小叔叔去我家拜访过一次，小丽姐成为我们学校的校医，我一受伤就厚着脸皮去找她拿药后，到现在为止，在我的印象中，她和小叔叔呆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至于她和小叔叔之间何时谈起的、谈了多久、平时怎么相处、有没有吵架什么……的，我基本也是一概不知。可听她刚才和爷爷的对话，我又隐约察觉到不久我们家注定会有喜事发生，我又有会有喜糖吃。不过这些到目前为止，似乎也只是猜测，尚且不能完全确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