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藿今日回来得晚了一些，但是也没有太久，顾兰之只是简单地问了问。
“今日怎么回来晚了？”
“换了条路走，绕了远。”小藿回答道。
他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此前他从来不和顾兰之说谎的，所以顾兰之也是无条件相信他。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心里就更有些过不去了。
“下次走近一点的路，晚上不安全。”顾兰之嘱咐道。
“知道了。”
顾兰之招招手：“过来，不知道你路上是不是又跑了，衣领都乱了。”
小藿乖乖地走过去，把身体往前靠，让顾兰之伸手给自己整理衣领。
顾兰之突然手一顿，然后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看了看小藿。
“怎、怎么了？”小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顾兰之的神情冷淡了一些，轻轻拍了拍小藿的衣领，然后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去睡觉吧。”
“哦，好。”小藿不知道顾兰之怎么了，突然之间就露出那样冷淡的神情，就像是生气了一样。但是顾兰之不说，小藿就以为没什么，毕竟他们两个人从前都是无话不说的。
小藿伸了个懒腰，然后去自己的屋子里睡觉了，顾兰之眉目间却有了几分忧愁。
夜已经很深了，管家披着衣服，抬着一盏烛台过来，说道：“大人，已经很晚了，明日还要进宫，您还是早点睡吧。”
其实起晚点是没有关系的，但是谢维的作息很早，有一次顾兰之就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睡晚了一点，第二天起晚了，让谢维多等了一会儿，谢维那一整天都不是很高兴，用一张冷脸对着顾兰之，还说他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从那之后，顾兰之就早睡早起，就不耽误。
“我知道。可是我有些睡不着，在想事情。”顾兰之颇为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管家把烛台放在说上，问道。
“小藿今天回来的时候一身药草味儿，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他没有说实话。”顾兰之垂眸：“不光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睡不着，我总觉得最近小藿很奇怪，这已经不是这段时间他对我说的第一个谎了。”
管家也有些苦恼的样子：“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但是又不敢跟家里说？”
“他不说，我怎么能知道？”顾兰之叹了口气，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每次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带他来京城。京城虽然繁华许多，更包容，他也有更多的选择。但是同时，京城里面的水也更深，我在御医坊的工作忙，走不开，我真是害怕他学坏。”他眉毛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你也知道，我自己都才这个年纪，我是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带孩子。”
管家连忙安慰道：“大人，你也不要着急。依我看呐，小公子他本性纯良，有什么事情瞒着家里应该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这样吧，等过段时间看看，若是他还是这样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我们直接问他就是了。想必，他还不敢被问到了还光明正大地撒谎。”
“希望吧。”顾兰之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去休息了。
第二天，他果然无精打采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和小藿还真是如出一辙，心里都藏不住事情。不过顾兰之比他稍微好一点，那就是至少顾兰之能够强打精神做出假装没有心事的样子，虽然演技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这一点演技在谢维的面前，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你昨晚没睡好吗？”谢维看他一眼：“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上次是我心情不好，不是因为你来晚了，你要是睡晚了，多睡一会儿也是没关心的，我又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顾兰之摇摇头：“再多睡一会儿也没有区别，是我根本就睡不着。”
“怎么了？”谢维一挑眉，很感兴趣般地问道。
有关家事，顾兰之自然不想跟谢维说。他答非所问道：“家里的安神香用完了，今天我得记得去添置一些。”
谢维如墨的眸子盯着顾兰之看了一会儿，才道：“依赖安神香不是什么好事，药性都是有实效的，等你的身体适应了安神香，点什么香都不会起作用了。时间一长，你只能把自己敲晕才能入睡了。”
顾兰之没有再说话了，而是歪着头靠着车壁，竟然就打起了盹来。
他在面对谢维的时候，向来都是提起十二分精神的，今天竟然当着谢维的面都睡着了，看来是真的很困了。
谢维摇头，无声地笑了笑。他一直希望顾兰之能够在他面前放下一些警惕，但是今天看起来是这么回事，其实只是因为顾兰之撑不住了。
顾兰之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但是当他看清楚周围的情景，想起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之后，一下子就惊醒了，身子一挺，一下子就坐直了。
“什么时候了！”
旁边一个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睡了一个时辰，自己算算吧。”
顾兰之偏头看去，正是翘着腿、一副悠闲姿态坐在座位上看书的谢维。
也是奇了，马车里面即便是垫了软垫，放置了茶桌，但是空间依旧很狭小，并且路上颠簸，但是谢维和顾兰之一个能睡着了，另一个能悠闲地看书，也算是两个奇人了。
顾兰之当机立断，立刻抬手行礼，嘴上告罪：“下官有罪，竟然在马车里面睡着了，耽误了大人这么多时间。”
谢维看着顾兰之头顶竖起来的碎发，心想顾兰之还是睡着了比较让人心情愉悦。
“不算耽误。我若是不想让你睡的话，你早就被我叫醒了。”谢维把书本合上，随手扔到桌上，声音不大，但是在狭小的马车空间里面显得格外显耳：“我是想让你稍微休息一会儿，才能有精力应对今天的工作。”
顾兰之点头道：“下官一定不会耽误工作的。”
“行了，下车吧。”
两个人下车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谢维突然说道：“你先去御医坊，我有点事情，等下再过去。”
这种情况平时也不少，于是顾兰之就顺口问了一句：“是去见陛下吗？”
“嗯。”谢维简单地点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顾兰之这时才松了一大口气。今天应该算是他认识谢维一来，最大意的一天了吧，竟然当着他的面睡着了！幸好谢维今天不是什么一点就炸的坏心情，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他。明着来他都不怕，但是谢维这人是个喜欢给人穿小鞋的性格，就让人很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