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明脸上的难堪，被王铁柱尽收眼底。
随后他便笑了起来，一脸轻松之态：“这有什么的，真要说穷的话，我可是桃花村的人，桃花村你知道吧？比你们溪头村还要偏僻的多呢！”
“远的不说，就这大巴车，县城去我们桃花村的大巴车都没有，你们村好歹还有车呢！”
孙大明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王铁柱是替他解围，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说的也对，不过我们两个村子其实是差不多的穷。”
“都在山窝窝里啊！”
两人相视而笑，一同朝孙大明家走去。
一路进村，然后又路过村子，直到走到村子后山时才停下来。
“看，那里就是我现在的家。”
孙大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窝棚，笑的苦涩：“连房子都被我爸喝没了，就这茅草屋，还是我大爷爷家养牛用的，看我们父子俩可怜，施舍给我们。”
“要不然，就只能睡大街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窝棚前。
还未靠近，便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臭味，许是因为养过牛的缘故，这窝棚里臭气熏天，又夹杂着酒味，让人不敢靠近。
孙大明脸上满是羞臊与自卑，低着头不敢去看王铁柱的神情。
王铁柱却是没有露出半点嫌弃之色，反而看向孙大明道：“毕业这么多年了，你好歹也算是曾经的尖子生，不如我出个题考考你？”
“当年经常被老师要求背诵的《陋室铭》，你现在还背得出来吗？”
这话一出，孙大明顿时愣住了，一抬头便对上了王铁柱的眼，瞬间会意，心底涌起一股浓浓的感激之意：“都这么多年了，谁还背得出来啊！”
说罢，心中也有了勇气，带着王铁柱进了屋，嘴里叫道：“爸，我回来了。”
随着房门的打开，那股臭味越发浓郁。
借着昏暗的光线，王铁柱打量了一番屋子，发现里面只有一张铺着稻草的木板床，除此之外，剩下的便是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桌椅，破破烂烂的。
最显眼的还是满地的啤酒瓶，和躺在稻草上的男人。
这幅模样，看的他心头一酸，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孙大明会生出死志了。
这种努力奋斗却看不到半点希望的生活，根本就不是人过的！
“爸？”
孙大明又叫了一句。
那男人翻了个身，醉眼惺忪的看了过来，随后便叫了起来：“酒呢？买酒回来没有？”
说话间，已经看到了孙大明两手空空，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度：“我不是交代过你，让你给我买酒回来吗？”
一边说，一边从床上爬了起来，顺手操起一旁的凳子就朝孙大明打了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一点小事都做不到，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呢！”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你怎么不跟你妈一起跑了呢？留下来碍眼！”
面对父亲的谩骂，孙大明却是一脸麻木之色，甚至躲都没想过要躲开，显然早就习惯了。
王铁柱眉头紧皱，一抬手便接住了那椅子，冷声道：“他要是走了，你能活到今天吗？”
这是孙建国打儿子头一回被人拦住，不由一愣，随后抬眼看了过来，一副醉醺醺之态：“你是谁？我打我儿子，轮得到你管？”
说着手下一用力，便把凳子抢了过去，直接就朝王铁柱打了过来。
察觉到凳子另一端传来的力道，王铁柱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开口道：“对不住了。”
说罢，使出一招擒拿手，直接便将孙建国给制住了，为了防止他再反抗，更是直接点了他的睡穴。
眼看着父亲倒下，孙大明担忧了起来：“我爸他没事吧？”
虽说他恨自己的父亲，可到底血缘关系是割舍不掉的。
“没事，我就是让他睡一觉而已，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王铁柱安慰道。
孙大明这才松了口气，随后苦笑了起来：“让你看笑话了，对不起，我爸喝多了就这样，谁都不认识，就连我大伯过来，都要挨打。”
“没关系。”
王铁柱摇了摇头，目光突然被床头墙上放着的一枚军功章给吸引了。
整个屋子都乱糟糟的臭气熏天，可唯独这枚军功章，却是小心翼翼用玻璃框了起来，然后放在床头的一块木板上。
玻璃被擦的纤尘不染，看的出来被人精心爱护着。
察觉到王铁柱的目光，孙大明解释道：“这是我爸带回来的，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看出来了。”
王铁柱点头。
孙大明伸手将那军功章拿了下来，在手里摩挲着，眼底涌出几分怀念之色：“我爸以前很好的，他在特种部队服役，很少很少回家。”
“可是他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和我妈带很多东西，衣服吃的还有钱，而且还会带我们出去玩，那时候的他，脾气特别好，不知道为什么退伍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眼前浮现出过去的记忆，让他红了眼眶，哽咽了起来。
王铁柱却是心中一动：“你说你爸在特种部队服役过？”
“嗯，怎么了？”
孙大明有些不明所以。
王铁柱眉头皱了起来。
他本来以为这孙建国只是普通军人，还有些不理解他的行为，可如今听到孙大明所说，却是有了答案。
这孙建国，十有八九是得了战后心理综合征，也就是俗称的PTSD，之所以酗酒，不过是因为曾经发生过不想面对的事情，所以根本不想清醒，整天被酒精麻痹着，逃避现实罢了。
想到这，他拍了拍孙大明的肩膀，正色道：“你爸爸应该是在战场上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残酷之事，心灵受到了创伤，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你爸爸是国之英雄，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才对。”
这话一出，孙大明顿时愣住了。
他也是读过大学的人，自然能明白王铁柱的意思，可他却不能理解：“他受了创伤，就来折磨我跟我妈吗？”
“这些年，我跟我妈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眼见他又红了眼眶，王铁柱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那是以前，如今有我在，我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