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杀死那只锡兰雨燕

万国盛典影响了每个翡冷翠人的生活，翡冷翠的人们都在欢庆节日的热闹

一个半月前萨拉热窝的那声枪响仿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

万国盛典堪称整个西方的狂欢，各国使馆的外墙上都垂下几十米长的旗帜，旗帜上是各国的徽章，有的是鸢尾花，有的是波斯菊，有的是双头喷火龙……

各色旗帜飞扬在道路两旁，常常见到人群夹道欢迎某个车队，各国使团都带来了本国最先进的技术，各家贵族也都带着女眷前往观赏，道路经常堵塞不通

都灵圣教院也被卷入了这场狂欢中，各国使团都带来了本国的知名学者，来到翡冷翠后，他们当然不能不拜访都灵圣教院。

对热爱社交的学生来说，盛大的交流会和舞会，除了可以免费吃吃喝喝，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有机会结交大人物。

但这些并未影响到【西泽尔·博尔吉亚】的生活

三骑士过得都比他有滋有味

【阿方索】忙于参加各种机械学和数学的讲座

【唐璜】在交流会上被很多女孩垂青，因为应付不过来而不得不求助于昆提良

【昆提良】懒得帮他应付女人，他自己也参加交流会，靠吃免费食物增重了好几公斤

但西泽尔每天按时上学下学，在喧闹的人群里像个被遗忘的影子

他没有贵族头衔，也就不会有人邀请他参加各种活动

真要说的话，倒是有一个

【叶尼塞沙皇国】的公主【瓦莲京娜·罗曼诺夫】，西泽尔名义上的未婚妻，邀请过他去参加叶尼塞大使馆的舞会

但西泽尔并未赴约，瓦莲京娜也没派人来问

据说那场舞会上，公主殿下明艳照人，在翡冷翠社交圈引起轰动，她跟各路贵公子跳舞，谈吐优雅动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是个浑身机油味的女汉子

短短几天，瓦莲京娜的追求者团队就已经成形，各路贵公子跃跃欲试，仿佛一群争夺鲜肉的狼

虽然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了公主殿下和西泽尔的婚约，但这些都阻止不了激动的公子们

这让侍女长【碧儿·丹缇】小姐急得愁眉苦脸，【宝儿·拉瑟】骑士也是力劝老板，再考虑考虑，到嘴的鸭子不能就这么放了

西泽尔也很急，但急的和她俩完全不是一件事

演武赛的日期已经临近，好不容易控制住了骑士之骨，他却因为受伤而无法继续训练，养伤的这段时间他是一天也躺不踏实

如今他的身体刚刚恢复，便迫不及待地继续进行甲胄测试

——

星历1888年10月13日，万国盛典第十三天，萨拉热窝枪响之后的第44天

震惊世界的【翡冷翠空袭】发生的8天前

升降梯轰隆隆地下降，直至地底深处，西泽尔旋转密码锁，蒸汽流喷涌，机械闸门轰然洞开

门后就是中央圣所，新型炽天使的地下实验场

今日【鹰巢】里的气氛说得上热火朝天，经过维苏威火山的时候，西泽尔看见机械师和锻造师匆忙地在各自的工作台上忙碌，高压炉开闸的时候喷出几米长的火舌，新式合金铸造的甲胄部件被烧得白热耀眼，拿出来后又迅速投入冷却剂中

在西泽尔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佛朗哥可没闲着，新机械甲胄的形体已经构架完毕

随着闸门打开，西泽尔愣住了

就在他的正前方，一具魔龙遗骸般的甲胄端坐在绵密的白色蒸汽中，像是随时都会活过来

【这是？】

西泽尔的目光中也流露出惊叹之意

【你的甲胄！】

佛朗哥带着他的机械师们围着甲胄忙碌，甲胄身上连满电极，随着佛朗哥不断地开合电闸，发出低沉的声音，甚至手指弯曲，像是某种活的东西

【老子为这玩意儿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这具机械甲胄拥有坚厚的盾形肩铠、双层设计的臂铠、鱼鳞式的腹铠和带十字形透视孔的头盔

左肩上还用东方文字写着【红龙】二字

也不知佛朗哥从哪找来那么懂东方书法的人，字迹苍劲有力，像是鬼神之符

【新的红龙！怎么样？够威猛吧！】

佛朗哥大声说

【啊对对对……】

旁边的塔拉夏小声嘀咕

这分明是用他们这些【战场回收员】从马其顿的【世界之蟒】和战场上回收来的机械甲胄碎片重新拼起来的

新甲胄的主体部分甚至就是龙德施泰德的【黑龙】

【真像黑龙啊……】

果不其然，西泽尔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甲胄的面部，顺口就点破了真相

这具甲胄虽然呈现出更加绚丽的乌金和藏红色，而黑龙是黯黑如夜的，但挚友的甲胄，西泽尔一眼就能分辨

【废话！设计全新甲胄哪有那么容易！时间不够用了，就只好在黑龙的基础上做改进咯！】

佛朗哥显得有点丧气

【不过设计了全新的［神经接驳系统］，多亏这段时间的实验，反噬肯定是降下来了，威力嘛，也还不错，外形更是威猛！展出的时候那帮不懂行的家伙一定会尖叫的！】

西泽尔热切地望着这具机械甲胄，他是甲胄骑士，面对外形如此强大的甲胄，冷静如他也还是会着迷，就像优秀的骑士看见纯血骏马会着迷那样

【什么时候能测试？】，他已经迫不及待

【且慢，小西泽尔！】

佛朗哥没有回答西泽尔的问题

【听说你的未婚妻来翡冷翠了？还是个大美人，小西泽尔你很有艳福哦！】

他八卦起了西泽尔的传闻

【我不觉得她是准备来结婚的！】

西泽尔冷静地说

【看得出来，搞定那种女人可不容易，神怒骑士团的副团长，啧啧……】

弗朗哥又灌了一口烈酒

【一个公主，本可以过养尊处优的生活，为什么要追求极致的武力呢？小西泽尔，你要娶的不仅是个身体穿着甲胄的女人，还是个心里也穿着甲胄的女人！】

【是啊，她的心里穿着甲胄！】

西泽尔想了想，佛朗哥说的没错

【穿着甲胄的女人，赤手空拳是没法征服她的！这样的话，你也穿上甲胄怎么样？】

佛朗哥拉开红龙的胸铠，回头看着西泽尔

【现在就能测试，来不来？】

西泽尔微微一怔，这就来了么？

他终于要再一次穿上甲胄，不是骑士之骨，而是完整的机动甲胄，新的……红龙！

这当然是个诱人的邀请，他渴望这一天已经渴望了很久，可他真能做到么？

他已经抵达了恐惧底层，通过了神经接驳系统的考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驱动完整版的甲胄，他只剩当初的20%了，20%的红龙……

他再次仰望全新的【红龙】，甲胄静静地坐在那，魁伟的身躯上流动着乌金色的光芒，十字形的眼洞中一片漆黑，它是崭新的，却又是古老的，仿佛千年之前被封印的恶魔，只要你握住它的手，它就会睁开眼睛，向你发出沉寂了千年的狂吼。

【……来吧！】

西泽尔把手按在甲胄的手上

【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

佛朗哥得意地一笑，【你是［火中取栗的人］！】

【火中取栗的人？】

【查理曼谚语，说猴子眼馋主人在火中烤的栗子，就劝诱猫去把那些栗子扒出来，猫扒出了栗子，却烫伤了爪子，栗子反倒被猴子吃了

查理曼的人说某人是［火中取栗的人］，是说那种被人利用、冒了险却一无所得的人。】

冒了险却一无所得……

【在教授眼里，我是这种人？】

西泽尔问，佛朗哥给出的可不是什么好评语

【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意思就不同了！】

佛朗哥表现得就像个哲人

【你看起来很乖，但赌性很重，不在乎冒险，如果火里烤的东西真是你在乎的，就算把手烤焦，你也会伸手进去抓住！

而你，总是会在火中发现自己在乎的栗子！】

佛朗哥下此定论

【换了任何人，如果就只有那么一个栗子，都会伸手进火里去紧紧握着！】

西泽尔轻声说

【那，就准备坐上荆棘丛生的王座吧，两手空空的小西泽尔！】

佛朗哥拍拍他的肩膀

【各部门准备！开始实验！】

——

围观的人群中，一双眼睛隐藏在黑色隐形眼镜和鸭舌帽檐阴影里，悄无声息地盯着西泽尔

这个人……就是毁掉自己家乡的元凶？锡兰的灭国者？

潜伏在密涅瓦的裘卡杜，穿着普通工人的制服，戴着手套和帽子，用隐形眼镜藏住自己的紫色眼瞳，和别的工人一起，搬运一条长长的电缆

但在工作之余，他的眼睛一刻也没从西泽尔身上挪开

【火中取栗的人……】，他喃喃自语，【希望这火，不是锡兰的战火！】

他看着这个瘦弱的男孩眼中时隐时现的火光，看着他被新版【海格力斯之架】架起，【红龙】的各个部位像拼装玩具一样，被逐个安装上他的身体

最后，这个消瘦的男孩变成了一个三米高的钢铁怪兽

一只瘦弱的雏鸟，被教廷用【影金属】和【红水银】武装成【猎鹰】

看着这只【红龙】，裘卡杜瞬间便回忆起锡兰灭亡的那一天，也是这只【红龙】，践踏了他的故乡

当时的它一身猩红，杀穿尸山血海，凝聚着所有幸存者的愤怒与仇恨，背负着无数条冤魂，是个货真价实的刽子手，地狱的剥皮恶魔

……

【猜测得没错，他真的只是个小人物……】

但眼下，裘卡杜却像是泄了气一般，将脑袋低了下来

【20％……】

不管是功率，气势，还是驾驶者的状态，这只【红龙】，真的都只有曾经的两成不到

眼前这个叫做【西泽尔·博尔吉亚】人，他和他身上的【炽天使V·红龙】，只是【锡兰的灭国者】的一部分

1885年，将他塑造成【锡兰的灭国者】的人，在用完他之后，随手将他丢弃，他被屡次【粉碎】又被屡次【重装】，很多东西都【丢】在了路上，他的气势不见了，他的狠劲被人偷窃了，他的支撑也被人夺走了……

裘卡杜就像是，端着猎枪去找咬过自己的恶狼报仇

结果到地方后，只看见恶狼被鬣狗分食后剩下的残骸

找一具残骸报仇有什么意义？他甚至不是被自己亲手肢解的！

【那群分食［红龙］的人，搞不好会用红龙的血肉，再制造一只新的什么龙出来，到时候又要去毁灭哪个国家？玛雅？桑海？波斯？法蒂玛？大夏？】

西泽尔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锡兰也不是第一个……但裘卡杜希望是最后一个

为了这个目标，失去故乡的【锡兰雨燕】，将不顾一切地展翅高飞

飞向下一片即将迎接灾难的土地，告诉那里的人们，这不是【天灾】，这是战争，是不反抗就要被连根拔起的【人祸】

同时，他还要迎着狂风飞向灾厄的源头

在下一只【红龙】出现之前

自己得去毁掉孕育红龙的温床

为了故乡的幸存者，更为了无数与他一样厌恶战争的无辜者

好好想想，裘卡杜，你该怎么做

来自锡兰的男孩低下头，飞速思考着

……

【嗯？】

突然，他的视线之中出现一抹诡异的紫色

设置在中央圣所高处的排风扇，不断抽入新鲜空气，以维持室内空气流通

在裘卡杜的视野中，一缕紫色，从换气口进入密涅瓦机关，一路延伸到安全门

那是通往【维苏威火山】的通道……

彷徨之风——

裘卡杜瞪大了眼睛

在锡兰灭国的那一日，自己第一次看见它，紫色的风托举着【雨燕】，为自己指出逃出生天的方向

往后四年，他再也没看见过这缕【紫色的风】，一度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风怎么可能有颜色呢？

【……】

但眼下，【彷徨之风】就在那里

如同为无形的气流点染色彩

那缕紫色，在风中灵动地飘扬，不论裘卡杜怎么揉眼睛，它都有型，有色，有动地在那里，从通风管一路延伸到维苏威火山的安全门

裘卡杜愣愣地看着【彷徨之风】，思索片刻后，他左右看看，确认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在试驾【红龙】的西泽尔身上

他悄悄走向那道通道，跟着【彷徨之风】，进入【维苏威火山】的通风管道……

——

维苏威火山

密涅瓦机关用来锻造超级金属的巨型机械，一台各国顶尖机械师都眼红的超级熔炉

因为超级熔炉对锻造超级金属非常有利，而只有超级金属才能制造出包括机动甲胄在内的毁灭性武器

没人知道谁建设了维苏威火山，也没有人能复制它

只有少数几人了解它的局部，知道维苏威火山真正的秘密藏在底层，那个被称为【熔岩之心】的地方

此时此刻，通往【熔岩之心】的机械阀门传出齿轮咬合声，沉重的阀门被打开了，刺眼的火光登时爆射而出

一同的，还有维苏威火山内部炽热的烈风，吹在人的皮肤上，瞬间幻觉自己身处烤箱之中

而随着阀门的非正常开启，密涅瓦机关的安保警报瞬间警铃大作

入侵者却不以为然

炽热，红温……他感受着维苏威火山内部的环境

不由得回忆起，在极北之地的雪原中，寒冷，雪白的景象

虽然二者在感官上可谓完全相反，但对人类体力与意志消磨的效果，却是不相上下

……

【导师……这究竟是……】

入侵者跟着导师，进入极北雪原中的上古遗迹，接着便见证了【那个】

他颤抖着，向自己的【导师】询问它的真相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他的导师却摇了摇头

彼时是星历1799年，【机械甲胄】已经不是什么新奇概念

那么，眼前的景象，便可以被形容为机械甲胄的【垃圾堆】……或者说【乱葬岗】

在某个极其偏僻的，叶尼塞远东地区极北，冰海沿岸的山洞

这个天然形成的洞穴，却有一整块经过锻造的【影金属合金】充当大门，厚度接近两米，不管是质量还是重量，工艺都远超当代任何一家工厂

更恐怖的是，大门被从内部暴力破坏，一个粗糙的大洞出现在这一整块影金属的中央

通过这个大洞，他和导师进入洞穴内，通过矿石灯的照明，他们看见了无数，只剩下残肢断臂的，未曾见过的银灰色制式机械甲胄

它们有着狮虎般强壮的身躯，巨猿般的手臂，银色的双手却意外地细长，像是绝世美人的纤纤素手，世间千万种黄金比例美集中在这些身体上，最终的结果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它们的结构上没有头部，躯干上方本该是头部的地方代之以一对银色的金属飞翼，眼孔和嘴缝这类机动甲胄必备的原件在它身上也找不到，那是个无头无脸的怪物

它们不适合出现在机械盛行的当代，更适合出现在古代书籍中，以某种妖魔的名义

当时的他还不知道，八十九年后，星历1888年

在【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他会再次见到这种银灰色的制式机械甲胄

到那时，他——米内·斯蒂尔

将会知晓这个时代的人们给它起的名字——欧米茄！

而在1799年的那个寒冬，米内首次见证【欧米茄的乱葬岗】时，他感受到的只有寒意，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外套

他的记忆一片混乱

自1799年在导师的木屋中苏醒开始，他的记忆才逐渐清晰，而在此之前的过去，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米内询问当时身边唯一的活人，也就是他的【导师】，自己是怎么突然出现在他的木屋里的，他想理清自己混乱的记忆

结果，这个问题让导师面露难色，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斟酌半天后，导师就把他带到了这个山洞

银灰色的甲胄，一个两个缺胳膊少腿地散落在山洞的每个角落，仿佛它们与什么东西在这山洞里进行一场残酷的厮杀，直到最后一只【欧米茄】也被粉身碎骨

接着，那个一群欧米茄合力都没能杀死的东西，从内部暴力破开两米厚的影金属大门，跑了出去

这场厮杀可能结束很长一段时间了，洞内的痕迹显得古老而陈旧

砖块地面上留下一些奇特的灼烧痕迹，形状上，像是液体干涸后留下的飞溅痕迹，只不过颜色是灼烧的黑斑

什么样的液体，会留下灼烧的痕迹？

后来同样在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米内找到了答案，那是【欧米茄】的鲜血，金色的，仿佛火焰般炽热的鲜血！

流干鲜血的欧米茄，徒留下空的影金属外壳，内部的脊柱部位，还和【炽天使】一样，有着一排尖刺一样的【神经接驳技术】，看上去就像是一种没见过的银灰色制式机械甲胄

那时，米内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甲胄，是【欧米茄】的外壳

然后，导师指了指其中一只保存比较完好的欧米茄

【我当时从门上的大洞里进来……接着就在这一具欧米茄里，找到了一丝不挂的你！】

……

之后那段时间，米内和导师一起调查山洞里的一切，并配合老师，允许他调查自己的身体

【这种东西非常的古老……可能和［炽天使］一样，是来自前文明的产物……】

他的导师寻找了大半辈子的前文明遗迹，从圣彼得堡的首都大学一路找到南昔班的【堪察加图书馆】，拜访无数古老的图书馆，翻阅无数历史悠久的典籍文献

几乎穷尽了现文明有关前文明的一切了解

他也只能勉强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猜测

【……问题……可能出在这里……】

他将一节脊柱一样，一侧布满尖刺的金属部件放在桌上

那是欧米茄内部，类似【神经接驳系统】的不明元件

【来自前文明的［神经接驳系统］，它能将骑士的意识同步给机械甲胄，从而帮助机械甲胄快速达到［人机合一］的境地，在此基础上，［炽天使］机械甲胄的性能普遍比一般机械甲胄优秀百分之八十

但是，［神经接驳系统］会对骑士的神经造成极其强烈的损伤，教皇国的［炽天使骑士］都需经过严格的选拔，并且22岁就要早早地退役，不然接连的神经损伤，必然导致身体崩溃

而山洞里的这些长得像［神经接驳系统］的东西……】

导师停了下来，眉头紧锁，笔头迅速扫过一桌子的草稿纸和文献摘抄，似乎是觉得这个推测太疯狂，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因而反复地演算除错

【……它比［炽天使］更加暴力！我检查了你背后的接驳痕迹，这一款神经接驳能够刺激你的神经，使其变得……变得……嗯……更加［活跃］……促使神经主动……［增殖］……向身体的其他感官……嗯……［扩张］……额……】

导师为这个疯狂的猜测几乎词穷

【它让你的一切，跟机械甲胄完全合体……为此神经会不断［进化］，而所有可能阻碍机械甲胄发挥功效的部分，则是全部［退化］

［骨骼和关节］会影响甲胄的柔韧性，因此要融化在身体里

［血肉和器官］会影响甲胄的机动过载上限和空间利用率，因此要退化成固液共存的生物液体

［大脑］逐渐与［眼睛］融合，通过［神经］和这果冻一样的［血肉］，与整个甲胄严丝合缝地融合，像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无延时地操纵机械甲胄

最后，人就会变成山洞里的那种怪物，外边是银灰色的制式机械甲胄，内里则是一摊金色的生物液体！

它们是性能最强的战争机器，既可能是某种机械，也可能是某种生物，甚至可能是机械和生物的混合体……

而这将性能提升到极致的战争机器……就是［炽天使］的末路！】

米内听得心惊肉跳

而在1888年的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他真正看到【活的】欧米茄之后，更是感叹这简直就是疯子造出来的玩意！

更恐怖的是，他【米内·斯蒂尔】，是从其中一个机械甲胄里醒来的，难不成很长时间以前，他也是这些东西中的一员？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象着它们变成液体的样子，只觉一阵反胃

如果他真是来自【前文明】，那前文明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要面对强大到什么地步的敌人，才要制造出这么极端的战争机器？

而且

如果导师的推测不错，那米内是怎么【醒来】的？

其他的欧米茄都死亡了，为什么他米内会活下来，而且又从【固液共存状态】变回【人形】了呢？

关于这一点，导师没能再给出答案

自发现山洞那天起，导师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工作，头上的白发是肉眼可见地增加，他记了几大箱的笔记，人也变得越来越癫

但米内还是保持被发现时的样子，似乎始终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时间好像没有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任何痕迹

而他的导师，肉眼可见地变老，变沧桑

他可能真的找到了什么前文明的真相，但他没对米内提起

然后不知不觉，30年就这么过去了

……

星历1837年，某天，还保持着十六七岁模样的米内在营地醒来

他的导师不告而别，临走之前，用炸药将这个山洞掩埋

【以［亚历山大·彼得罗夫］之名……人类，不该走前文明的老路……】

这位【导师】——【秘银之鬼·彼得罗夫】，抛下米内斯蒂尔，独自一人回到叶尼塞首都

十年后，他推出【普罗米修斯】型机械傀儡，渴望制造能够跳出【神经接驳系统】战斗模式的超级武装

而随着他的失败，这个梦想最终魂断冰原……

不过，那台【普罗米修斯】原型机，还有彼得罗夫从远东带回去的几大箱研究记录，都被教廷打包，带回了翡冷翠

不久后，【原罪机关】成立，成为比【密涅瓦机关】保密级别更高的秘密机构

……

但那是后话了

被留在冰原的米内，对自己的处境非常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

他的体质非常诡异，不仅不变老，还不容易饿，也不怎么怕冷，连【感到疲惫】都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时间，风雪，寒冷，这个世界的一切动静，似乎都没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就像个【幽灵】，本体活在另一个世界，只有意识在这个世界漫游，世间一切都伤害不到他

他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他就这么一直活着

不知为什么而活，也不知为什么不去死

他试着探索自己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百般无聊下，他开始走

一步一个脚印，向营地外的世界走去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不知自己走向了何方

当他终于拿到一张地图时，米内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斯德哥尔摩】

他一路向西，沿着昔班的冰原漫步，跨过勒拿河，穿越北昔班雪原，从叶尼塞河入海口走上冰原，与新地岛擦肩而过，最后站上科拉半岛的土地，进入斯堪的纳维亚……

他穿越风雪，数着极昼与极夜的变迁，观察着北极熊，海豹，还有大自然的各种变化，饿了的时候随便啃点什么东西，一片树叶都能让他几天感受不到饥饿

然后

星历1873年，还是十六七岁模样，精神快麻木了的米内，改变了方向

他一路南下，跨越海峡登上日德兰半岛，又沿着海岸线进入【尼德兰自由邦】

然后，星历1879年，米内混上了一艘货船，跨越海峡，来到【昂格里亚合众王国】

42年，从大陆极东，一路走到了大西洋沿岸

踏上不列颠群岛的土地后，在这个工业高速发展的地方，米内与世界接上了轨，当起了【雾都孤儿】

然后……阴差阳错被温彻斯特的斯蒂尔男爵家关注到

【斯蒂尔男爵】的家族，为合众王国的外交领域服务，因此经常出访伊鲁博各国，并接受彼时伊鲁博大陆的诸多科学思想

他个人极其崇尚科学和理性，当时的昂格里亚虽然已经开始发展工业，但对生物学的研究和认识还处于起步阶段

皇室延续着他们保持了几个世纪的家风——【保证血统纯净】

一众贵族也都【争相模仿】

唯独斯蒂尔男爵对此不屑一顾，在温彻斯特的贵族圈子鹤立鸡群

他注意到，近亲结婚的皇室后代，多多多多少都带点问题，不是智力有些遗憾，就是一流血就停不下来，一个两个东倒西歪病怏怏的

和这种人在一起，怎么能搞好合众王国呢？

反倒是平民小伙子们，一个个街头巷尾乱窜，精神饱满又神清气爽……

嘶……那个小伙子看起来就很健康啊！

他注意到大街上扛着大包小包的面包从商店冲出，体力尤为充沛的米内

这个【雾都孤儿】像个孩子王一样带着好几个混小子四处抢劫填饱肚子，一个上午连气都不喘一下

斯蒂尔男爵感觉这个小伙子越看越顺眼，虽然衣衫褴褛，但眼神之中的精气神与军人不相上下

于是几天后，【米内·斯蒂尔】，成了斯蒂尔男爵的义子，换上整齐的制服后，米内自带的英武气质瞬间征服了男爵一家

鉴于他那时刻都精神饱满的形象，贵族气质的外貌，还有跟军人比都不相上下的体力

斯蒂尔男爵觉得让他来撑昂格里亚的场面会非常合适，可以一扫他国对昂格里亚人都【病怏怏】的刻板印象

米内于是跟着男爵，在伊鲁博四处访问，见了大世面

——

回到眼前，维苏威火山的底层炉心

米内抬起脚，把最后一名卫士踢下高台，看着他在熊熊烈焰中化为炭一般的骨骸，惨叫声还在偌大的空间中回荡

下面就是熊熊燃烧的炉心，锈迹斑驳的铁围栏围着它，熊熊烈焰从直径大约三十尺的同心圆环中喷吐出来，废弃的金属件在火焰中熔化成铁水，沿着圆环中的凹槽流走，铁水泛着灿烂的金色

地面上有厚厚的积灰，这些都是炉灰，燃烧中必然产生的东，问题在于拭去最表面的炉灰，下面是更厚更坚硬的炭化层

一台熔炉要燃烧多久才能攒下那么厚的炭化层？一百年？几百年？

也许熔岩之心的来历并不像教皇国对外解释的那样，它的历史甚至长于教皇国本身

也正是在这历史悠久的地方，埋藏着米内想要寻找的真相

在焰柱后方，一扇十二尺高的黑铁巨门静静伫立

米内本该很容易发现它

但它被厚厚的炭化层覆盖，隐在了金属壁里，熔岩之心火焰柱把门藏住，在高温的环境下，人很容易浮，也就很容易看不见这扇门

那是一扇令人敬畏的门，沉重的古式机械围绕着它，重重叠叠的铁质封条把整扇门都给覆盖，每个封条上都刻有神秘的圣徽

那些圣徽如今已没人知道用法了，它们只记载在最古老的圣典中，用失传的古代文字书写的圣徽，作用是向神和神的使者们借力

用东方人的话，那些都是【封印】，以免那门后的什么东西逃逸

长达上百年的时间里，旧的封印从不拆除，新的封印又用融化的锡直接黏合上去

他有预感，自己很接近真相了

——

星历1883年，米内再次和斯蒂尔男爵一起，代表昂格里亚出访查理曼

但在会谈现场，他们没有看见【变态皇帝】迪迪埃

反倒是看见了他的太子，还没解锁【黑太子】外号的——克莱德曼·亚奇斯

彼时的克莱德曼19岁，已经开始参政，在他的推动下，查理曼和昂格里亚的关系越走越近，经常有各种级别的人物互相走动，也有许多海外的合作项目顺利开展

其中就有［皇家海军］和［机械降神·西海舰队］共同探索北冰洋的行动

【教皇国最新的一批［炽天骑士团］成员名单出来了！】

克莱德曼拿出一份文件

自从昂格里亚和查理曼关系升温后，双方就一起派出大量间谍，渗透教皇国，监视教廷在机械甲胄上的建树，尤其是和【炽天使】有关的情报

【在这一批的孩子们之中，有两个，非常接近［不朽之王］！】

……不朽之王？

米内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

【这是我的观察员从枢机卿们的闲聊中带回的一个词！】

未来的【黑太子】游刃有余地解释

【根据［机械降神·西海舰队］那边提交的研究报告，我们推测［不朽之王］是一段独特的基因序列，可能来自前文明人类祖先的遗传，当今世界，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有概率获得［不朽之王］！】

从【前文明】继承……

这几乎瞬间就拉住了米内的注意力

【这个［不朽之王］……它有什么特点？】

他迫不及待地追问

【根据［西海舰队］的研究，［不朽之王］基因序列拥有许多独特的宏观性状，其中比较常见的，有［紫色眼瞳］，以及……能够有效地抵御［神经接驳系统］的侵蚀！

我们检查了目前已知的大部分功勋炽天使骑士生理样本，都从中检测到了不同活性的［不朽之王］基因序列！】

在炽天使骑士如日中天的1883年，能够抵御神经接驳系统侵蚀的基因序列……

这简直就是为【炽天使骑士】量身定做的东西啊

【我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克莱德曼继续

【［西海舰队］推测，在前文明时期，人类就已经组建过一只庞大的机械甲胄部队，而且从现有的资料看，当时的［神经接驳系统］对人体损伤更加严重，甚至有可能……只是推测……将人的生理都一起改变，直接变成怪物……】

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彼得罗夫的告诫，还有那个远东山洞的情况

米内不自觉地发颤，他感觉自己就站在真相的大门前

【前文明时期，人类可能面临更加极端的情景，为了抵抗危险的敌人，前文明组建了一支庞大的机械甲胄部队，许多人都参加了神经接驳系统的实验性选拔，失败的人可能会当场殒命，而活下来的人，要作为机械甲胄骑士参与作战……

就这样，前文明人工［筛选］出了一批，能够抗住初代神经接驳系统侵蚀的人类，让他们活了下去，这就是第一批［不朽之王］，他们的遗传因子延续到如今，来到了那几个教廷的功勋炽天使骑士身上……】

能扛住初代神经接驳系统侵蚀的人类……

米内突然觉得，这情况和他非常的相似，山洞里那一堆欧米茄只有他活了下来

也许通过［不朽之王］，米内可以知道自己的真相？

【这位男爵少爷，似乎对［炽天使］非常感兴趣啊！】

看着米内陷入沉思，克莱德曼露出笑容

【正巧，我最近准备新设置一个专门跟拍［炽天使］的摄影观察组，如有兴趣，我可以让米内少爷也加入其中，帮你近距离观察［炽天使］的战斗！】

于是，毫无悬念的

星历1884年，米内以战地摄影师的身份，来到了命运的交汇之地——锡兰！

在这里，他见证了【红龙】的锡兰灭绝战

看着镜头之中那台大开杀戒的炽天铁骑，米内一片死水的内心，居然开始波动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武装……

同时，令他震惊的是

自己停滞的时间，居然再次开始流动

寒冷，炎热，饥饿，口渴……还有兴奋，虽然他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西泽尔感到兴奋

但这些他好久没有感受到过的东西，在锡兰的那一天全回来了

直到那一天，他才从【幽灵】，变回【人】

一个活了不知多少纪元的【老人】

……

随着战役结束，米内立刻向克莱德曼回报，申请继续跟踪调查

克莱德曼批准，旋即安排【远东舰队】前往波斯湾接应米内，准备把他送去【翡冷翠】跟踪观察

他没注意到，在他跟着西泽尔离开锡兰的时候

紫色的【彷徨之风】，无声地向他流动，一架竹枝和风筝纸做成的滑翔机【雨燕】，乘坐彷徨之风，跟着米内飞向波斯湾

在滑翔机的后面，灰头土脸的锡兰少年裘卡杜，也跟着彷徨之风，一路走向远东舰队

……

不久后，米内作为秘密观察员潜入翡冷翠，一边躲避监视西泽尔的【异端审判局】，一边观察西泽尔的近况

自从回到翡冷翠后，西泽尔的精神状态就非常不稳定，时常陷入焦躁与癫狂

似乎是他的母亲被卷入政治斗争，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锡兰的灭国者】，在翡冷翠也不得不束手束脚

但很快，西泽尔就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星历1885年某日深夜，啃着甜甜圈的米内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架利维坦级飞艇在西斯廷大教堂的广场上燃烧坠毁

坠落之前，它将一个集装箱丢入大教堂内部

随后，超重武装模式的【红龙】，出现在教堂门口

西泽尔·博尔吉亚，锡兰的灭国者，未来的炽天使骑士团团长，一手举着巨盾，一手护着妈妈，与整个翡冷翠为敌，一路杀穿重围，向外交赦免区逃跑

震惊翡冷翠的【红色恶魔之夜】

在那个夜晚，西泽尔在前面跑，十字禁卫军在后面追，异端审判局在两边堵

他米内就在不远处，顶着狂风暴雨穷追不舍，一边追，一边举着相机一刻不停地按快门

那一夜，他被深深震撼，蔓延整个翡冷翠的战斗令他热血沸腾

米内怪叫着，狂笑着，在一座座屋顶上飞檐走壁，以各种人类难以想象的匪夷所思的动作，追着那台红色的机械魔神末路狂奔，只为抓拍【红龙】大展神威的每一个瞬间

虽然结果不那么美好，美丽的琳琅夫人最终香消玉殒

西泽尔也被以叛国罪审判，在父亲和家族的斡旋下，被流放中立国家【高文共和国·马其顿】

克莱德曼也对离开炽天骑士团的【红龙】不再感兴趣，转而把注意力都放在【黑龙·龙德施泰特】身上

于是米内动用斯蒂尔男爵家的力量，自行前往马其顿

星历1885年，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

十六岁的西泽尔

遇见了刚刚重新变回人的【十六岁男孩】——米内·斯蒂尔

一起度过的三年，他和西泽尔成为死党，超近距离地观察这个【不朽之王】的拥有者

并在四年后的星历1888年，往【温彻斯特】送出那份，提到【裘卡杜】的，被伊凡卡拦截的无线电报

……

命运的齿轮继续转动

星历1888年4月，又一个改变历史的转折点

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神圣灾难】第一次出现在人间

在未来，人们再次回看那一天时就会发现

它不仅是西泽尔，龙德施泰特，阿黛尔，裘卡，裘卡杜人生的转折点

更是高文共和国，查理曼帝国，维也纳联合王国，教皇国，新罗马帝国，昂格里亚合众王国，伊比利亚联盟，叶尼塞沙皇国……整个伊鲁博大陆，甚至整个世界，整个人类文明的命运转折点

当然也是他米内·斯蒂尔的人生转折点

当他与活欧米茄核心对视的那一刻

他居然从欧米茄的眼睛中，读懂了他们的意识

欧米茄的记忆，凭空出现在自己的脑海内

有沉睡在【世界之蟒】中的记忆，还有被困在密涅瓦机关实验室的记忆

不止一台【欧米茄】的记忆，潮水一般涌入米内的脑袋里

仿佛他们的大脑是连在一起的，回忆彼此的记忆，就像回忆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样自然

不仅如此

米内透过欧米茄们的记忆，挖掘出来一些更深层的，来自前文明的记忆

一条被欧米茄们不断传承的记忆

【……】

仿佛一把钥匙，打开米内混沌记忆的锁链

那些模糊的过往登时变得清晰

庞大的信息量，差点让米内惊声尖叫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教廷……在［骷髅地］利用欧米茄做实验……他们想要重现［不朽之王］！】

随着前文明记忆的复苏，米内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西泽尔·博尔吉亚】感到兴奋

就是因为【不朽之王】

一切灾难的救赎，一切灾难的祸首

对【不朽之王】，前文明的他，有着刻在基因之中的执念

这【不朽之王】，必须被消灭！

……

因此，他很好奇，教皇国如今研究到了什么地步

于是，当他在【温泉溪瀑布】下游的河滩上醒来后，便马不停蹄地孤身回到翡冷翠

开始筹划这次，潜入密涅瓦机关【骷髅地】的行动

——

不过，眼前的这扇黑铁大门，将米内拒之门外

他已经站在秘密的大门前，但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因为重新开启那扇门的可能性已经被彻底斩断

只见钢水沿着门缝灌进去，把巨门彻底焊死在铁壁上，一道缝隙都没给米内留下

情况真是令人绝望

但是

【哼哼哼——】

米内笑出了声

【铁门拦不住的东西可多着呢！】

他转身，离开了那扇象征【出入口】的黑铁大门，前往了另一处，与【骷髅地】同处一片环境，保密等级不相上下的空间

【第一静默区……中央圣所……找到了！】

墙上几台硕大的排风扇不断吹散炽热，灯光从排风扇后一闪一闪地透过来，照在一堵长长的墙上

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着一面长长的旗帜

每一面旗帜之后，都站着一具魁梧高大的机械甲胄

仿佛是一间【机械甲胄】更衣间，空旷的长廊，被分割出一个又一个窗口，每一个窗口中，都保存着一具，前炽天使骑士的机械甲胄

这些甲胄是炽天使骑士的【原型机】

它们普遍非常庞大，样式虽五花八门，但体型都远比今天的甲胄来得巨大，骑士与其说是穿着它们，不如说是乘坐在其中

曾经的它们，是【战争的终止符】

每当巨神般的身影出现在弥漫的硝烟中，它们的庄严和高傲，简直就是天神在人间的化身，是神权的代行人，看到它们那魁伟的身影，敌人就会像退潮那样溃散

时至今日，它们仍可以说是最强的炽天使，实力强悍，续航时间也超长

但强大的性能伴随着苛刻的标准，这批次原型机对骑士的精神反噬十倍于其他【炽天使】，唯有怪物级别的骑士才能承受它带来的压力，所以最终，它们被封存入库，普遍都有四十年以上没有动用

米内行走在这间炽热的陈列室中，他的身形相比原型机，仿佛渺小的蚂蚁漫步在象群之间

但他展现出的气势却正好相反，像是一位战士在挑选自己出征前的装备

又像是战争的幸存者，正在一一缅怀牺牲战友的遗物

【［赫拉克勒斯之胄］……佛朗哥给你起的什么鬼名字，虚构的神话怎能承载你的勇猛？掉下冰川之后，我们得有个小一亿年没见了吧……

［刀剑狂徒］……没想到咱俩在岩浆海阻击战后，还能再见面，就是这个名字……一言难尽

嘶……这台明显是仿造的［岚］……我看看……［射手座］……这个名字还不错，没有辱没你的狙击才能

还有你……［屠龙者·圣乔治］……】

米内穿过一台台巨型甲胄，如数家珍地讲述他们的往事

【［屠龙者·圣乔治］……一个被［屠龙故事］粉饰的［异教屠杀］，一个纯粹的宗教笑话，居然被套在你的身上，可悲啊……自那场冰原追歼之后，算算时间，咱俩得有个小两亿年没见了吧！】

米内轻抚这具畸形的古式甲胄，就好像久别重逢的战友相互问候

接着，他继续往下走

停在下一台机械甲胄面前

【……】

米内顿了口气

下一台甲胄，那狰狞而诡异的钢铁身躯，正是由世界之蟒号运送的神秘货物

欧米茄！

【好久没上过手了……不知道生疏没有……】

刚在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见过，米内倒是完全不慌，他摸索着，引来燃料库的软管，熟练地为这具【机械甲胄】加注燃料

就仿佛骑士为自己的甲胄修整接缝

而【欧米茄】，仿佛收到了命令，胸口的盖板自行开启，露出内部的骑士舱

以及脊柱位置那一排，凶狠的【神经接驳系统】尖刺

米内利索地脱掉上衣，娴熟地进入欧米茄内部，仿佛骑士找回自己的爱马，剑客重拾趁手的佩剑

当神经接驳系统连接的瞬间

血肉化作液体，骨骼融化成肉泥，大脑与眼睛连接更加紧密，神经仿佛水中的章鱼，将甲胄的每一个部位填满

此刻的【米内·斯蒂尔】

就是一只【欧米茄】

古老的记忆仿佛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淹没了米内的内心

……

【［不可腐蚀者］回到你的序列！】

【［不可腐蚀者］回到你的序列！】

【［不可腐蚀者］回到你的序列！】

【［不可腐蚀者］回到你的序列！】

……

一条隐秘的【网络】，在看不见的维度，重新复苏

随着【主机】的沉睡，这套网络已经许久没用

而随着米内的连接，【主机】重新接入网络，各个方位的【分机】，都迅速回应了米内的召唤

仿佛漆黑之中亮起的群星，那些如今还没被摧毁的【欧米茄】们，在世界各地，向身为主机的米内开放连接渠道

从回报的数量看，如今欧米茄的数量简直可以称为【遮天蔽日】，但这相比前文明时期的规模，又是小巫见大巫

来自前文明的欧米茄们，拥有着这么一个共享记忆的渠道

通过那些遗留在【分机】中的数据，米内得以将自己模糊的记忆重新拼凑完整

同时

米内将意识瞄准某个方位，接着，通过【欧米茄网络】的连接，直接与千里之外的那台【分机】连接，再通过这台分机连接向下一台分机，以此在各地的欧米茄之间跳跃

最后，在某一台欧米茄身上，米内的意识睁开了眼睛

这台欧米茄，就在【骷髅地】内部

……

这大概，就是自己在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看到的记忆的【主人】

这只欧米茄，倒在骷髅地的其中一个实验室内，双腿已经不见，米内于是操作它的双手，努力站起来

手术台一样的设备，整齐地陈列在周围，其中有几台，在头部位置开了个洞，就像是那种传闻中，摘除脑白质的手术台

其中有几台，被严重损毁，它们的周围，陈列着用来切割【欧米茄】的，蜘蛛一样的机械，它们被暴力拆成碎片，上面带着已经干涸的金色血液

这就像是……

正在被切割的实验体奋起反抗，与【医护人员】激烈冲突，留下这一地狼籍

当然，痕迹非常古老，看来教廷撤离这【骷髅地】有一段时间了

米内的意识操作这台欧米茄，在这昏暗的室内爬行，爬过一片片欧米茄的金色血泊，爬过一座座染血的台座

接着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一块巴掌大的影金属薄片

它并非来自什么手术工具，而是来自【文件夹】的封面

一种用【金属】制作的文件夹，用蚀刻的方法在金属片上刻写文字，达到长久保存的办法

米内操作欧米茄的手，将那薄片翻转过来

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一朵【荆棘玫瑰】

【玫瑰家族……博尔吉亚！】

米内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在翡冷翠家喻户晓，以【荆棘玫瑰】为家徽的神圣家族【博尔吉亚】

米内的意识透过欧米茄的眼睛，扫视薄片上的刻字

【……天哪……】

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只言片语的真相，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通过解构欧米茄的遗传因子……人为分离出［不朽之王］的基因序列，注入［代孕母体］内……培养［骑士王］……】

教廷的研究，居然到这一步了

人为提纯出【不朽之王】……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人为编辑基因序列……在前文明这也是禁忌的技术，因为这是有代价的

基因的宏观表达受很多因素影响，就算完成了原始编辑，受体能否表现出需要的宏观性状，也是件随机性很大的事情

强行赋予受体【不朽之王】，代价很有可能就是，其他正常的基因序列被磨损或者缺陷

经过基因编辑，拥有能够抵御特定绝症基因的实验体，被一场轻感冒草率夺走生命，是屡见不鲜的案例

大自然仍有太多的秘密尚未被人类掌握，前文明都没解决这个难题，因此要选拔机械甲胄骑士，还是只能【万人过筛子】

米内继续在废墟中摸索，随后又找到一些记录用的金属薄片

上面同样都开放着一朵朵【荆棘玫瑰】

【…嗯？】

——样本代号【蒂兰】，在代孕母体中出生后，对【神经侵蚀】抗性达到优秀骑士的五倍，但先天白化，色素缺失，染色体缺陷，多器官素质不达标……

如米内所料，这些薄片上，刚好记录了实验的失败

不过，彼时的基因遗传学说正在伊鲁博大陆蓬勃发展，实验者们很快注意到了后天因素对宏观表达的作用

因此，他们开始寻找能够用来刺激【不朽之王】宏观表达的要素

而他们找到的试验品是……

【……［星见朱素］？】

在某片薄片的某处，米内看见一个词汇

最终被选来充当不朽之王【诱因】的宏观因素，是【星见朱素】

也即，巫女的鲜血！

【星见——】

这是大夏联邦人对【巫女】的称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巫女……

米内又想起了马其顿的那一天

名叫【璎珞】的神秘巫女，一个被撒旦教团掳走，用来和龙德施泰德交易的可怜人

而他们看上的，正是【璎珞】的【朱素】

米内还记得达斯蒙德的形容，巫女的血液能够治愈世间一切疾病……

【教廷认为……星见的血，能够激发［不朽之王］基因序列展现出他们需要的性状？】

这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能够为西方创造至尊的机械甲胄骑士王的关键要素，是东方的【巫女】……

另外米内比较好奇的是，教廷是怎么想到用【星见朱素】来做实验的？

联想到西泽尔的母亲，那位东方美人【琳琅夫人】

再结合这些充当记录载体的文件碎片，每个上都有博尔吉亚家族的【荆棘玫瑰】家徽

米内不禁诞生无数的遐想

博尔吉亚……他们肯定也在这之中出了不少力，他们又扮演什么角色？掌握了多少秘密？和他们对【琳琅夫人】干的事情有关吗？

【看来，真相还是离我很远……】

再次搜索这骷髅地内部后，米内收获寥寥

教廷撤离骷髅地并彻底封死这里时，很多东西都被带走或者销毁，米内能找到的线索依然有限

这么想着，他的意识逐渐脱离视野

通过【欧米茄网络】，他从骷髅地离开，重新回到第一静默区的欧米茄机械甲胄这边

【但是，［不朽之王］……】，

米内在内心呢喃，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这一刻起，那个在马其顿整天没个正形的【米内·斯蒂尔】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那个在前文明陷入沉睡，又在新世界漂泊数十载的【不可腐蚀者】，找回了自己的状态

米内觉得，自己在新世界醒来不是巧合，而是肩负着某种使命

【人类，不该走前文明的老路！［不朽之王］……也该随着前文明的错误一起被淘汰！】

他的使命，就是避免人类重蹈覆辙

第一步，就是纠正【不朽之王】

……

【克莱德曼说过，这一批炽天使骑士之中，［龙德施泰特］和［西泽尔·博尔吉亚］，是最接近［不朽之王］的两个……

［红龙］……这真是……命中注定的重逢啊……】

仿佛杀亲证道之人一般，米内露出做好觉悟的表情

【另外，教廷也跑不了，还得找个机会去博尔吉亚家一趟，想要重现［不朽之王］的人们，他们的傲慢正在带着文明重蹈覆辙……】

这么想着，还是【欧米茄】状态的米内，在机械甲胄的面甲之后，睁开双眼

【哐当——】

一个黑发紫瞳的身影，正与自己对视

——

【彷徨之风】在维苏威火山的通风管中弯弯绕绕，路过一个个巨大的排风扇，它们将【彷徨之风】吹向别的方向

裘卡杜也跟着风向改变自己的路程

纵使前方的温度越来越高，但他又好奇于【彷徨之风】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就这样，他脱下汗透湿的外套，拿下难受的隐形眼镜，用自己的紫瞳，继续追踪【彷徨之风】

来到一处空旷的空间

墙上的路牌写着【第一静默区】

一侧是喷着焰柱的炉心喷口

一侧，是炽天使原型机的陈列仓库

望着那些仿佛巨神一般的原型机们，裘卡杜打了个寒颤

接着他发现，彷徨之风向越来越深出蔓延，穿过那台狰狞的【屠龙者·圣乔治】

去到那台【欧米茄】面前

裘卡杜的视线，顺着彷徨之风

与还是【欧米茄】形态的【米内·斯蒂尔】，正眼对视

……

【哐当——】

裘卡杜猛地向后退去，碰倒一个中型金属零件，发出巨大的响声，在空旷的维苏威火山内长久地回响

【唔——呜——啊——】

锡兰男孩无比痛苦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双眼

他感觉自己的眼球在剧烈地发热，仿佛要在脑袋里面熊熊燃烧一般炙烤大脑

无数千奇百怪地残影闪过他的眼前，在哪些闪烁的片段之中，他感觉自己在飘……

飘过锡兰那一日的战火，飘过波斯湾上远东舰队与波斯守军的炮战，飘过南婆罗多群岛上昂格里亚远征军射向当地土著的硝烟……

一直飘，一直飘，变革之风，衰弱之风，腐坏之风……彷徨之风

紫色的风，翻越王屋山脉，给神州带去全新的知识与声音，唤醒古老的智慧与勇气

同时，也带去堕落与腐败的歪风，煽动狼子的野心与欲望

战争乘着红水银与影金属的大潮，重新在东方出现

紫色的风还在飘

向东，飞跃海洋，飞跃群岛链，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蓝色的海面呈现出圆弧的形状，满天的星辰在漆黑如大幕的天穹闪烁

而大陆变成一艘艘漂浮在海面的方舟，红水银的火焰，跟着伊鲁博人的船队，遍地燃烧

新大陆，印加大陆，伊鲁博大陆，阿非利加大陆，阿苏大陆，还有无数漂浮在海面上的群岛

无数的人们，在熊熊烈火中挣扎，有的在火中支离破碎，有的在火中涅槃重生……

【啊啊啊啊啊啊——】

双眼传来更加猛烈的炽热，将裘卡杜所剩无几的神志彻底吞噬，他哀嚎着，在熔岩之心的地板上激烈挣扎，翻滚

然后，在他仰面朝天的瞬间，一颗螺丝帽笔直地飞来，正好砸中他的额头

将他打晕过去

【……】

机械甲胄【欧米茄】

用弹弹珠的技巧发射螺丝帽击晕裘卡杜后，无头无脸的机械魔神，迈步缓缓走到昏迷的男孩面前

甲胄之下，米内的血肉逐渐凝固，器官再次成型，神经重新收束体内，人类的双眼浮出体表，透过欧米茄的面甲，仔细审视这个身穿密涅瓦机关工作服的男孩

【紫瞳……】

看着裘卡杜的黑发与紫瞳，米内由衷地感叹

和西泽尔长得真像

刚才那惊鸿一瞥自己还以为是正在上面实验的西泽尔下来了呢

【莫非……他也带着［不朽之王］？】

回想起克莱德曼的说法，不朽之王的宏观性状之一，就是少见的紫罗兰色双眸

不过，看他这个状态……

在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那些目睹了欧米茄的双眼的学生，一个个都面带笑容，跪地祈祷，仿佛看见梦中的天堂，于是念诵着虔诚的祷词，被【天国的火焰】烧成焦炭

但裘卡杜……他这可不像是看见天堂的状态啊，虽然也捂着眼睛，但却并没有【如痴如醉】，更没有开始祈祷

【密涅瓦机关真是人才济济啊……】

欧米茄伸出那只美人纤手般的钢铁魔爪，抓向渺小的裘卡杜

如之前自己发过的誓言那样，所有染指【不朽之王】的人，都不能留

他准备和异端审判局的守卫一样，把裘卡杜扔进熔岩之心的火光之中

突然……

米内猛地后仰，一串银色的飞行物从面甲前方高速飞过

通过自身极强的动态视力，米内看清，这是一串子弹

等它们从眼前飞过后，米内才听见枪响的声音

本来，有机械甲胄在身，他不需要害怕这种小口径子弹的，但他感觉，眼前的这一梭非比寻常

欧米茄躲开后，子弹没有击中目标，于是向更后方飞去，击中了一台还挂在架子上的原型机

那架原型机的正面装甲接连爆出灿烂的火花，同时，厚重的正面留下一个个整齐的贯通弹孔，在接连的扫射下迅速变成筛子

接着，它的后装甲也被击穿，与它并列更后方的一台原型机的正面装甲上也出现了弹孔和火花

直到五秒之后，枪声停止，火花消失，两台原型机上留下蜂窝一样的弹孔

米内神色一变，居然直接贯通了两台原型机的正面装甲？子弹目测也就十二十三毫米的口径，击穿深度却如此强悍

如果打在【欧米茄】身上，这具盔甲大概率也不能幸免

米内想着，向后闪退，一边向枪响的方向望去

那边的空间空无一人，只有几扇硕大的排气扇在飞速旋转，抽动气流循环

射手在哪里？

米内警惕地扫视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死角，每一处阴影……

没有发现射手的身影，穿深这么高的武装，机铳的体型应该不会小，怎么就找不到呢？

他这么想着，瞟了一眼裘卡杜的方向……

【嗯？】

只见另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裘卡杜的身边，把不省人事的男孩扛起来就跑

米内记得，那是密涅瓦机关薇若兰副总长的副手【塔拉夏】

他居然趁着米内被枪声吸引注意力的瞬间前来救走了裘卡杜

米内立刻向塔拉夏的方向冲去

刚路过之前的位置

不明方位的连射分秒不差地出现

米内只得一个闪身向上方跃起，很难想象魁梧的欧米茄机械甲胄居然能做出这种动作

原始的神经接驳系统开始暴力地侵蚀他的神经……然后，它们就被米内的神经征服

米内只感觉前文明时代的驾驶技术正逐渐在自己体内苏醒，体能和视力都在极速提升

也是因此，他终于发现了神秘子弹的来源

在那面巨大的排风扇背后……

一门从普罗米修斯身上拆下来的15mm连射铳，塔拉夏改进了弹药和弹头的构成，并设计了一款【射击协调器】，将其隐藏在风扇之后

每当旋转的排风扇扇叶挡住枪口时，连射铳的射击自动中断，而一旦扇叶从枪口前转开，连射铳又会分秒不差地继续射击，高速旋转的扇叶，接近音速的子弹，完美无瑕地配合，将密集的弹幕抛洒向米内

【不管［普罗米修斯］还是这门机炮……这个时代的武器真有意思……】

半空中的米内轻声说道

接着，欧米茄机械甲胄落在弹幕覆盖范围外

虽然能够穿透风扇，但射击角度是固定的，只要躲开，就无法击中

不过

米内再次望向塔拉夏的方向，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那个工程师体力不错，扛着个人还能跑这么快，趁着屠龙者被机铳干扰的时候，已经一溜烟没影了

同时，更加响亮的警铃声在整个空间回响，异端审判局的人已经到了

【要是［猩红死神］来了，情况就不妙了……】

米内这么想着

【欧米茄】机械甲胄的盖舱也配合地打开，重新变回人形的米内离开了欧米茄的内部

他暂时放过了塔拉夏和裘卡杜，选择从另一条路，从【中央圣所】光明正大地突围

西泽尔正在那里实验全新的【红龙】

他不准备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此，他需要一台比【欧米茄】强大一些的，足以碾碎【红龙】的机械甲胄

米内·斯蒂尔转头，看向那台白色的巨神——屠龙者·圣乔治

——

后来，【屠龙者·圣乔治】大闹密涅瓦机关，和红龙打的难舍难分，最后被赶来的【猩红死神·李锡尼】击溃，就是众所周知的故事了

塔拉夏和裘卡杜没有参加那场闹剧，他们费了点力气，在【密涅瓦机关】东南部的深山藏身处休整，最终回到停泊在亚得里亚海西岸的【船坞】

用这里的专业医疗设备治疗裘卡杜

在那之后，裘卡杜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在此期间还伴有周期性的分泌失调，身体抽搐和口吐白沫，把塔拉夏和裘卡急得团团转

等到最终完全恢复时，裘卡杜已经在床上抽搐了两天两夜

【嗯——】

但当裘卡杜迷迷糊糊从床上醒来的时候

他的眼前，满是紫色的【彷徨之风】

飞速旋转的电风扇喷吐着【彷徨之风】

天花板上的换气扇也在抽送【彷徨之风】

就连给自己扇扇子的裘卡，她扇出的风，也是紫色的【彷徨之风】

裘卡杜意外地能够用肉眼看清气流的流向，他对【风】的感知能力，变得莫名其妙地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