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迷雾深处

电闪雷鸣后,必是一番洗清秋。

老乞丐自然是被大雨淋成“落汤鸡”,但心情还是很不错,拖着一副沉重的尸体,走了许久。

“哟,百川门,真是好景致,可惜蓑衣客不在此地。”

“不是与你一同行动,给人打成重伤了?”百川门上,蒙面人也是不加掩饰。

“那老家伙也好不到哪去?”老乞丐伸出双手,已经准备享用这难得的美食。

“毕竟是灵域境之上的大宗师,虽然灵魂有损,但心念入魂这一手便是你我难以应付,不知道胖厨子那边咋样了。”老乞丐也是很不费力的撕扯着,红色的鲜血在雷电的炙烤下也显得漆黑。

“你们这次着实冒险,若不是你提前通知我,任务还没开始,就有人折在这无关紧要的关头。”站在百川门上的蒙面人再一次感叹:“没想到这赵洛海狗急跳墙的这一击,毫不逊色与灵域之上的天人合一境。若非砍了他一条胳膊,强行分开他,否则这小学究与赵洛海真的就湮灭在万道闪电中了。”

“毕竟是灵松院的二弟子,怎么说也得服众吧,不过呢,现在,到我嘴里了。”老乞丐吃完后,不忘吮吸一下手指。紧接着,眼色泛红,停滞在原地许久。

看到这一幕,大概是回想起上次相同的情形,蒙面人便撇下一句:“我走了,切记,不可太冲动。”

“行吧,又剩我一个人!”

王庭深终究是来迟了,那个名叫魏征鸿的汉子,竟然有着远超一般修灵者的肉身,即使是心念入器的一击“心有灵犀一点通”,也只是将其击退,也无法重伤他。

石林已经被摧毁,树木也几乎被折断殆尽,遍地是星星点点的火苗,但漂浮在空中还未散去的浓烟,也已经证明了,片刻前的惨烈画面。

王庭深落在一处未经雷火洗劫的空地上,捻了一片地上的碎末,望了一眼在四处留下的斑驳血迹。

“看血迹,这几乎并不是很惨烈。若能早些赶到……”王庭深知道,此时这种话语已经是“马后炮”,如今西蜀与大夏之间也在暗暗较劲,或许今日一片稳定繁荣,明日战争就是一触即发,五年前的“离煌宫惨案”,十万卢家铁骑毁之一炬,国之根基被动摇,这五年里也是在一直在短暂的和平中寻求吞并西蜀的方法,因此,尽管是“离煌惨案”的始作俑者,这群不知来历,灵法诡谲的家伙,在此时如同是大夏皇宫的爪牙般,将西蜀搅得天翻地覆,而大夏自然是乐见其成。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西蜀如今随拥有两个领域之上的大宗师,但是以刘骘为首的三十万灵鹿军却心怀鬼胎,或者是想要为多年前白塔河之战重拾尊严,或者是觉得如今的天子是个笑话,想要取而代之。过去,刘骘还会编一些说辞,实则暗地屯兵,而如今也不在文过饰非,朝堂上与陈子玉、陈朝露姐弟,更是口无遮拦。以诸如“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说辞公然抗旨。

“本想,退出江湖这滩浑水,但没想到,如今这局势,比起二十年前的四国环伺更要严峻。”在石林出搜寻许久,依然一无所获。忽然,正行走着,王庭深发觉一片凹陷的地面,与其说地面,倒不如说这是几十丈的深坑,坑中的野草依然摇曳着星火,忽明忽灭。

“这是爆炸?”王庭深摇了摇头,“看来这些人早就料到洛海会走出那一步,真是些可怕的家伙。洛海心性狂躁,必然会栽在他们手里。”自知无法找到赵洛海的踪迹,王庭深找到一处空旷处盘腿而坐,此时,老人多么希望自己能早那怕半个时辰察觉到城外的异动,但他明白,那群人在阴暗的角落里谋划已久,又岂是自己一个人能破开这迷雾,王庭深喃喃道:

“洛海,前半生啊,老师我从北至南再到这西蜀天府胜境,穷游半个灵渊大陆,后隐于凉山韵池,绘得这西蜀百川,层峦叠嶂,汇聚天地之灵的墨笔。你是我的第一个学生,我记得灵松院成立初期,我四处寻访弟子,师弟当时就骂我糊涂,弟子这种事,应当早些操办,于是我遍历西蜀,倒不是老师我老糊涂或者老顽童,只是对我胃口的弟子太难找,你有一腔热血,也有一腔孤勇,天资聪慧,对雷之灵气有着天生的亲和,雷乃天地之灵,与这蜀道天书图中的天地造化有着得天独厚的契合,路远虽然有胜于你的天资,但也仅限于泼墨术的修行,这天书掌控者的人选二十年前便有了定论,只是你心性浮躁,需要时日的磨炼,唉……二十多年来你觉得为师不公,的确是为师之过,但是自暴自弃,乃至误入歧途,难道就是你的鸿鹄之志?修行是长远之计,十年,二十年,一生,洛海,你急于求成,终造此劫难,为师何尝不悲痛,但为师如今已经无法告知你人生未来,唯有找到真凶,替你报仇。”

难过?自己的得意弟子惨遭横祸,王庭深长呼一口气,他想起了同样的场景,忽然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空有一身修为,但是内心却是如此的荒凉孤寂,他前半生征战杀场,与师弟王重烟并称“西蜀双璧”,但拯救了百万西蜀子民,却无法挽救自己的亲人,如今,自己的弟子也在自己的眼前殒命,无数满怀理想的年轻修行者也在西蜀城中遭遇罹难。

“唉,纵使白发人送黑发人,生者依然要继承已故之志,洛海,为师能从这满目疮痍中读懂,你在生命最后一刻的信念,你是灵松院真正的,永远的大弟子。”王庭深站起身,继续搜寻着。

漫长的黑夜结束了,夜里被雷鸣吵到无法入睡的邻里乡亲,睡眼惺忪的走上街道,准备开始一天的生计,突然,一阵清风吹过,却带着轻微恶臭的味道。

“快看,是从百川门那里飘来的!”

“怎么又有人死了,这灵松院也太邪门了!”

上百位邺都民众涌向街道,最终他们聚在百川门前,终于找到了臭味的来源,是一具被抛心挖肺到七零八落的尸体,王庭深一夜未睡,也闻声而来,当看到地上的赵洛海时,他没有说话,只是站着。

“黄老头?你怎么在这里?”宁炽阳带着还未完全睁开的睡眼,却在人群中瞥见熟悉的身影,瘦小却饱经沧桑,写满故事的长须也不似平日整齐,要知道,黄老头不修边幅,衣着随意,但唯独那长须,每日都得捋的整齐才出门。

“老子我去哪,啥时候轮到你小子管,别以为当了个破书院的首席,就高人一等,这书院虽破,你也只能算倒数,你的修行之路还远着呢。”同样的,这次黄老头虽然作势要打,但最终却只是拍了拍宁炽阳的肩膀。

“黄老头,这是洛海师兄?”

“没错,灵松院的二弟子。”

“昨日武会后,洛海师兄还叮嘱我莫与皇室走的太近,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难道真的是皇室?”宁炽阳握紧双拳,心里已经在咒骂包括陈子玉在内的陈氏皇族,道貌岸然,口蜜腹剑。

“不,皇室可没有能随便能拿捏灵松院二弟子的人。更何况,皇室杀人可没这般残忍。你还记得苦阿荼吗?”

“对,对对,这和杀苦阿荼的是同一个人。到底是谁,竟然如此残忍。”宁炽阳忽然想起刚才错怪皇室,觉得有些惭愧。

“赵洛海的死,自有灵松院处置,我要回去了,出来这些天,药铺生意也没人打理,亏大咯!”黄老头转过身正欲离开。

“那小晚?”

“老夫我难得清净一会,这小娃娃就就在你这里,你好生照料她,听到没,要是缺斤少肉咯,看我不抽你!”说罢,黄老头也是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小子,一定要变得更强才行啊!”

赵洛海的尸首被灵松院收了回去,也妥善安置了。宁炽阳也回到新安排的居室里,盘腿而坐,感受着灵力的波动。小晚丝毫不受外界嘈杂的影响,睡得依然很香。

“还剩三个月,必须的更加努力。宁炽阳。”宁炽阳开始回忆灵松武会上所使用的一招一式。

“这聚灵指平日里也练过不少次,为何那日打出却让陈曦雨那般忌惮,这其中究竟有何玄机?”宁炽阳用手比划,“这不就是普通的聚灵指?”

宁炽阳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流动,如同一条潺潺的涓流,忽然一条形似小泥鳅的生灵,从溪流中一跃而起。

“这便是通灵境。”但宁炽阳看着弱不禁风的滑鱼,也是暗自咋舌,“以后我便是你的大哥,你就是我的小弟,唉,人嘛,本来就弱,结果灵兽也是这样孱弱,算啦,以后我保护你。先给你取个名吧。”

宁炽阳睁开双眼,“龙听梵?就叫你小凡吧。”

滑鱼一时间不知所措,便钻回水中,“看来你是满意这个名字咯?”宁炽阳放声大笑,毕竟是自己的灵兽,将来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日对上刘初温,百指齐发,和陈曦雨那轻雷万丝如出一辙,这招好生威猛,得增进增进。”宁炽阳突然眉头紧皱,“那日刘初温怎么会突然从空中坠落?灵鹿的少主,天之骄子,不应当只有那点实力啊,怎么回事?”

“哥哥,我们啥时候再出去逛街啊,我还想要上次那个糖人。”小晚扯着宁炽阳的袖口,力气也是越使越大,宁炽阳收回灵识,温柔的轻抚小晚的额头:“我们现在就去。”

喧闹的底里社斯街,吆喝声浸透在刚刚下过小雨的清晨,宁炽阳拉着小晚的小手,正寻找着那名为“龙争虎斗”的糖人小铺。忽然,一辆奢华的马车,横在二人面前。

宁炽阳将小晚推至身后,正欲拔剑。但驾车的马夫放下缰绳那一刻,一股磅礴的灵力直接将宁炽阳震退,只见此人身高八尺,身材却并不魁梧,反而有些消瘦,紧促的剑子眉,隐射出凛冽的杀气。

“我不是此人对手,只能用处那一指,让小晚先走。”说时迟那时快,宁炽阳开始凝聚灵力。

“我们三殿下,非常赏识新的灵松院首席,想与您交个朋友,请!”说着,沈禺伸出右手,示意兄妹二人上马车。

“不是吧,又是一个鸿门宴。”宁炽阳压抑崩溃的内心,他知道他与小晚都不可能在此人的眼前全身而退,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上了马车。

大约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一座不算豪奢的宅院,院中,一个穿着金色蟒袍的年轻人,正在阅读着古文典籍。见到宁炽阳兄妹,欣喜若狂。

“昔日昭烈帝,初遇武侯时的心情大致也是如此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