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圆八庆

另一头“容仰党”聚在一起,白疤道:“头儿那模样,是被那个故里吃死了?”

“三当家,很像,以前没人能爬上头儿的床,连二当家都逼不了,当年她走,不就是因为二当家把金寒塞到她床上了么。”一个虎皮衣胖子说。

鼠头獐目的瘦子说:“二当家忙着大事,这点小事…我们就抓着重点禀一下,那个故里我们来对付?”

白疤三当家点点头,“你们别擅作主张,二当家留头儿还有用,等大事了结,二当家自有发落。”

“那枫停、海舜、叶曲他们仨怎么办?故里来了,叶曲脾气最大。”

白疤三当家想了想,“别管,头儿总不会动真格,等二当家回来,再收拾那个故里。你们还怕二当家对付不了头?”

“也是。”胖子回想“故里”,“那男人是真的好看啊,又有那啥诗书底蕴,又有那江湖义气,就那么死了,还挺可惜。”

瘦子踹了他一脚,笑道:“说的什么话!不怕二当家生气?你就去外面盯着吧,免得出事。”

胖子去了,远远盯着,一直盯到半夜,才看到里头灯亮了,头儿睡醒了,以前没见头儿那么能睡啊。

左凇醒时,往左边瞄了一眼,没见着人,往案几一看才看到那黑衣清贵,她嘟囔喊他,赵何端着水杯走过来,扶她坐起,把水杯递给她,“润润喉。”

“你喝过?”左凇抱着大水杯,笑的很乖,即使这张脸画过妆后,乖张风流。

赵何嗯了一声,看着左凇喝水,“我刚刚了解了一下东阳的事,那个金寒还在山上么?”

“上我床那个?”左凇想了想,“容仰嫌他办事不力,做掉了。容仰的情绪总是莫名其妙,总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他可能就一时兴起。天又黑了?”

“嗯。”赵何忽然折下腰来,环住她的腰,往上,亲她的侧颈、朱唇,直到她身子开始微微发颤,才松掉腰带,抱她躺平。

...

这一番折腾,左凇再醒时就是翌日正午,赵何又不在身边,“飞鸾!”

探头进来的却是四张脸,飞鸾、枫停、海舜、叶曲,只有那袭黑衣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左凇蹙眉,“你们五个在外面干么,吵架?”

赵何挑眉,用额头指指叶曲,“同我争风吃醋呢。”

左凇转目一想,“飞鸾,杀。”

飞鸾有些懵,眼神暗示左凇:这是容仰的人啊。

“女子自轻自贱,不得好死,男子也一样,而且你觉得叶曲像男人么?”左凇转视赵何,“顶撞正室,他找死。“

“男儿娘则国凉。”赵何妇唱夫随。

飞鸾愣愣的摇摇头,拎着叶曲出去了。

左凇打理了一番,牵上赵何的手,“走吧,带你去见长乐。”

“你不吃东西?”赵何揽着她的腰走,离了京城那是非之地,味觉也恢复了,虽不像幼时的小包子模样,却也圆润了不少。

话音才落,文寰递给他一只小食盒,打开里头精彩纷呈,有定胜糕、绍兴香糕、金华酥饼、嵊州小笼包、永嘉麦饼。

赵何取出一只小笼包,喂给左凇,“好吃么?”

左凇咬着一块,刚要张嘴把它整个吞进去,赵何就弯下腰咬了去,自顾自来了一句:“挺好吃的。”

飞鸾几个人人都快傻了,之前让心腹去买玉石,找厨子就够离谱的了,“故里”还敢跟头儿争食,这到底得有多喜欢啊。

“你们懂什么?”左凇咽下小笼包,看着她们说,“这不是争食,这是爱情。”

要搁京城里,左凇绝对说不出这种话,东阳长安这个身份带来的肆意,减轻了她不少压力。

赵何笑笑不说话,左凇比他想象的还会炫耀。

走着走着到了一处悬崖边,左边还有一座秋千,跟她幼时的那座很像,赵何说:“你一直很喜欢荡秋千。”

“昂,我记得有次狂风大作,你接住我了,以前你也接过,但那时候你下盘不稳,我们俩都摔冰湖里去了。”左凇顿了顿,脸微微泛红,“当晚,我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当年若非他们一起摔下了,两家长辈得大怒,后来那些伺候他们的使人,都被君夫人左韩氏发卖了,左韩氏算是这两家里最温柔的了,要换少君夫人何虞氏指不定会怎么样。

赵何笑,“对,某人仗着是在她屋里,一个劲欺负我,折腾得我半宿没睡着。”

“分明是冰湖冻的。”左凇当年有点矛盾,对姜浯这类人总是以身作则的规矩守礼,对何照他们就特别肆意活泼。何照呢,端着第一君子的名声,平常不敢轻举妄动,翌日却又报了回去。

“好,冰湖冻的。”

飞鸾都要磕死了,这居然是青梅竹马,难怪头儿对“故里”这么好。

越走越阴暗,地牢也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一直走到牢底,里头的光景比外面更恐怖,就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被锁链栓着双手,垂着头,一股子复杂的臭味。

那人看见光照进来,缓缓抬起了头,转头看向他们,那张脸满是疤痕,更可怕。那人咯咯的笑,“长安,快五年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这人看得见、听得到、说得出,显然不是一直关在这里,应该是偶尔见见光、见见人,但那显然更残忍。

左凇的语气自然而然的冷了下去,“等着给你收尸,今天来是问你点事。”

长乐突然疯癫起来,大喊道:“我爹可是你的重生父母,你恩将仇报,你不得好死…”

她骂了好一会,赵何虽然听不懂本地方言,也想动手,却被左凇挡了一下手,飞鸾她们似乎也习惯了长乐对她的辱骂。

飞鸾搬了一条椅子过来,左凇示意赵何坐,自己则蹲下去问:“十三年前的元月初七的正午,容仰在哪?”

长乐想了想,方言道:“那天是我爹收复黑风山寨的庆功宴,容仰在山里养伤。”

“你没见到他?”

“见到了,只是一眼。”

左凇蹙眉,“你再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次日,他那天没站稳摔了一跤,旧伤复发,就一连半个月没见人。”长乐道。

左凇点点头,她本就希望容仰与哈克索无关,“容仰可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说的跟他帮的是我一样,那些奇奇怪怪的道理他不该同你说么?”长乐刺了她一句,又道,“他莫名其妙跟我念过一句诗,‘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那是东坡居士的词。难道容仰做过官,还不被赏识,才做了土匪?

“容仰几年多大?”

长乐摇摇头,“不知道,他刚来的时候就报了一个名字,猜一下的话,他当年和你当年差不多。他是自来来的,再往前的我当然不知道。”

“他当年就没有人和他一起?”

“曾经有一个男人,我见他们坐在一起聊天,长得挺聪明,甚至有点阴险的感觉,和容仰似有似无的有些像。”

“骨相还是皮相?”

长乐想想说:“骨相。”

骨相像就说明这两人有关系,如果容仰就是容仰,那人应该是亲戚,如果是容仰是哈克索,那人就该是狄族。若非是熟人,汉人会分不清外族,会觉得他们长得都这样,那容仰的不在场证明便是假的。

哈克索身上流着汉人的血,或许像汉人,但那人应该是纯血的狄族,只要把那人揪出来,就真相大白了。

“那个男人没再出现过?”

“没有,一面之后再也没见过。”长乐信誓旦旦,看着左凇长久未出声,又道,“那个就是你的新男宠?容仰跟我说过。容仰样貌不比他差,你怎宁可再寻,也不愿意看看他?”

“他只拿我背锅。”左凇换用东阳话同她聊,“你喜欢,给你。”

“他好歹帮了你,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左凇冷笑,“屁个恩,他就当我是颗棋子。”

“可他教你读书了?”

“老子七岁就会四书五经,用得着他教。”

长乐像是寻到什么乐子了,“读书人总讲究什么三教九流,你却落草为寇,好笑好笑。”

左凇语气淡了些,“能落草为寇,我是幸运的,不然我可能活不到现在,见不了故人,寨主是个好人。”

长乐愣了愣,忽有一道寒光瞥向她,她苦哈哈的笑笑,“阿武,放过我爹。”

武,左凇女扮男装后的名字,左凇根本不愿回想当年的事,起身,拍手打掉那不存在的灰尘,“问清楚了,我们走吧。”

赵何宣示主权似的揽紧她的腰,左凇低头回想寨主对她的好,腰上那只手突然捏了她一把,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爆炸声——

赵何炸了牢底。

左凇不在乎,若非知道赵何会杀长乐,她也不会跟长乐说那些话,“她刚刚只是跟我吵架,没有别的。我们要找一个人,容仰身边的一个男人,只要确定他是谁,就知道容仰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