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晚宴当晚:
楼曦辞生在巫咸,自然未见过烟花,楼渊本以为她会爽快应下。
没想到她放下书卷,抿嘴想了许久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兴致缺缺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去的。
楼渊更是一头雾水了。
不过时辰有些赶不及了,便让九苏为她更衣。
“小姐在巫咸的时候,不是天天嚷着想看凡世间的烟火吗?”
九苏为她挽起发髻,甚是疑惑:
“今日为何如此提不起精神,可是这几日读书累了身子?”
楼曦辞并没有回答:
若是几日前办了这晚会,自己也不至于晚上得与那厮尴尬会面。
男子那副冷若寒霜的表情浮上心头。
楼曦辞越想越委屈:他的用词也太过分了!
纵使她有千般万般不对,怎地对一族贵女说出“不成体统”一词?!
她面色没什么变化,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暗自念着静心咒。
懒懒的任由九苏摆布,顺便将她准备的红石步摇放回架子上:
“换成白玉的吧,配那条浅色长裙。”
“诺。”
“近日在下为发生过的种种不愉快致歉,”
元楚天一身锦衣,满脸歉意的举杯满饮一杯:
“望诸位多担待,今晚让我们赏美景不醉不归!”
今日的坐位改动了一些,船顶层立了个看台供观赏烟火。
第二层便是诸位掌门的席位,而顶层便是诸位世家子弟的坐席。
楼曦辞无聊的望着坐席正中央的鎏金异兽大鼎陷入沉思:
到底是谁召唤出四眼金乌?
四眼金乌上古神兽,操控者修炼的必然是同系术法,且修为深厚。
金乌被我打退,此人定受了反噬,近几日连术法也使不得。
再者操控术只能由近端操控,所以当时未在甲板的世家子弟都有可能……
那么元月娥为什么这么可疑呢?
她坐正身子朝元月娥的位置瞟去:
她穿了件鹅黄色对襟织锦衫面色红润的坐得端正。
人没问题,只是这眼神……
楼曦辞顺着她的视线交汇处便是熟悉的侧颜——
贺修晔今日穿了一身苍青山水纹缎裳,这种轻松的颜色硬生生被他一张冰块脸穿出沉稳两。
那脸上恨不得挂满了冰块,浑身像被冰水浇了个透。
就差呼吸间都是白气了。
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翩翩公子,怎的生的一张如此恶毒的嘴……
楼曦辞似乎真的有些着凉般打着寒战,赌气般转过头:
嘁,谁稀罕与你扯上关系!
臭冰块……
楼曦辞望着灯火阑珊处的舞女,喧闹的乐曲也有些聒噪。
她知道自己已经失了宴会的乐趣,便先离了席。
出了内庭的门,便有侍女上前引路,随着红漆木梯上了顶层。
今夜的月光稀薄得很,吝啬的仅仅洒了一片湖面。
粼粼的湖水荡起涟漪,打碎这温柔的月光。
这时的顶层还没有人,楼曦辞百无聊赖的倚着栏杆发呆。
九苏瞧着怕夜深露重,便回去取披风。
楼曦辞本来想拦住她的,但是觉得老是用术法总归是不太好的,便随她去了。
不消片刻,曦辞便听见脚步声。
没想太多便转身:
“怎么这么快啊今日?”
“楼小姐在等谁?”
楼曦辞闻声惊愕抬头:
一袭群青墨竹杭绸衣衫,腰间缀着熟悉的魂玉。
入眼帘便是高挑的身姿,来者带着伪善的微笑大晚上冷风阵阵还摇着折扇。
她瞧清来人,方才听见声音时的惊喜顿时被冲淡。
有些失望的看向别处,反正都闹掰了没必要在没人的时候还互相请安。
虚伪至极。
楼曦辞不理睬的继续面向湖面,眉宇间不自觉有些愁思。
语调却平淡得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你看是你走,还是你走呢?”
殷千尧环顾四周,觉得有些奇怪的开口询问:
“一室?可这里是露台啊,算不得一室吧楼小姐。”
楼曦辞被他的询问震惊的有些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比我还不懂礼法的王孙贵族?
可是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真的很有信服力……
她细细端详面前男子上翘的狐狸眸子和飞扬的尾痣——
他的瞳孔颜色却是褐色,配上这诚恳的神情更像是勾人的放大双眸。
冰块脸的眼睛好像是黑色的……
该死!为什么会想到他?!
楼曦辞连忙后撤几步,清醒般甩了甩脑袋。
盯着殷千尧难以置信的反问:
“你是认真的发问吗?”
殷千尧听完嘴角笑意加深,这是真被楼曦辞的反应给逗笑了:
“楼小姐真可爱……”
或许美男计会有用些……
他回想方才少女的反应,慌乱的步伐和眼神,轻侧过头观察她现在的反应。
“在下只是担心楼小姐晚上着凉,毕竟这几日都因风寒入体;
“怕的是小姐身子未痊愈,再一着冷风……”
楼曦辞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
“你正常些,实话实说别说这些客套话可以吗?
“这里又没有别人,为何不真实一些呢?”
下一刻殷千尧便一把握住黑色漆木,将楼曦辞被迫圈在他和栏杆之间。
楼曦辞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眸看着眼前人:
殷千尧目光灼灼的望着楼曦辞:
许是靠的太近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女孩紧张的瞬间呼吸暂停。
以及她身上淡淡的药草气息,熟悉的有些……令人着迷。
他不再乱想,得赶紧完成任务:
“因为这里只有你,所以我说的一切都是真心。”
?
楼曦辞被这句话冲愣住了。
面前男子浅色瞳孔里盈满了深情,波光粼粼的像洒满月光的镜湖……
若不是他前些天的作为,或许楼曦辞真的会相信。
此时她只会觉得莫名其妙,虽然很好看,但是还是莫名其妙。
“殷公子。”
楼曦辞现下只觉得他或许把她一直当成个傻子在糊弄,
“您这是玩的哪一出?”
什么玩意男女授受不亲,真真是妨碍我揍人……
她不爽的偏过头忍耐着怒火,结果越想越亏。
男子便可以无所畏惧的随意践踏调戏女子,为何女子不可?
这是什么破道理!
殷千尧没想到面前的女孩突然凑近,一只手顺势揪起了自己的领口。
末了依旧笑得很温柔:
“我希望此次见面后不复相见,不然下一次我定让你难以忘怀!”
语气一如既往的像只野蛮的猫亮了爪子。
他们之间的距离倒是让殷千尧有些不自在的屏住呼吸: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特地揉碎了星星放了进去。
他眼神开始晦暗不明的有些慌张。
楼曦辞瞧见他滚动的喉结,便知道他就是个纸老虎。
冷哼一声,松了手。
可他的手依旧没半点放开的意思。
楼曦辞也是半点废话也没想跟他说,运了些内力一掌推开。
殷千尧被突如其来的内力震的整个人都顺着后撤几步。
少女一身月白衣裙,清冷无双,凉凉的月色为她笼了一层雾蒙蒙的光芒。
她逆着月光瞥了一眼殷千尧,不再言语的转身走了。
“小姐……”
“回席上吧。”
少女的背影瘦削却挺的很直,殷千尧不由得抚上心口:
很奇怪,不仅是自己,还是她——
与他所遇到的所有女子都截然不同。
在循规蹈矩的人流里,冒出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她似乎对许多事情都没什么兴趣,融于热闹却也享受独处。
执着的事情很奇怪,但是一直不会放弃,哪怕会受到伤害。
不过警备性也很重啊……
他理了理被弄乱的衣领,丝毫没觉得美人计失败的挫败。
只是想起女孩张牙舞爪的模样有些好笑。
上台阶的声音响起,殷千尧以为是楼曦辞回来,连忙抬头:
“不愧是殷公子啊……”
元月娥娇滴滴的拎着裙摆,矫揉造作的缓缓走近:
“今日可真是玉树临风的很。”
“元小姐身子恢复好了吗?万一再复发……”
殷千尧歪头笑得无害,“你来做什么?”
这句话不就是戳她伤疤么?
这人说话还真是欠打……
元月娥忿忿的落了座想着来者的原因,顿时有些心生爽快。
她理了理裙摆,支起脑袋:
“来看看今日殷公子的落魄啊……
“没想到啊,这世间竟有不中殷公子美男计的人,这种挫败可不好受哦!”
殷千尧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元月娥,眼底划过遮不住的厌烦:
“你管的也太多了吧?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和你都有一个目的。”
“所以我今天来这给你送个好消息~”
元月娥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孟朗要动手了。”
“我不是禀告家主不准动手的吗?!”
殷千尧心生不妙,贺修晔的实力不容小觑。
再加上当初对楼曦辞的内力预测失败。
此刻若是动手,必然会露马脚,只能从长计议!
元月娥努了努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路过他的房间偷听到的,他似乎看楼曦辞很不爽,又和家主立下军令状,家主便同意了,我看他啊势在必得!
“现在估计已经在布置埋伏了吧……”
“鲁莽!”
殷千尧匆匆丢下这一句,连忙消失在夜色里:
若是自己的人被活捉了,虽然都是死士但是也会被人怀疑。
这件事本身就是有一半的风险,此刻楼曦辞又显露了她的实力,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孟朗算什么东西,就他手底下的人还想着杀了她?!
痴心妄想的行为怕不是要毁了家主十几年的心血!
“……”
元月娥满含笑意的望着他离去,满意的靠着椅背端起茶杯:
“今夜好风景啊。”
几家欢喜几家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