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江小艾叫的如此亲密,顾清浅不由得“啧啧”两声,调侃道:“叫这么亲密呢!”
江小艾夫妇和顾清浅还有吴天立都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吴家名下有个食品厂,不少村民都是吴氏的员工,吴氏为当地产业振兴做出不非得贡献,带动当地经济的同时解决了不少村民就业问题,顾清浅和江小艾的父母当时就是厂子里的员工。
当然员工之间也是有等级的,江小艾的父亲是厂里高薪聘请的技术骨干,她们一家也是因为江父的工作才搬迁过来的,那个年代技术员自是厂里的香饽饽,深得领导器重,吴父经常邀请江小艾一家参加各种活动,两家交往平凡,江小艾和吴天立也少不了经常见面。
顾清浅的父母文化水平并不高,算是当地“土著”只是厂里的基层员工。说起来顾清浅家离吴家才是最近的,但是因为身份差距的原因,顾清浅当时是有些自卑的,加上自己本身性格有些孤僻,与吴天立并不太熟络。
所以江小艾才会自然而然的喊出如此亲昵的称呼,顾清浅自然是叫不出来的。
“真的是天立哥哥?”江小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又好似不确定般问了一遍。
顾清浅显然没那么激动,只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天呐,你怎么可以这么淡定!”江小惊呼出声:“艾这是什么神仙剧本啊!多年后与昔日男神再次重逢,也太好磕了吧!”
沈君辞听着电话那头说“昔日男神”的时候握冰袋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力道不自觉加重几分。
顾清浅只觉伤处猛的一疼,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江小艾立刻捕捉到这一丝轻微的声音,关切的问。
顾清浅敷衍道:“没事。”随即捂住话筒瞪了沈君辞一眼。
沈君辞悻悻垂眸轻生道:“对不起。”
江小艾浑然不觉,难掩八卦的心,继续追问:“怎么样?时隔多年与天立哥哥重逢心情如何,是不是很激动?”
顾清浅无奈扶额:“我看是你比较激动吧!”
江小艾挑了挑眉:“你就不激动?那可是天立哥哥诶!”
没料到只是淡淡地说道:“君子之交淡如水。”
“君子之交?”江小艾简直要被气笑了。
“对,君子之交。他没有认出我,之所以跟我打招呼,是因为我长得像一位故人,他认错人了。”
“故人?”江小艾满心疑惑。
“是啊!一位完美无瑕,如月亮般的美人。”顾清浅一边轻声应着,一边若有所思地看向放在身旁的花束,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花瓣,“你还记得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吗?”
“当然记得,满天星的寓意是配角。”江小艾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觉得到底是怎样的女孩能让吴天立甘愿做配角呢?”顾清浅微微仰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神往之色。
江小艾不假思索的回道:“那一定是个顶好顶好的女子。”
“是啊,可是……那个女孩儿……牺牲了,就在我去部队探亲的那年夏天,年仅……二十三岁。”顾清浅缓缓闭上双眼,声音低沉,悲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沈君辞拿着冰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努力克制怕再一次弄疼他。眉头紧蹙,他想起顾凌峰牺牲的时候也才二十三岁,风华正茂……
电话那头,江小艾陷入了沉默一片寂静,
“所以,我无法替她接受本该属于她的爱意,哪怕是一丝丝仰慕都不行。路灯是无法替代月亮的。那是对故人的不敬。”顾清浅睁开双眼,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清醒,在与江小艾解释。只是还有半句没说出口:那也是对自己的侮辱。
“可是他是天立哥哥呀!毕业之后你们再没见过。你觉得遗憾吗?”江小艾不死心,仍试图劝说顾清浅,这些年顾清浅一直孤身一人,她很希望顾清浅可以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顾清浅低头发现花束里好像有张卡片,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抽出卡片,缓缓打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你好,顾清浅。”顾清浅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淡淡的一抹笑意:看来,他早就认出来当年那个女孩了。否则他是不会对一个刚见第一面的女孩直呼其名讳的。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释然的浅笑:“没有遗憾的人生本就是不完美的,何况这不是见到了吗?”
“可是……”江小艾还想再说些什么。
“好啦,这样吧!我们打个赌,我猜明天我们的行程基本一模一样。如果,明天我们在任何一个环节相遇,我就邀请他共进午餐,怎么样?”顾清浅笑着打断江小艾,这个赌注绝对够吸引人。
江小艾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深怕她改变主意,铿锵有力道:“好!不许反悔,你可不许耍赖哦!”
“绝不反悔!”顾清浅信誓旦旦地保证。“哦,对了明天我一早去接小蜜蜂,今天我就不过去了,辛苦你照看喽。”
“你不过来了,那你晚上要回峰竹轩吗?”江小艾好奇地问道。
“不了,峰竹轩今晚有客人,我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客人?”
“不出意外的话,天立学长今晚最后的落脚点就是峰竹轩。没准,这会儿他正在路上呢!”顾清浅靠在椅背上,轻轻揉了揉太阳,他虽然不了解吴天立,但是她足够了解易萧寒,他们像是一个生产线生产出来的优质产品,性能,习性总是相似的,既然他们都是小峰的战友,就一定会去一趟峰竹轩缅怀故人。
“那你身为主人,不应该回去好好招待招待?”江小艾俏皮的问。
“易萧寒会替我好好招待的,他们之间有特别的欢迎仪式。”顾清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似乎已经预见峰竹轩今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顾清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自有我的去处,很晚了,你该休息了,熬夜对身体不好。晚安!”说完,顾清浅挂断了电话,她轻轻握住手腕,食指有节奏地敲了敲手表上的指针,不紧不慢地说道:“二十分钟到了,靠边停车。”
司机愣了几秒,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沈君辞,在得到沈君辞点头示意后,才缓缓把车停了下来。沈君辞默默收起冰袋,动作轻柔地为顾清浅穿好鞋子,顾清浅没有回头,径直下了车,沈君辞下意识想抬手抓住她,还是犹豫了。
顾清浅来到了一间酒吧——清浅梦境,易萧寒经常来这儿喝酒。这里有独立的办公室,易萧寒经常在喝得伶仃大醉后被人扶进办公室里,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呆就是一整晚。
“清浅梦境”这名字是顾清浅起的。多少人沉迷这灯红酒绿,是为了做一个浅浅的梦呢?梦里自有黄金屋,梦里自有颜如玉。在易萧寒的梦里有“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还有“为卿画眉共浮生,梦盼烟花泪衣袂。”
灯火阑珊处,顾清浅拿起酒瓶,倒上一杯酒,缓缓洒在地上,以此祭奠那个如明月般的女孩儿。
随后她满上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过了今晚就是楚潇潇离开的第六个年头了,也是潇潇基金会成立五周年纪念日。她望着窗外的月光,不禁想起了张嘉佳的那句:遇见你就像跋山涉水遇见一轮月亮,以后天黑心伤。就问那天借一点月光。
虽然从未见过那个女孩儿,但是顾清浅知道,那个女孩就如那月光,不属于任何人,却照亮过很多人。她本是天上绝色,又怎能委身与凡尘世俗之间,也许在有些人心里她一直都在,她只是回到了属于她的璀璨星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