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寒蝉凄切

这是一座以朱红色为主的府邸,坐落于京安古城的黄金地段,北临碧前湖,水利便捷,寸土寸金都不足以形容这里的地价。

更别说这座府邸占地极广,比之卢家这南域第一世家都不遑多让,走过前庭后院,奇花异草、怪石嶙峋数不胜数,只教大牛赞不绝口。

后院深处,一座碧湖微波荡漾,两只白鹭悠悠漂在水面,春风吹过,荡起两岸的细柳,在这京安古城里,倒算是一处难得的雅地。

碧湖上有一座亭子,亭子里有一美妇靠在丈夫怀里,轻声细语着,“那孩子来了,能帮就帮吧。”

朱红抱着林玲,感受着她的温度,一脸温柔道:“放心吧,我会的。”

林玲轻轻点头,抱着朱红的手更紧了些。朱红知道为何,心里除了难过,就只剩下对妻子多的数不清的愧疚。

约莫柱香后,朱红和大牛对坐在亭子里。

一壶热茶,四碟糕点,简简单单。

看见大牛眉眼的清明,朱红眼里藏不住欢喜,也不说什么事,就一个劲儿的逮住他问,从离开罗云城后的经历,一直问到现在。从喜欢什么东西一直问到有没有钟意的姑娘。

感受到朱红满满的关心之情,大牛心里一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挑着些有趣的事情说。在朱红问及有没有钟意的姑娘时,他眼里藏不住欢喜道:“有。”

一个字,一双秋水情哞。

朱红看在眼里,满怀欣慰。

林玲站在不远处,看着大牛眼里的情意和眉梢的喜意,心里也似吃了甜蜜一般。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曾经的一个夜晚,眼前这个坐在石凳上的男人,用一双饱含情意的眸子深情的融化了她的心。

大牛心切,虽然他很想继续这般说下去,可彭越城中的人还等着药材,所以他只能出言打断这美好的氛围。

“朱叔,小侄这次前来拜访,其实是为了药材来的。”

朱红点头道:“要多少,但说无妨。”

摸出一张纸,上面满是清秀的笔迹,正是刘若尘亲笔。

朱红接过,瞥了一眼。

叫过身旁一人,朱红吩咐道:“拿去办吧。”

“是。”

有些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难若登天,但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大牛思量着这个道理,一时间颇为感慨。

“别多想,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朱红说到,接着他看向湖面的两只白鹭微微一笑,“诺,这两只白鹭漂亮吧。”

大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只白鹭白羽柔顺,不带一丝灰尘,身形优美,看起来很养眼,比白鹅多了两分瘦美,比白鹤多了一份人气。

大牛点头赞道:“白羽如雪,乍一看有两分雪兔的娇小可爱,再一拍绿水,碧波荡漾,有青竹秀美之气。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对白鹭,倒是般配,算是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朱红扬起头,略带骄傲道:“那是,它们可是我和你玲姨在十万只白鹭中挑出来的,这一养就是十几年,每天都能恩爱如初,寸步不离,有时候真的让我有点艳羡。”

听到玲姨二字,大牛问道:“玲姨她可还好?怎么不见她人?”

听见大牛问道她,林玲唇角的笑意一下藏不住了。

朱红轻声道:“除了月圆之夜有些难熬,其他时日还算过的好。”

大牛知道林玲曾被一只寒蝉的寒气侵体,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因为宫寒疼痛难忍,念此,他问道:“我在书上看过,被寒蝉损伤身体,不算是很严重的问题,嗯……”

朱红长叹一口气,说道:“都怪我,当年没保护好你玲姨,让她意外流产,本就体虚宫寒之际,又在夜里被一只千年寒蝉用本命寒气伤了本源。这些年来找过不少名医,也用过不少奇珍,但效果都聊胜于无。”

“千年寒蝉?”大牛皱眉,这倒是真的棘手。

寒蝉一生只有十八年寿命,其中有十七年都在地底睡觉,只有一年会苏醒过来,繁衍后代。但就像蝼蚁之中总会有一两只不太一样的,寒蝉亦是如此,十八年一次的陨落中,总有一些侥幸活了下来,再下一个十七年后仍会苏醒。而只需要渡过九次这样的劫难,也就是一百六十二年后,这寒蝉便算褪去凡躯,成为灵蝉。

因为常年深埋地里,受地气滋润,每一只寒蝉体内都会孕有一缕寒气,随着时间流逝,这缕寒气也会日益壮大。

千年寒蝉,大牛掐指一算,其体内的本源寒气怕是已经堪比异水,难怪会药石无用,只怕一般的异火拥有者都束手无策。

果然,朱红又说道:“这些年寻了不少掌有异火的炼丹师,但基本都是一句话:这寒气已经深入骨髓,若是强行用异火拔除,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麻衣全解有云:“北来有蝉,通体灰黑,藏地十七载方可一出,出者名为寒蝉,寒蝉凄切,孕有寒幽之气,可伤人气魄。寒幽之气非寻常冷气,乃属地阴之气,故若有被伤者,不可以火行攻之,当以土行克之。”

想到这段注解,大牛说道:“莫非没有炼丹大师说过要以土行灵物治愈?”

朱红一愣,接着摇了摇头。

于是大牛将这段注解说了出来,说的朱红那颗冰冷的心重新炙热起来,那颤抖的肩膀和坐立不安的屁股无一不证明着他内心的激动。

大牛理解他对妻子的感情,连忙说道:“千年寒蝉体内的寒幽之气已经能比肩一般的异水,又因为这是那只千年寒蝉的本命寒气,乃是它以性命换来的,所以找一土行天地灵物每日孕养,玲姨月圆之夜应该就会好受许多,至于根治,我不是医师,不敢妄言。”

朱红身体一僵,旋即又释然笑道:“是我想的太好了,这病都十几年了,能让你玲姨好受一些就已经是莫大的好事了。”

捧出一个青玉盒,大牛推给朱红,说道:“天寻不过一小儿,承蒙叔姨厚爱,在这两年替我寻父寻母,恩情深重,实在难以为报。这是一盒厚壤,算是土行灵物,缝制进一个香囊让玲姨戴着,应该会有一点用。”

朱红接过,站起来笑道:“当初见你一面便觉得亲切,帮不帮的不打紧,你有这份心,你玲姨一定高兴的不行。”

朱红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知道大牛这是要离去了,虽然有心挽留,但他晓得这娃的性子,心里装着事,无论如何是安定不下来的。

大牛起身拜别,不远处,那先前办事的侍者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他把两枚戒指放入怀里,就此不回头离去。

待他远去,林玲从不远处的一道幕帘走出,竟是已经哭了出来。

朱红搂住妻子,知道这是为何。

在以前,他们有一个儿子,如大牛一般,极喜读书,所以家里才会藏书三十万卷。只是,因为一次远行,他们的儿子不幸葬身江腹。

所以夫妇两人每次见到大牛便会想起已故的儿子。

湖水微冷,两人岸旁啜泣。

湖面有白鹭同游,不觉悲苦,但如往日一般怡然自乐。

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们的儿子姓朱,单名一个寻字。